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剧本】母子官司
出场人物:
江萍,女,44岁,许端云继母。
叶娥,女,17岁,张萍亲生女。
许端云,男,30岁,公务员。
许小娟,女,27岁,教师,许端云胞妹。
李在中,男,县人民法院法官,审判长。
田国丰,男,市中级人民法院法官,审判长。
陈庆声,男,市中级人民法院法官。
书记员2名
群众若干
1
群山连绵,层岚叠嶂,茂林修竹,鸟语花香。天高云淡,阳光明朗。
画外音:苍天、厚土,给了人——特殊的关爱,无论山里山外,总是想让人们的生活丰富多彩。然而,天上的阳光无私,生活中的阳光却有别,让有的人承受着艰难委屈和无赖。今天所讲的,就是一位既是保姆也是准继母,与准继子继女旷日持久打官司的故事——
某县城掠影——人民法院楼宅。
法院门庭,并肩走出许端云许小娟亲兄妹俩。
许小娟:“哥,咱们的官司赢了!咱们的官司赢了!”
许端云:“小娟啊,赢了就赢了,不要这么趾高气扬的。我想,赢了官司,我们兄妹却输掉了人情啊。”
法院门庭内匆匆赶出叶娥。
叶娥对许小娟;“小娟姐,你们就这么走了?!”
许小娟很傲慢地:“怎么啦?官司我们赢了,你不服气是吧?还准备请我们去酒楼去撮一顿,吃酒席是怎么的?”
叶娥:“小娟姐——”
许小娟:“叶娥啊,你也像京剧《红灯记》里的李铁梅样的——年龄十七不算小,应该懂事了。你和我们兄妹,既不同父亲更不同母亲啊。”
叶娥对许端云:“端云哥——”
许小娟拦阻叶娥:“我们姓许,你姓叶——名字叫做叶娥。再说一遍,我不是你的亲姐姐,我的亲哥哥也不是你的亲哥哥。哦,我老爸死了,你们娘俩没法子活命啦?没有地方待了,就要争夺我们亲兄妹应该继承的房产?!叶娥,我老爸也把你给带大了,够意思了。你也老大不小了,还要找我们兄妹的麻烦啊……”叶娥:“许小娟,你,你……我的妈妈你也应该叫妈妈呀……”
许小娟:“你妈她没有生我条胳臂没有生我条腿,我凭什么把你妈叫妈?本来是应该叫阿姨的。”
许端云对许小娟:“小娟啊,怎么说,她妈也算是我们的继母啊——”
许小娟:“什么继母?准确地说是保姆。想争夺我们家的财产?那是蚊子吃鸡蛋——没门儿!哥,我们去酒楼,走!”
许家兄妹匆匆走了。
叶娥望着许家兄妹远去的背影,发了一阵呆,忽然失声痛哭起来。
法院门庭内,趔趄着走出手捏民事判决书的——叶娥的妈妈江萍。
江萍:“娥啊,别哭。哭有啥用啊?”
叶娥止了哭声:“妈,看来许小娟兄妹俩现在不想认我们娘俩的帐。不仅不承认你是他们的母亲,连继母的名分也不想承认;许小娟口口声声说你是保姆——我实在受不了。妈,我们不稀罕他们家的破房子!我们不要他们的臭钱!妈,您经常对我说,人要讲脸面,人要有志气。妈,人面值千金啊!”
江萍颤抖着身体:“娥呀,话是那么说,可是,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怎么说,我也和许小娟的父亲同床共枕头,做了十三年的夫妻。县法院告不通,我还要朝市法院告!我就不信人世间只有唱戏的包黑子才是青天才是清官!我要讨个说法,让众人来评这个理——”
江萍说着说着,晕厥欲倒。
叶娥急忙搀扶江萍:“妈——”
2
画外音:江萍要评什么理,要讨个什么说法?说来话长。13年前,家住深山农村的江萍的丈夫因车祸身亡;她带着4岁的女儿叶娥,来到了县城寻找新的生活出路,正巧遇到妻子病重的许建国寻找保姆。江萍来到许家当了三个月的保姆,许建国的妻子就病逝了。于是,江萍开始与许建国以夫妻的名分,开始了新的生活。不料13年后的现在,没有和江萍办理结婚登记手续的许建国也因病而亡。于是,他把一场官司留给了这个残缺的家——许家客厅。显眼处挂着许小娟母亲和父亲的遗像镜框。
江萍、叶娥、许端云、许小娟无言静坐。
许端云终于打破沉默,对江萍:“妈,为爸爸去世,我也请假耽误了这么久的日子了,我明天要回武汉单位上去上班,有要紧的事情,我们当面交谈一下。我老爸临去之前写下的遗嘱的内容你也知道了——这房子和他所在单位该退还他的劳动保险金,都留给了我和小娟;没有留给你和小妹叶娥。我的意见是,爸爸的保险金就先存放到他的账户上;这房子嘛,你就和小妹先住着。以后再说。(对娟)小娟,你看怎么样?”
许小娟:“眼前也只能这样了。”
江萍:“这个顺水人情,你们兄妹俩也不需要做。既然你老爸这么无情,心里面没有我和他的夫妻情分,临终写下遗嘱,家庭财产没有我和叶娥的份儿。把那我也要把丑话说在前边——这房子和那钱,不是他想留给谁就留给谁,不想给谁就不给谁的。”许端云:“妈,你硬要说生分话的话,我也挑开窗帘说亮话。我们住的这房子,可是在你来到我们家之前就有的呢。”
江萍:“端云啊,你是家里的老大,我和你爸爸是有夫妻名分的啊……”
许端云:“妈,有些话,我们做晚辈的不好讲,你和爸爸毕竟是没有办理结婚登记手续的啊……”
江萍:“就算没有结婚手续,我和你爸整整13年的同床夫妻是事实。他死了,家产应该有我和我女儿的份儿。我也好歹把你们兄妹拉扯大了,想就这样让我走个净人?!”
许端云:“我没说现在就让你们走哇?”
江萍:“我也是乌龟吃萤火虫——让你和小娟明白:我现在不走,以后也不走,这房子我住定了。我看谁能赶我走?!叶娥啊,走,睡觉去!”气咻咻地起身站起来,走进自己的寝室,“嗵”地一声关上了房门。蒙头睡了。
客厅里的叶娥对许端云、许小娟:“端云哥,小娟姐,妈妈爱激动,爱冲动,你们看关于爸爸遗嘱上的财产问题,还有没有商量的余地?”
许小娟:“叶娥啊,你是看见了的,不是我和哥哥先开始不友好啊。妈妈她既然已经说了下陡坎的话,我看只有通过法律来解决问题了。”
许端云:“我看,通过法律来解决家庭纠纷也是可以的。小娟啊,我要走了,你就全权代理把吧。免得我们和叶娥和妈妈私了不好讲话。”
叶娥:“上法院就上法院。法院也不是老虎啊!”
3
画外音:本来一场可以化解的家庭内部纷争,因为话不投机而加深矛盾。双方各执己见,互不相让。许家亲兄妹决定用法律手段,来维护自己的权益。江萍当然也要维护自己和亲生女儿的利益。于是,一场母子官司不可避免的发生了——
县法院审判厅。
三位法官正襟危坐。
原告席上是许端云许小娟;
被告席上是江萍、叶娥。
旁听人若干。
李在中审判长:既然原告方与被告方对本案担任审判的法官不申请回避,本审判长宣布:原告人许端云许小娟诉被告江萍、叶娥侵害房屋所有权一案,现在开庭审理——(敲法槌)首先进行法庭调查,请原告方出示证据——
许端云掏出一纸:“尊敬的审判长,本人现在向法庭出示第一件证据,也就是我父亲许建国临终所立遗嘱,遗嘱上写明,房产应属于我和亲妹子许小娟共同继承。请审判长审阅——”递交遗嘱——
李在中看过遗嘱:“被告江萍、叶娥,你们对原告提供的该证据有无异议?”
江萍:“这份遗嘱是我丈夫许建国临死之前写下的。是背开我和叶娥以后,不知道他们父子三人是怎么商量的。”
李在中:“原告继续出示证据——”
许端云:“尊敬的审判长,我向法庭出示的第二件证据,是我家的户口本及派出所户籍证明,由此证明了,一是我们家庭成员中,没有被告母女的名字;二是证明了本人亲生母亲病故后,我父亲没有再婚。”递交户口本及户籍证明。
李在中:“被告江萍、叶娥,你们对原告该出示的证据有无异议?”
江萍:“法官啊,这就说的有冤枉,与事实不符。我和他父亲许建国成婚,是专门过了客的,街房邻居都知道。事实上我是原告的后娘,当然,我和亲生女儿也是这个共同家庭的成员。”
旁听席上,交头接耳,小声议论,微微骚动。
李在中:“请保持庭审安静——原告还有什么证据需要出示?”
许端云许小娟:“没有了。”
李在中:“请问被告是否有证据向法庭出示?”
江萍:“没有。”
李在中:“庭审调查结束。现在进行法庭辩论。原、被告可以就上述事实发表意见。”
江萍:“法官领导既然还让我说话,我就再说几句。在原告的母亲过世以后,我与原告的父亲许建国同床过了13年,虽然没有领结婚证,但左邻右舍可以作证,是事实上的夫妻。请法官考虑,许家的财产是不是有我和我女儿的一份子?”
旁听席上有人高声讲话:“我们可以证明江萍是老许的女人!”
还有七嘴八舌议论许家兄妹的不是。
李在中:“请注意保持法庭秩序!原告方还有什么看法?”
许小娟:“请问被告,你口口声声说你和我爸爸是夫妻关系,你有法律依据吗?”
江萍:“来的这么多邻居就是证人、证据;我是不是你爸爸的女人,你也是乌龟吃萤火虫——心里明白!”
许小娟:“你是以当保姆的身份来到我们家的。”
江萍:“我以保姆身份来到你们许家也是事实。是你老爸的女人更是事实。13年了啊,你们父子谁给过我一分钱的保姆工资吗?”
李在中:“请双方当事人围绕本案主体诉争发表意见。”
江萍:“莫说我和许建国做了13年的夫妻,我就算是许家的佣人,我也给许家葬老养小出了力气,没有功劳有苦劳。共产党不信迷信讲良心,怎么说,许家的财产应该有我名下的份儿。”李在中:“被告还有什么请求?”
江萍:“没有了。”
李在中:“经过庭审调查和辩论,案情明白,事实清楚。本审判长有意为双方当庭调解——原告方是否同意本庭调解?”
许端云与许小娟对视,互相摇头:“我们不同意调解,请求法院依法判决!”
李在中:“现在休庭!合议庭进行合议,等候宣判!”敲法槌。切光。
4
前场十几分钟后。
县法庭。
审判法官、书记员入座。
旁听人员陆续入座。
原告、被告双方就座。
李在中:“本审判长宣布:继续开庭,准备宣判。当事人起立——合议庭已对本案进行了合议,特宣判如下:本院认为,原告出示证据合法有效。双方当事人争议的房屋,属于许建国生前私有财产;许建国生前对其财产立有遗嘱,本院予以采信、支持,决定该房屋由原告继承。
被告江萍、叶娥居住该房产,侵犯了原告的财产所有权。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继承法》第十六条、《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通则》第七十五条、第一百零六条之规定,判决如下:被告江萍、叶娥于本判决生效后三个月内,搬出原告方房屋。宣判完毕。”
旁听席混乱散场。
江萍一阵晕旋。
叶娥搀扶江萍,呆立在审判庭。
5
闪回到“1”的结尾处;
张萍:“我要朝市法院上告,让大家来评个理!”
6
画外音:江萍败诉了。败在她法律意识淡薄,相信了酒席为证的乡规民俗;败在了不知道怎样运用法律手段维护自身权益。她,作为许建国的续弦妻子,不仅照料了原告的生活,而且承担了原告父母亲病中照料和先后去世诸多事项的料理。按照公平和诚实信用原则,按照情理,可以得到一定的补偿,但她在法庭却没有提出这项请求。也不知道该提出什么补偿请求。现在的江萍悔断了肠子,却说不出个理儿来。好在,她还知道要上告——市中级人民法院层楼高耸。
民事庭接待室里,田国丰在翻阅卷宗。
江萍、叶娥入。
田国丰(示意江、娥):“你们坐,坐——”为她们倒开水。江萍:“谢谢——打扰了啊。”
田国丰:“你的案案卷材料我看了,双方的焦点就在赌的一口气上。”
江萍:“他们能得房子还气个啥子啊?我是靠山山倒,靠水水流,出了十几年气力惹人嫌,这才叫气哟。”
田国丰:“江萍呀,我可要提醒你,你以继承权作对抗是不行的。作为与许建国共同生活的人,一是一审中你没有举证,证明你和女儿叶娥属于缺乏劳动能力,又无生活来源的人;二是许建国遗嘱中,没有为你保留必要的财产份额,虽不近人情,但并不违反法律规定……”
江萍:“那,我这些年给他们许家当牛当马,算白干了?许端云和许小娟就不能不告?”
田国丰:“放不放弃诉讼请求,那是原告的权力。一会儿开庭时,你要把握分寸——只可以向法庭提出合理的请求……”
市法院另一个办公室里。
陈庆声法官与许端云许小娟对座。
陈庆声(试探性地):“你们的后妈江萍,这些年过来也不容易呀。她到你们家时,是多大年岁啊?”
许小娟:“三十岁过一点儿。”
陈庆声:“哦,那她可是把一生中最好的时光,给了你们这个家呀!现在你爸去世了,她又成了个无家可归的人了。一没工作,二无住所。设身处地为她想一想,也是命苦啊,怪可怜的呢。你们亲兄妹俩都年轻,都有工作,都有能力——让让她吧,再怎么说,她也是你们的继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