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云征文】音乐与噪音(随笔)
对于音乐,本人是不懂的。究竟什么是音乐?“音乐就是任何一种艺术的、令人愉快的、审慎的或其它什么方式排列起来的声音”。今时今日,音乐充斥着任何一个角落,走出家门,大街上、商店里、汽车内都蔓延着各种旋律;回到家里,电视中、电脑上,甚至邻家的窗口都会有音乐飘来。不管你在哪里,不管你喜欢与否、接受与否,很多时候音乐会毫无防备地浸润着我们的毛孔。
音乐无处不在,此起彼伏地冲击着听觉器官。大作家余光中先生在《饶了我的耳朵吧,音乐》一文中,列举了诸多被音乐逼于无奈的事实,从声乐家席慕德到大文豪夏志清、哲学家柏拉图,从计程车、火车到咖啡厅、餐馆、街道,从台湾到日本、欧美,用了大量的人物、现象来反映音乐带来的后果:“其一是噪音、半噪音、准噪音会把我们的耳朵磨钝,害我们既听不见寂静,也听不见真正的音乐;其二就更严重了,寂静使我们思考,真正的音乐使我们对时间的感觉加倍敏锐,但是整天在轻率而散漫的音波里浮沉,呼吸与脉搏受制于繁芜的节奏,人就不能好好地思想。”
无论是什么样的音乐,轻音乐,摇滚乐,古典乐,流行曲,抑或是乡间的民谣,每个人都可以在各自喜欢的音乐世界里漫游,欣赏和感受自己心仪的乐曲,这当然是件舒心惬意的事情。然而,每个人的世界不是孤立的,总要与这样或那样的场景相交,甚至被囿于某个环境长时间不得抽身,也就导致了人们常常处于被各种介质所制造出来的音乐围城之中。音乐无孔不入,“唯独音乐什么也挡不住,像跨栏高手一样,能越过一切障碍、狙击你的耳朵,搅乱你的心神。”由于每个人的喜好不同,这就使得有人听来如同天籁的声音,在有人听来,却是“忽然坠入了噪音的地狱”。
余先生在文中认为,“有些人听‘音响’,其实是在玩机器,而非听音乐”,“终日弦乐不缀的人,未必真正爱好音乐”。尤其在计程车上,先生更是觉得难耐,可是,“上帝造人,在自卫系统上颇不平衡:遇到不想看的东西,只要闭上眼睛就可以,但是遇到不想听的东西呢,却无法有效地塞耳。”
这样的情况,我们常常遇到,总有你不想听到的音乐声在你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闯入耳朵。假如,我们的耳朵能像某些防御系统一样,可以过滤掉你不想获取的音乐信息,那该有多好!可惜,目前耳朵尚无此功能。
当音乐不再是一种享受,变成了噪音袭击着你的大脑的时候,逃离吗?往哪里去?也许,可以躲在远离城市的别墅里,如果没有那样多的资本,那就用上隔音玻璃,把自己与外界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让不顺耳的音律阻隔在外。只是,你又躲得了多久?我们终是无法脱离这个社会的,总会与别人产生交集,那些非自己所喜的音乐就会不期而至,除非生命静止。
如果你正在计程车里,并且暂时无法离开,嘈嘈切切的音乐不断从音箱里传送出来,这时,你有三个选择:其一,凑合着听吧;其二,让计程车司机关掉音乐;其三,让自己处于耳盲状态。估计,多数人会选择第一种。乘座计程车的人,一定是怀揣着某种目的,要尽快到达某个地方,既然不会长久地呆在计程车上,听听也无妨,反正心思根本就不在车上。余先生选择了第二种,经过长时间的忍受,到了无法再忍受下去的时候,推行起了“拒听二手曲”运动。拒听,的确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这样,就可以把不喜欢的音乐拒之耳外,思自己所思,想自己所想。也曾在一些文章中看到过这样的做法,既然乘坐计程车是付费服务,那么这个时段大可以由乘客决定听音乐与否,或者听什么样的音乐,当然,前提是司机能放得出来。
我们不妨换个角度来想,在友善或者严厉地提出让司机关掉音乐的同时,司机会怎么想?你的目的达到了,心情愉悦,可此刻司机的心情会如何?从司机而言,他从早到晚开着车行驶在路上,偶尔会遇到言语投机的乘客可以交谈几句,但更多的时候,他要独自品尝着穿行在城市森林里的寂寞。这时,音乐,就成了他最好的伙伴,音乐是他驱逐空虚的咖啡,起到提神的作用,因而有些司机会把音量开的较大,内容也多以流行音乐为主。如果他手扶方向盘还潜心地欣赏一段曼妙的轻音乐并沉醉其中,那乘客就该关心一下自己的安全了。我们怎么能将每天与司机相随的“伴侣”轻易地赶走呢?怎么能以自己的舒坦来换取别人的心塞呢?那么,不妨任他听之。
我们大可不必为那些不被自己欣赏,甚至感觉极不入耳的音乐烦躁,更不要觉得“似乎这都市已经到了世界末日”。曾经读到过这样的句子,大意是,如果改变不了某件事情,那么就适应它,讲的是对某些人的态度。对音乐,我们何不如此?在飞驰的列车上,你无法像在计程车上一样让播音员立刻关掉你不喜欢的音乐,何不换一种聆听的方式去欣赏?也许你能从中找到共鸣。倘若你未能听到你钟情的乐曲,但在成百上千的乘客中,恰巧有人在你认为是噪音的音乐中听到了自己所喜爱的旋律,并为此触动了内心的柔软,这不也是一件很美的事情?
“心远地自偏”。初读到这句的时候,就为作者的心境所折服,简短的五个字,道出了陶渊明的性情,一个内心平静,温和的人,就算处在繁闹的都市,那些芜杂的喧嚣又如何能影响得了他?我崇尚这样的豁达,既然不能逃离,不妨换一种姿态,耳朵不能过滤的音乐,用心来筛选。
音乐不分地域,不分人群,不分载体,它不是生活的必须品,却是生活的调味剂,给生活增添了别样的滋味。我想,对于音乐可以分为听音乐、欣赏音乐和感受音乐三个层次,我不知道是否已有人进行过层次上的划分。尽管还有更高层次,如鉴赏音乐,但那已不属于普通人的范畴。第一个层次:听。只是简单地让音乐通过耳鼓膜传递到脑部神经。第二个层次:欣赏。在音律中捕捉到令自己欢愉的成分,从而使身心舒爽。第三个层次:感受。将自己融入音乐之中,随之喜,随之悲。每个层次,可以是各自一个特定的群体,也可以是多个群体的交叉,既可听也可欣赏与感受,这与音乐的类型无关,与听者的知识结构、生活阅历、经验积累无关,与演奏的器具也无关。昂贵的乐器演奏出来的是音乐,随意吟唱出来的是音乐,就是锅碗瓢盆敲击出的不也是美妙的音乐?不能说穿着名贵服饰听歌剧是欣赏音乐,而裹着素衣布衫听原生态民谣就不是欣赏音乐。有人把弹琴技艺不好当成噪音,更比作弹棉花,但有人却在弹出的声音中想到了自己的亲人,并为之泪下,难道说听者不是感受到了音乐?
心中有音乐,听到的皆是音乐,否则,入耳的就只能是噪音。对音乐如此,对生活也是如此,我们不能因为自己的喜好而拒绝某些事物,更不应强加在别人的身上。用欣赏的眼光去看待这个世界,那么,这个世界处处都散播着美妙、和谐的音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