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作家梦
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我是何时、何因想要当作家的呢!是源于童年时看过的那些小人书?是少年时看过的那些小唱本和二人转?是小学、初中时那些得到老师褒奖的作文?是给《沈阳日报》写过的那些零星报导?还是第一篇小说《换地》,经第一次投稿,就在大刊物《东北文学》上发表?
是的,我想当作家的想法,是在1954年6月,当我的第一篇小说《换地》,第一次顺利发表的时候明确的。之后,历经30年,于1984年发表《最后的篇什》,我意识到自己的作家梦已经惊醒。
1954年到1957年这三年间,是我为实现作家梦努力拼搏的三年。当时我在中专读书,挤出课余的时间,写作并发表了30多篇小说,结集出版了三本小说集子。然而,在那极左思想统治一切的时代,我这个财经专业的学生却在写小说,必然遭到学校领导层的封杀。先是我的一句牢骚话被抓了“反动言论”,接着是学校出面反对我参加全国第一次青年作家会议。
1956年3月,我中专毕业,被分配到冶金部重庆地质勘探公司工作。为实现作家梦,我参加了当年的高考,未能如愿进入大学文学系,而被录取入四川财经学院。于是,我坚决申请退学,准备来年再考。显然,我当时是过于冲动了,大学学籍、工作职位都不要了,一心要搞文学,够得上破釜沉舟了。
1957年9月,我收到了哈尔滨师范学院中文系的录取通知书。历经波折,千辛万苦,就为了“文学”这两个字啊!然而,事与愿违,一场反右运动,第一次击碎了我的作家梦。在这次运动中,全国第一次青年作家会议的参加者,如刘绍棠、从维熙、王蒙等人,全部被打成右派;流沙河几百字的散文诗,邓友梅的一篇小说,就都戴了帽子。太危险了!太可怕了!悬崖勒马,赶快收手!
1961年我被分配到齐齐哈尔师范专科学校中文科教书,应该说这是很合乎我的兴趣、爱好的一份工作。作家当不成,教授文学,也算是圆了半个梦。走惯了的路,总是有着巨大的引力,不知不觉之间,我又写上小说了。
这期间,我的写作水平有所提高,在小说中注意选取具有历史、社会、阶层色彩的生活细节和场景,着力从典型性的高度来刻划人物。《沉住气队长》,写了小农经济下形成的谨小慎微,如何在新的历史条件下,生长为踏实稳重。正当我的创作进入提高深化的时候,又一次冲击出现了。文化大革命,初期阶段是整群众。先是有历史问题的教师挨整,接着就轮到出身不好的人们了。我已经发现,领导布置人在审查我的小说作品。本已是惊弓之鸟的我,这次吓破了胆。立即应对,消灭“罪证”——烧稿子。已经发表的,逃脱不了,没发表的就别再授人以柄了。我连夜烧了长篇小说《南河传》、中篇小说三部、短篇10余篇,其它如日记、书信也都付之一炬。万幸的是,这时学生起来造反,我们这些二等公民躲过一劫,领导们倒是都上了墙。
改革开放以后,一切都除去了束缚,开始了前所未有的活跃局面,我禁不住又写了起来。这阶段的两组小说,都是在吐苦水。对于极左路线统治下农民的困苦,我作为同样身受其害的知识分子,在感受上是共通的。《回门》与《续娶记》,题材不同,题旨却是相同的。我正想沿着这个路径写下去,却不料又有了新的干扰。
1979年,开始评定职称。我以17年的写作教学、近千课时、批改近万篇作业、近40万字教材的教学实绩,以三本小说集、30多篇未结集小说、近百篇文艺短论的业余创作实绩,申报副教授职称,两次均未获批准,理由是“理论水平不高”。现实逼迫我放弃小说创作,转向理论研究,以应付职称评定。1984年,我以《最后的篇什》一篇,做为结束小说的收官之作,开始了“小说理论”、“文艺社会学”的研究。尽管这些理论研究,也取得一定成绩,但是非我所愿,也脱离写作学科,属于不得已而为之举。1994年。我以副教授的职称退休。
如今,我已垂垂老矣!如欲继续圆梦,已经无力为之。但愿保持这美好的憧憬,愿它在我的梦中时隐时现吧!
2015,09,06
(附言:近两年,写了近百篇漫忆或漫议的短文。很想与文友交流,将陆续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