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舞】断桥残歌(微小说)
小明和小花两家相距500米,中间隔了一道丹河。如果小明到小花家里,以每分钟30步的速度前行,小花以每分钟20步的速度前往,请问,两人何时相聚?这道数学题,明月小时候就老犯糊涂,现在让他来做,打死也不知道答案的。
其实,明月和弱花谈恋爱的时候,每次,明月就从房后的山路绕行。然后抽几根烟,听一会儿鸟雀鸣唱,就转到了弱花家。这是一条近路,还可以减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比如遇到熟人啊,那调侃,是明月不能忍受的。
只有在秋冬两季,丹河紧了身子,明月才涉河而去说几句情话,或是给弱花帮种一下庄稼。丹河的脾气在夏季最火爆。犹如一条苍龙,横冲直撞,肆意宣泄,惊涛拍岸,卷起千层泥浆。它的最深处达到5米,一头牛掉了进去,转瞬即逝。
明月胆小。柿树上的“红灯笼”,只可以看,不可以摘的。
胆大人,完全可以脱了裤子过。住在河边,个个都是水鸭子呢!
于是,大家和明月一样,盼着河上有条船。
明月给村上和县上管事的写了几封信。信很长。除了陈述这条河的危害,阻碍了交通之外,他又加了几层意思。一是制约了当地的经济发展呀,二是多了好多的光棍,自己就是其中一个。“谁愿意把娃给到丹河北呢?那不是过牛郎织女一样的生活嘛!“千言万说一句话作结,有了船,就有了丹河北人幸福的生活。
政府久久没有答复。又去跑了一趟,领导说,你们可以自行解决,政府睁只眼闭只眼就是了。明月就提着60度的“太白”酒来到了他大大家。
他的大大拉过船,吃了20年的水上饭。是个船把式。
明月说明了来意,他的大大一口应承了:
“不过,我要年年收锞子(承包费)的。”
明月的大大寻人做了条船。很大,长度是22米。放进丹河里时,溅起了好高的水花。好多的赞叹,好多的鞭炮。
一河两岸,终于有了船,有渡口了。
明月负责去山里,或者镇上收租金。他瘦弱的身子背了一个长虫皮布袋,架子车停在了路边。要是造访者没钱的话,可以用粮食交换。交了钱的,也不用给票票存档。只要你坐船,明月一眼就认出来了。也有耍蛮横的。坐船时,他的大大就飘来一句问候:‘哎,那个戴草帽,穿黄褂子的,你交三块钱来。”
“凭啥呀?”
“你是周公山的,是不?你交了船钱了吗?”
来人哑口无言了。
坐船交钱,就像你坐班车给人家掏油钱一样,天经地义啊。
那些年,明月就因为拥有了这条船而出尽了风头,也受尽了白眼和风霜。
弱花坐船了,不交票。他的大大板着脸,故意问:“那个穿红衫子,麻花辫子的,收钱了没?”
明月就红了脸,“大大,有话好好说嘛。他把你叫大大呢。”
”哎呦,是侄女啊,啥时候喝你们的喜酒?”
弱花的头垂的很低,恨不得掉进河里,和鱼儿一起水中游走。
第二年的五月端午,是个结婚的老日子。
明月和弱花相恋一场,终于要走到一起了。他的大大提前给自己放了一天假,喝喜酒去!
他的大大一连打了几个通关,醉醺醺的上船来了。迎亲的队伍在这头,弱花坐在对岸,等待开船。撑着船来了。那天,上游水库不知为啥泄洪,河水暴涨了。
大家问老汉,“行吗?你敢渡船吗?”
明月的大大把嘴一撇:“真是小娃子。我吃水里饭比你吃的盐还多。啥大风大浪没经过?”
他拿竹篙的手,就有点发抖。
这个细微的动作,大家没看见。依然欢天喜地的坐上了船。一个浪头打来,他打了一个趔趄。弱花离得近,去拉他,结果两个人同时掉进了浑水里。起初还看的到头,看的到挥出的手势,又一个浪打来,两个人不见了。
第二天水消了,下游梁家湾滩了两个尸体,一个是弱花,一个是明月的大大。
明月一下子疯了。
如今,这个渡口已经架起了一座水泥大桥。
弯弯的,像极了一个老人的脊背。
明月日日趴在栏杆上痴痴地望着远方。他逢人就问:“你看到弱花了吗?对,麻花辫子,长得跟白娘子一样。她,就是从这里下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