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巢·脊梁】宿北战役:一寸山河一寸血(散文)
人间八月天,闻着芳香沁鼻的花香,听着鸟啼虫鸣的欢唱,坐在西湖边欣赏冰清玉洁的夏荷,感觉生活在这和平年代,显得舒适静美。
整理父亲的回忆录不由得我随着父亲的笔端,感受那时的硝烟弥漫,浸透在我军将士血染风采中。
宿北战役是华中野战军和山东野战军二个野战军发动的一次战役,在华东战场开创的先河,是集中兵力打歼灭战的经典之战。
1946年7月敌军12万兵力攻击我粟裕所在的华中野战军,我军仅有三万余人,只有敌军四分之一,能否以少数战胜多数,能否以劣势装备打败装备精良的国民党军,曾有人提出怀疑和担心。正在这时华中野战军在粟裕、谭震林正确指挥下,在泰兴如阜、海安黄桥一线打了七次运动战,七战七捷歼敌一个整编师、六个旅、五个交警大队,合计歼敌53000余人、缴获大炮148门、轻重机枪1300挺、飞机二架、汽艇12艘,严重打击了敌人的气焰,提高了我解放区广大军民歼敌的信心,积累了歼敌经验,树立起了我军以少胜多信心。
涟水整编后因战略需要我军主动撒出涟水,蒋介石以为歼灭我军时机到来,分四路合围我陈毅、粟裕大军,其中三路敌军顾虑重重,行动迟缓,深怕被我军吃掉。唯独美械装备的国民党王牌军11师和蒋69师新任师长戴子琦对我军不肖一顾,戴子琦是国民党三青团的中央委员,是反共的死硬分子,好大喜功,急于邀功冒险,这二个师位置最突出。陈毅、粟裕二位首长决心将最突出的这两个师歼灭,决心集中华野、山野二个野战军24个团,南北对进长距离奔击,把他们消灭在宿北这一线。
1946年12月9日,我父亲所在的一纵经过六个晚上连续急行军到达指定地点,忽然部队接到山野参谋长电告:“敌人已经逃跑,命令一纵速向井儿头、曹家巷地域出击,由西向东打和二纵会合,共歼向南溃逃之敌,勿使该敌退回宿城。”根据这一指示,我一纵叶飞司令命令一旅攻占井儿头,二旅攻占晓店子,三旅直插十一师师部曹家集,纵队各部接到报告出击时,发现敌人正在加固工事,根本没有溃逃现象。根据这一迹象表明,前线指挥部情报很有可能不准确,叶飞司令员当即立断,果断下令各出击部队撒回原地,但三旅八、九二团由于行动迅速,穿插勇猛,纵队已经联系不上了,八、九二团孤军深入敌群,下落情况不明。纵队首长心急如焚,怎么办?危难时刻,我军从侦察电台里破译得知,敌11师长胡琏向上报告,有不明番号共军主力对师部进行猛烈攻击,已攻至师部300米处。看得出敌人已一片惊慌,叶飞司令员判断是八、九二个团主动出击歼敌了。叶飞司令员清醒的认识到,绝不能让部队陷入危难之地,这时何克希副司令员自告奋勇,由他去三旅调出部队,以解八、九二团之围。
何克希副司令到了旅部见到三旅旅长刘亨云,刘亨云对何克希副司令说:“什么敌人溃逃,敌人正在修工事同我们正对着干呢。”何克希副司令传达叶飞司令员的判断并命令后撒。刘亨云旅长说:“白天怎么撒?不如打一晚上再撒。”何克希副司令员说:“那也好,纵队那里我承担责任。”
这时,九团参谋长俞慕耕已带二营在炮连两门大炮配合下已攻入曹家集,当时我父亲刚从二营营部副政治指导员调入炮连当副政治指导员,我父亲主动提出带两门炮配合二营行动。为摸清敌军情况,战士深入敌营抓了个俘虏,经审问得知曹家集是整编11师师部,这是蒋介石的王牌军,师长胡琏是黄浦四期的学生,是陈诚亲自把他从连长提到师长,也是蒋介石眼里的精英部队,武器全是美式装备,炮火之强、战斗力之强是国民党部队中数一数二的,是蒋军五大王牌军之一。
二营碰到了这样一个死对头真是冤家路窄。狭路相逢勇者胜,要不要啃下这块硬骨头?何克希副司令与三旅旅长刘亨云分析了敌情,敌保卫师部是一个手枪营,一个骑兵营,一个工兵营,炮兵第25团。二位首长决定打他个出其不意,当我二营突入敌营时,敌人正在酣睡,11师长胡琏做梦也没有想到,几百里外的共军会这么快打到师部来。他听到密集枪声穿着睡衣来不及穿鞋子,拖着拖鞋跑出门外,慌慌张张地问警卫发生了什么事?当他一听说是共军打进来了,心惊肉跳,一脸惊慌。一面向上级报告,一面急调两个团速援师部,其余国民党兵狼狈地纷纷找衣服摸枪支,敌营区里一片慌乱。
说时迟那时快,我六连冲进马场缴获了一批手榴弹,敌骑兵营里的马四处逃散,也被我军缴获不少。我四连想扩大战果却遭到敌人顽强反击,四连几次都没能冲进去。我父亲带着两门炮及时赶到直攻敌营,在炮火掩护下,四连终于攻了上去。正在这时,六连也攻破了敌炮兵营,赶到这里与四连会合。敌军被我二营打得人仰马翻,不到10分钟我军就歼敌600余人。
天已渐渐放亮,团部命令后撒。这时敌人才清醒过来,组织反击。在我父亲两门炮的掩护下,六连、四连、五连轮番掩护撒了下来。可惜撤退时没有见到俞参谋长,他光荣牺牲了。后撒时炮兵排从炮火中只背下来两位步兵伤员。由于胡琏对我军意图不明,不敢轻取妄动,天亮后撒回到宿廷。从此,胡琏对我军心存畏惧,以后的战斗中再也不敢骄横了。在解放战争中,敌11师没有敌74师王牌军那样目中无人,这一战让敌11师胡琏在战场上很少再有作为,是这次战斗的教训打痛了他。当敌69师戴子奇被歼时要其火速增援的时候,11师长胡琏却害怕自己被我军全歼以自保为主,直到淮海战役敌11师胡琏被我全歼。
部队安全回撤后,叶飞当面问过陈毅,这个南逃消息和追击命令是谁下的?陈毅说:“不是已经打胜仗了么,就不要追究了。”意思是要以团结为重。陈士榘看到叶飞也表示祝贺胜利,这个不实情报来源哪里至今仍然是个迷。错误情报造成错误判断,差点造成错误行动,还危极八、九两个团的性命,真是害人不浅。否则,俞参谋长也不会牺牲。血的代价说明了一个问题,战场上情报一定要准确,它决定一个战役的成败。
12月13日,一营一连113人在营长付春年率领下,与七倍之敌从上午8时打到下午6时,在敌轮番炮火轰击下坚守阵地,连长朱水良重伤,指导员中了弹,一排副陈水康临危代理指挥,14人在20米距离下用手榴弹打击敌人,到最后全连只剩下10个人坚守阵地,最终坚守到敌69师被歼,一连光荣地完成与阵地共存亡的守备任务,阻止了敌人从此处突围。与此同时,我八、九两个团阵地也受到敌拼命的攻击,我军伤亡很大。在这种紧急情况下,叶司令员命令四个营预备队投入战斗,生死在此一举。敌11师突见右翼有我共军主力拦腰杀出,猝不及防乱了阵脚,仓皇溃逃,一路高喊共军主力来了快后退。敌右翼溃逃,左翼也动摇开始溃逃。我军乘胜追至唐永湖附近,敌师部曹家集被我全歼400余人。敌11师胡琏为自保退守六塘,而69师戴子奇这时也只好听天由命了。
12月16日,一纵、二纵、七纵、九纵共24个团发起对69师戴子奇的总攻击,戴子奇发现部队被围与11师胡琏联系也被切断。经我军一周夜猛捶猛打,我军占领敌师外围十几个村落。69师戴子奇是反共死硬分子,自称从未失手过,但这次惊慌失措向11师胡琏求援,胡琏慌称情况危急自己也被共军围击,要求69师向11师方向突围。敌69师戴子奇在飞机大炮掩护下,猛烈攻击我七团沿山阵地晓子店。敌11师蠢蠢欲动配合,企图接应敌69师突围。而我七团在南北夹击危急情况下,激战至中午,阵地仍屹立未动。叶司令员下令阵地不得丢失的死命令,七团领导表示:“人在阵地在,绝不丢失阵地”。
12月17日,四团在付家湖歼敌八旅一个营,我八、九两个团和八师攻克了晓子店,全歼69师三旅全部。69师只好退守夕庄庙、仁和圩一线。
12月18日,山野前指发出总攻击令,敌69师60旅开始突围,敌11师企图出援被我击退,并歼敌200人。叶司令员采取网开一面故意放敌11师一条生路,命令四团让路采取把敌11师消灭在野外的战略。当敌11师出现在田野的时候,我父亲用山炮轰击敌队形,造成敌秩序混乱。我军趁机四面出击敌60旅被全歼,同时我八、九两个团围攻敌41旅。
12月19日拂晓,突入庄内,敌军纷纷逃命,都被我歼于野外,敌旅长带几个随从逃到徐州报丧,我九纵、二纵也于同时全歼戴子奇师部和敌276团。至此,敌69师三个半旅全军覆没,师长戴子奇兵败自杀,副师长饶少伟被我活捉,共歼敌24000人。一纵歼敌5000余人,创造了全歼一个整师先例,也是集中兵力打歼灭战的成功范例,大于我军几倍的敌人到最后只有300余人漏网。
中共中央12月18日来电,祝贺宿北前线大胜利,望对一切有功将士传令嘉奖,毛主席也称此役对大局有利,甚好甚慰。组织上根据我父亲在这次战役中的表现给予嘉奖,荣立三等功。
1947年1月21日,奉中央军委命令,三野和华中野战军合并称华东野战军,陈、粟部队大会师可以打更大规模大仗了,华东战场正在向积极方向发展,形势对我军更加有利。宿北战役胜利是我军将士一寸山河一寸血取得的,那一缕缕飘荡在硝烟弥漫战场上的灵魂,将功在千秋,彪炳史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