【文字】血压低了(散文)
晚饭后,老头玩电脑,我看电视剧。
我问老头;“这都两个月了,你们怎么还不开资呀?”
老头斗地主呢,头也不抬地说:“那谁知道呀,到开的时候自然就开了,你急什么呀?”
我说:“你以为是开花呢,想开就开,不想开就不开呀,不急,你不急还有人急呢?”
老头说:“怎么,谁急呀,谁比我急呀?”
我说:“你儿子,你儿子急,没钱了,没钱吃饭了,一碗大米饭三块钱,儿子一顿得吃两碗,你又月月随礼,家里没钱了,我的电话费也没有了。”
老头说:“真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这事还用跟我说,那你就给他汇呗。”
我说:“搁屁汇还是搁你汇呀,你们也不开资,现物价这么贵,儿子又那么能吃。”
老头斗地主输了,没好气地说:“都是你搅和的,这牌,明明能赢的,下家非得出对3,你说就出一张扒开地主的牌呗,能出不去嘛,害我白丢了二千多金币,老娘们家家的,天天事事地,得波得得波得地,真烦物人。”
我靠在床上,用拳捶了老头一下后背,说:“你讲不讲理,你讲不讲理,不讲理的玩意。”
老头生气了,说:“你这人,说就说呗,还捶人,天天上的班,回来净受气,动不动还动手,还让不让人活了?”
我也不看电视了,转过脸来冲着老头,又拿拳使劲地捶了一下,说:“就削你了怎么地,怎么地,怎么地吧!”
老头气哼哼地说:“再削,再削,我就跑,我就不回来了,老东西。”
我也来气了,下了床,走到客厅,忽然觉得有些迷糊。
我停了一下,看了看屋里,又看了看天棚,觉得没有什么,就又走到厨房,把电磁炉点着,烧上水。
水开了,我招呼老头:“哎,腾眼睛了。”
老头还生气呢,说:“不腾了,你腾你的,不用你管我。”
我拿着毛巾,在热水盆里沾湿,在脸上试着温度,再把毛巾贴到眼睛上,身子向后往床上躺下。
矇着眼,面前黑糊的,我再一次觉得不太得劲,不由地哎了一声。
老头说:“怎么了,你?”
我说:“有点迷糊。”
老头说:“哦,没事吧?”
我说:“没事。”
我把毛巾拿下来,说:“我不腾眼睛了,你烫脚吧。”
老头又来了劲:“我不烫了,你烫吧。”
我烫着脚,脸上微微地有点出汗了,我感到心跳得厉害,急忙擦了脚,躺到了床上,闭了眼,只觉得天眩地转,我叫着:“老头,快点。”
我听见老头噼哩啪啦下地的声音,说:“怎么了,怎么了,老伴?”
我闭着眼,有气无力地说:“快,量血压。”
老头急忙把血压计拿来,扑哧扑哧弄着,接着听到他说:“100,60,怎么搞的,低了,低了。”
老头用毛巾给我擦了擦汗,说:“你等着啊,别着急,我马上回来。”
我听到门咣地一声关了,老头噼哩扑噜下楼,不一会,老头又噼哩扑噜地开门回来了。
老头把我扶起,让我倚着床头。
老头靠着我,把一杯啤酒放到我的嘴边,说:“老伴,喝,啤酒,啤酒,家里没有生脉饮了,喝啤酒,生压快。喝,张嘴,喝。”
老头接着说:“大点口,大点口喝,我还给你买了鸡爪子,你嚼着点,喝。”
我喝着啤酒,吃着鸡爪子,心里有点不那么慌了,我就说:“老家伙,都是让你给气的,你说,是不是让你给气的?”
老头说:“是,是,是,就是让我给老伴气的,我不对,我不对,行了吧,老伴?”
电视里做着广告,老头把电视声调小了,坐到我的身边,把着我的酒杯。
我闭着眼,慢慢喝着,说:“老家伙,我现在管不了你了是不?”
老头急忙说:“哪能呢,老伴就是老领导,老伴就是武则天,该管管该说说。”
我说:“老家伙,你是不是不服天朝管了?”
老头说:“服,服,我现在还归天朝管呢,归天朝管。”
我说:“老家伙,削你是不不愿意呀?”
老头说:“愿意,愿意,要不,你再削两下,你再削两下。”
我说:“你说天天玩电脑,那眼睛能受得了嘛,让你腾眼睛你也不腾。”
老头说:“腾,腾,腾,以后一定腾。”
我说:“让你烫脚你也不烫。”
老头说:“烫,烫,烫,烫脚舒服,老伴的话就是圣旨,我听,我哪敢不听呀!”
我说:“那你的工资呢,怎么拿不回来,是不是在外边有相好的小姘了?”
老头说:“没有,没有,真的没有,我对天发誓,领导。”
我说:“那你刚才说,你要跑,还说你不回这个家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
老头说:“谁说的,谁瞎说的,我可没说,我可没说,哎呀,老夫老妻地,往哪儿跑呀,炕头跑到炕稍吧。”
两杯啤酒下肚,我觉得不迷糊了,睁开眼,看见老头坐在面前,眼巴巴地瞅着我呢。
我说:“老头,再量量血压。”
老头说:“你再喝点,一会我再给你量,再喝点,你。”
我说:“叫你量你就量嘛,领导说的话怎么又不听了?”
老头急忙把血压计拿来,放到床上,打开盒子,把听诊器戴耳朵上,把我的胳膊绑好,扑哧扑哧又给我量血压。
“120,80,哎呀,升上来了,怎么这么快呀,老伴,这啤酒还真管用,你说。”老头笑呵呵地说。
我也笑了,说:“我觉得好多了,也不迷糊了,你把啤酒拿走吧,我不喝了。”
老头用遥控器把电视的声音调大,拿起啤酒瓶子看了看,说:“还剩这么多呢,你就喝了呗,你慢慢喝,这还有香肠和瓜籽,都是老头给你买的,你呀,这就是馋病犯了,吃点好吃的就好了。”
老头俯下身子,在我的脸上啵亲了一口,笑嘻嘻地说:“老伴,你好了,好了你就看电视吧,别动弹,老实地吃好吃的啊,我再去玩两把,就两把,行不?你说,我老伴的血压都升上来了,我是不是也应该把损失的金币给赢回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