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巢】天地间如此通透,我要把这万里浮云一眼看开(随笔四则)
一、 天地间如此通透,我要把这万里浮云一眼看开
天,湛蓝。
云,纯白。
空气中,无一粒微尘。
阳光无遮拦地照下来,皮肤发热,发烫,发疼。
天很高,云很低。蓝天在白云之上,白云在绿树之上。天很热,树荫下一片清凉。牛羊在草地上悠闲地吃草,青草长在湿地上,草丛中的野花在水面荡漾。
天很远,云很近,放眼望,白云就浮在芦苇之上。鱼儿们在悠悠碧波中跳跃,各色水鸟在半空中歌唱。
突然想到一个词:通透。
大自然的通透,通明透亮;心境的通透,让人清晰开阔。
仿佛又回到呼伦贝尔大草原,想想那是怎样的意境:
逍遥之境,安闲之境,祥和之境,自在之境,从容之境,通透之境,澄澈之境,孤寂之境,云水之境,清静之境,圣洁之境,超脱之境,听香之境,禅心之境,无我之境,归真之境,入梦之境……
我好想放松地躺在清水绿草间,不由自主地深呼吸,充分享受塞外天籁的舒爽。
你听,你听,那一群一群的鸟,在云彩眼里叽叽喳喳地谈着爱情。
你看,你看,那一片一片的云,在山腰间飘渺地缠绕,缠缠绵绵……
在这里,捂住耳朵,闭上眼睛,屏住呼吸……
亲,告诉我,怎样才能让这些美好留住更多,也更纯粹一些……
别问我是谁,我愿意把自己变成一块石头、一抔土、一支溪流,犹如一只倒空的行囊,想要装满这里的清澈,飘逸,通透……
此时此刻,没有天,没有云,云里没有鸟,鸟叫的地方没有森林,森林下面没有大山,大山深处没有土地河流,土地河流里没有花花草草,有花花草草的地方没有蜻蜓蝴蝶,有蜻蜓蝴蝶的地方也没有人。
天、地、云、鸟、森林、大地河流、花花草草、蝴蝶蜻蜓和人,互为一体,不可分割!
山歌,要在山上唱。你一唱,满山都唱。
牧歌,要在草原唱。你一唱,牛羊也唱
大地之上,回声嘹亮。
那一种清澈,像瀑一样,像玉一样,在山水间环绕,就像林子里有鸟,水里有鱼。
静静的湖水。亭亭的白桦。怒放的油菜花。你守护着蜂箱,白云就在你头顶盘旋。
亲爱的兄弟,你是来放蜂的,还是来做神仙的?
在孝庄故居达尔罕王府,有很多300多年的古榆树,成双成对而生。天旱时,其中一株会脱叶休眠,把水分和营养留给另一株古榆树。
当这棵树休眠时,另一棵会流出汁液。那汁液,味很苦。
谁说草木无情?
大地无语,蕴无穷诗意。
并蒂而生的古榆树,你是树中的兄弟,姐妹?是共度难关的夫妻,还是敢当大任的连心母子?
曾几何时,王府破败,科尔沁草原上,野狼咆哮,总有失意人在残月之夜,醉倒在马奶酒里,徘徊于成双成对的古榆树下,沐浴于清流溪沟,在这里走出新的人生。
如今,王府门前的河流早已干涸,寂寞的王府也几经多年的风雨沧桑洗礼。
草原缺水。
孝庄的陪嫁苏麻喇姑一生也难得洗几次澡:出生洗一次,成年洗一次,出嫁洗一次……
每次洗完澡,她都把洗澡水喝掉。
水,是圣洁之物。苏麻喇姑这样做,体现出对大自然的敬畏。
解说员说,这些成双成对的古榆树,是当年蒙满联姻的亲情树。令人欣慰的是,2009年以来,天,再也没有旱过,古榆树再也没有过过苦日子。
共同患难,方见真情;风调雨顺,遇见幸福!
深情不及久伴,厚爱无需多言。
二、雨后花草香
刚刚来过一阵暴风雨。
风是歌,雷是音乐,电闪如舞台照明,雨水如诗,如灵感奔涌蓬勃而出,激情挥洒,如泻如注,嘈嘈切切。
看窗外,烟雾迷漫,恍若仙境。
暴雨过后,山水树木,田园花草,一尘不染,安详清静。
端坐凉亭,视野开阔,宁静清幽,蛤蟆在身旁攀爬,青蛙在雨水中欢唱,树上啁啾的鸟鸣婉转悠扬,细雨敲打荷叶,轻风吹落花瓣,大自然的清音,自成节奏,直渗心底。
听,看,呼吸,感受,令人尘劳顿消,在天籁中忘我。
暴风雨过后的花草,扑鼻的清香入心入肺。
草的清香在身旁弥漫,犹如在麦田揉麦穗揉出来的清香醉人而浓烈。
突然感觉做一只好胃口的牛羊该有多好,以青草为美味,打个饱嗝都是阳光的味道。
走过绿油油的草地,迈过一个一个石头台阶。
脚步清脆,敲打出一曲湿漉漉的清新韵味,让人内心生出一种小草般地柔软。
放眼望去,我们的眼界宽阔得犹如向远处绵延伸展的林木,从正在发生的美好,到更远处的美好;我们的心境犹如灿烂阳光下宁静的房舍,又如午饭时袅袅飘起的炊烟。
诗情画意,在脚下,在花草间,也在远方的地平线上。
三、请大自然里的鸟在笼子里唱歌
一位从来没有养过鸟的人,得到一个鸟笼子,想抓来一只百灵鸟放在笼子里来养。然后,把鸟笼子放到阳台上,这样每天都能听到清脆的鸟鸣了。
怎么才能抓到百灵鸟呢?
养鸟人告诉他,抓百灵鸟诀窍有三:第一,须在夜间下网;第二,百灵鸟落网后,首先要把它放在一个深色的鸟袋里;第三,在天亮后,再把它放进鸟笼里。
为何要在夜间下网呢?
养鸟人说,白天抓到的百灵鸟养不活。你想想看,它本来属于大自然,广阔天地自由翱翔。你现在把它抓住了,还把它放在那么小的鸟笼子里,你限制了它的自由,还想让它为你唱歌,它怎么能受得了?气都把它气死了。
为何要把它放在一个深色的鸟袋里呢?
养鸟人说,你在夜间抓到的鸟,又把它放到深色的鸟袋里,环境差别不大,它是可以接受的。
在天亮后,再把它放进鸟笼里,它怎么就能接受了呢?
养鸟人说,放进鸟笼里,要比装在鸟袋里舒服多了:空气是自由的,阳光是灿烂的,有人供它吃喝,它还可以为自己唱歌,想唱什么歌就唱什么歌儿。
其实,养鸟人的经验很简单,捕鸟的诀窍,就是按鸟的思维方式去思想,不要让鸟感受到太大的生活落差。而鸟在不同的生活处境下,也会不断地随着环境的改变而改变自己的幸福理念,从而作出利益最大化的选择。
四、睡在瓜园里
睡在瓜园里,凉风轻轻吹。
月光轻纱薄雾般笼罩着村野,星儿隐隐约约闪闪烁烁,远处的树看起来朦朦胧胧的,深邃的天空也显得异常静寂。
躺在瓜棚下,听蟋蟀弹琴、青蛙欢歌时断时续,充满了恬静安谧的画意诗情。
瓜棚风月,如画则笔墨浓淡相宜,如诗则情味十足,如曲则音调高低有致。
天地间如此和谐,便又想起孩提时偷瓜的事……
农村长大的小伙伴都有过偷瓜的经历吧?怀着紧张而兴奋的心情爬过高粱地,心里哼着哥们儿编的悲壮的歌儿:“下定决心去偷瓜,不怕牺牲往前爬,排除万难弄到手,争取胜利转回家。”
手在瓜上轻轻一摸,两手各抱一只,班师回朝。
太阳初出,田野上绿得正浓。
乡亲们田间劳作,行行泡桐静静伫立,微风吹拂,叶儿颤动,如绿海中一叶叶小舟轻轻荡漾,枝头的鸟鸣清脆悦耳婉转悠扬。瓜园尽头傍依着的静静蜿蜒的家乡河粼粼汩汩地流淌,蝉儿发现这一切恰是一首清新、明丽的抒情诗,于是高声朗诵。
在瓜园里转悠,但见看瓜者对于看瓜各有不同的反映。尽管这差使可以吃瓜以解渴、乘凉以避暑,我却嫌之不自由;香嫂视看西瓜为休息,腆着大肚子来到瓜棚便睡大觉;壮哥看瓜也总是坐不住,吃罢就走;天真可爱的孩子们把看西瓜作为世界上最美最美的差使,坐在桐树下乘凉、玩耍,下地棋;看瓜是爷爷的乐趣,随便在西瓜上弹弹,探听西瓜生熟,虽无节奏感却别有韵味。
一场适度的雨过后,西瓜个个都熟了。
卖西瓜是当务之急,而卖西瓜的最大困难与前奏便是拉西瓜。拉西瓜有几种形式:如一条龙式的,一辆四轮拖拉机拉着五、六辆甚至七、八辆架子车,卖瓜者坐在架车上怡然自得念瓜经;有并肩王式的,三辆自行车肩并肩同拉一辆架子车,走起路来“舟遥遥以轻飏,风飘飘而吹衣”,潇潇洒洒,风度翩翩。
爹是老古板脾气,尽量卖瓜不求人,曾经命令我和哥哥用两条肉腿各拉一架子车西瓜。七月流火的日子里用肉腿拉西瓜真让人受不了,我不停地擦汗,随便在脸上一抹就是一串晶莹而璀璨的珍珠子,那珠子滴进眼里涩乎乎的,流进嘴里咸溜溜的,渗进衣裤粘乎乎的。
当年在农村卖瓜,戴眼镜的不多,我被称为“戴眼镜的卖瓜的”。
西瓜成熟季节,地里的西瓜全摘完了,瓜棚里放不下,只有露天放着。
乡亲们有串瓜园尝鲜的“规矩”。
这天,乡亲们来了一大伙,刀子不够使的,只有各人想办法了。乱子哥懂得咱家的瓜酥脆,大手一掐,瓜就一分为二;小朋友将西瓜用小刀削得只剩下一个红心心;柱子叔用西瓜在树上轻轻一碰,瓜正好分成三四块,但汁水流得满手都是;爹脸上挂着丰收后幸福的笑,掂着瓜刀也尽情地切,并要我送给年老的长辈……
于是,大伙儿沸腾,开始畅谈。谈天南,说海北,比年收入……
他们边谈边吃,动作却专一:一手认认真真地托瓜,一手仔仔细细地吐籽。
离开故乡二十多年,觉得故乡的瓜也越来越甜,写到这里,已是满嘴的酸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