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成长
　　
　　 2016年六月末，考试终于结束了。几位家长笑着说，自己比孩子还紧张。其实，我也是如此。考试前一个月，我们减少了娱乐和课外活动。除了带小开心看过一场电影，每天都在紧张地学习中。
　　 一年级到二年级，整整一年，与其说是孩子们在成长，不如说大人也在学习中蜕变。
　　 2015年9月，开心升入二年级。从升学开始就一直状况不断，让我感觉费尽心力。每天，送儿子到学校门口，我总会加上一句：“加油，宝贝！”
　　 二年级与一年级不同的是，他开始有了自己的观点，我们之间的争吵也慢慢变多了。每天都会有讨论。甚至在上学的路上也会有争论，或是“小小的争吵”。我不喜欢没有沟通好就分开，更不喜欢带着分歧离开。于是，总会拉着他在不远的地方，细细讲明白，直到看到他脸上绽开了笑容。
　　 争论的内容很多，生活、学习，甚至是新闻里的东西，他都喜欢和我讨论。他喜欢参与大人们的讲话，心中有了自己评判的标准。这些标准是受外界影响的，需要大人来引导。
　　 小朋友成长很快，一年级的时候，他会讲“大人和小孩的感觉是不一样”，现在呢，则表现出不屑或是不想和家长理论，让我感受到他内心的成长和成长中的个性。七岁小子，倔强的脸庞，甚至眼角上瞟时，让我感受到远离。我慢慢体味，又慢慢思考，这就是渐行渐远地成长。
　　 当所有的争论理顺，他总会拥住我说：“妈妈，我错了，我知道了……”
　　 学习上，他对自己要求放松了，比如说老师说A以上就好，他会对自己放开了标准；比如说他的好朋友得了B或者C，他会感觉自己优越，开始自满；比如说，在一些小礼物面前，看重的是玩的价值，而缺少了深层次的理解和思考；对于生活上，他会运用学校学习的道德标准参与我们的谈话，爱国家，保护国家，讲诚信，不能如何……
　　 七岁至八岁的年龄，虽然个头上他是个小孩儿，看东西比较幼稚单纯，但是内心任性，非常固执。沟通经常在一个小时以上，不过只要理顺了他的思路，他总会扑入我的怀里叫“妈妈，我错了。”他仰起脸，是灿烂的笑脸，让我内心温柔，又顿感疲惫。
　　 这一年，不再说，宝贝很爱你，这样的爱化成更多的“絮叨”和更多的“讲道理”。
　　
　　
　　 二、新的班主任
　　
　　 2015年九月，从学校回来的第一天，开心对我说：“班主任徐老师不见了。”
　　 如何评价这样一位年轻的老师呢？开心有点“怕”，却一直暗自喜欢。他会对开心的优点毫不保留地表扬，也会对开心的缺点毫不留情地批评。老师的忽然离开，让家长们的内心忐忑不安，孩子的心里充满了疑问。
　　 和徐老师发过多短信才知道，他调到其他小学了。他说，以后会回来看孩子的。
　　 第二天我们在放学的时候，看到了新来的班主任。那是个刚毕业的年轻女孩，身材苗条，戴着眼镜，有些怯怯的味道。老师姓高，清秀大方。
　　 说实话，小学阶段最害怕频繁更换班主任，对于这一点，我和孩子深有体会。因为我们需要不断地适应新的老师，不断地与老师磨合，然后相互配合。尤其是刚毕业的老师，没有经验，工作负担重，五十个孩子对他们来说，非常吃力。而对家长和孩子来说，这样的适应也是一种“重头来过”。
　　 我们不能要求老师，只能要求自己的孩子去适应，尽力跟上新老师的各方面要求。可是，刚刚适应了一位老师的节奏，又变换了另一个老师，新老师的知识面，教学方式，性格包容度，对孩子的成长是极其重要的。一年级的徐老师，虽然是刚毕业的年轻老师，但是他的工作效率和适应能力都超强。汉语言文学毕业的他，给孩子们射线型教育，可以从一个点发射到很多学习点上，开心在学习过程中兴趣广泛，充满了乐趣。
　　 新更换的高老师，是一位性格温柔的老师，脾气好，慢性子，据说从前是学习韩语的。记得一年级的时候，徐老师总是穿着干净，在前方张开双手，护着孩子们一早就出来了。二年级小朋友们上了二楼，他们班同学每到放学，总是松松散散地最后一个出来。
　　 有时在想，可能是新老师细心，怕从楼上下来的同学多，孩子们会挤到，所以最后一个出来。可是后来我发现，小开心的性格也发生了变化，不再开朗，偷偷躲在了后面。
　　
　　 三、秋天的烦恼
　　
　　 2015年秋天，家里出了一点事，母亲住院动了手术。那时候，我早晚奔走于医院，白天上班，无暇顾及儿子的生活和学习。母亲身边只有我一个孩子，每天忙完我都在晚上七点以后才去接小开心。我把小开心托付给小饭桌，中午在那里吃饭午睡，傍晚的时候会在那里进行短暂地学习。
　　 每天接他回家已经近七点半，开心自己收拾东西，再学习一会儿，然后睡觉。这个学期，他在很多方面变得没有秩序。学校方面更换了班主任，小饭桌那边负责他学习的老师，也换了。因为没有人严格管教，他的字写得歪七八扭，书包里也乱七八糟。
　　 开心的书包从一年级起，都是分类放置的。不同颜色的透明文件袋里，归纳整理好不同的学习材料。比如说课堂用本，家庭用本，卷子资料，草稿纸和草稿本，学习用具，画画分类……
　　 但是，因为大人们顾不上他，他开始独立地按排自己的事情，每天自己削铅笔，整理书包，虽然手忙脚乱，但也独立不少。
　　 当母亲的身体稍微稳定下来，我开始细细检查小开心的学习。我发现他过得不好，真的不好。说实话，每一位老师，都喜欢听话的，安静的孩子，而他的性格过分活泼，兴趣点也特别多。喜欢提问，又喜欢找原因，这样的孩子往往是老师头疼的。他性格倔强，任性，这都不是一般老师喜欢的。
　　 我发现，他近来不爱说话，晚上常做恶梦，大喊大叫。学习上老出错，经常找不到作业本。我开始反思，是自己一时忽略造成了他的改变。
　　 我不只一次问他：“老师不检查作业吗？为什么又找不到了？昨天的作业本呢？”
　　 打开他的书包，各种东西被混乱地放着，乱作一团。我感觉，他又回到从前，或是更糟的状况。他的心散了，无论是生活上，还是学习上，都变得一塌糊涂。我深深地自责。看着他低垂的眼睛，我找不到那个每天充满激情，满眼欢喜的臭小子。我强压住内心的火气，重新理顺了他的书包，他的学习习惯。
　　 有时感觉举手无措，面对母亲和儿子，我是那么地着急，又是那么地不敢“着急”。当时的母亲，怕影响到我，又怕拖累了我，总想拖着病体，自己去处理自己的事情。我不停地劝说，一遍遍地告诉她，我是她的女儿，我就是她的依靠。而开心的变化，让我一人暗自落泪。不只一次深夜，我站在开心的床前，静静地想：我该怎么办呢？
　　
　　 四、回家
　　
　　 十月底的一天傍晚，我去小饭桌接开心回家。平时，每次接孩子，楼下有位阿姨，用对讲机通知上面的老师，然后让孩子下来。我们看不到里面的情形，也不知道孩子是怎样的。那天我去的时候，门口的阿姨恰好不在。
　　 我径自去了三楼，开心的教室。一进门，嘈杂声沸沸扬扬。孩子们有的说话，有的打闹，乱哄哄一片。这一组孩子，七岁到九岁间，正是调皮的年龄。刚换了辅导老师，是几位年轻的刚毕业的大学生。她们本身就是孩子，根本管不了这么多小孩，于是就一任这些小孩子吵吵闹闹，乱作一团。小老师呼来唤去，更是混乱。我知道自己的孩子，在这样的环境下，他的自控力不强，满脑子里有玩的主意，让他自己静下来学习是不可能的。
　　 这样的环境如何学习呢？我的心乱作一团。小开心这几个月就是这样学习的？
　　 后来，我和小饭桌的负责人聊过，原来她的女儿今年考高中，没有那么多精力来管理小饭桌，于是把管理交给了一位年轻的老师。小饭桌有上百名的孩子，年轻老师虽然比较负责，但是面对这么多孩子，一时也管理不过来。我和母亲商量了下，每天下午尽可能把小开心早接回家，不能让这样的环境再继续下去。
　　 接下来的日子，我开始调整自己的时间，每天下午早回来接他放学。只要我有时间，就不让他傍晚留在小饭桌。放学的时候，我又如从前站在学校门口的桥上等他。学校围起了护栏，保护小朋友们的安全。
　　 一切都在变化，学校、老师，还有升入高一级的孩子们。我微笑着看着这一切。开心走出校门，我看到他小小身影，又看到他的新老师，是一个清秀文静的女孩。
　　 小朋友在人群里看到我，欢天喜地地扑向了我。他手里提着美术袋子，喝水的瓶子，张开了双手，掩饰不住内心的欢喜。我轻轻掂了掂他背上的书包，好沉呀。这些日子，他把许多东西放在了书包里，以防忘了带学习的东西。
　　 “妈妈，你今天有空吗？我可以直接回家吗？”
　　 “妈妈，我是不是今天不用去小饭桌了？”
　　 “妈妈，你今天不去医院了吗？”
　　 他轻轻抱住我，示意我弯下腰，在我耳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是的，宝贝。从现在起，妈妈尽可能早接你……”那一刻，我感受到小家伙内心的彷徨，感受到他内心中的依赖。这一两个月的放手，他懂事了，知道家中有事，自己不能缠着妈妈，也感受到了妈妈的远离。
　　 “太好了，妈妈！”他撅起了小嘴，在我面上轻轻一啄。
　　
　　 五、问题
　　
　　 回家后，我开始检查他的书包，每一科的学习和作业情况。我要以最快的时间，调整他的态度、学习，改掉他的坏习惯。
　　 我原来一直放心的是，在之前假期里，二年级上学期的数学语文，我都领他学习过。本来以为，是没有问题的。尤其是在一年级的时候，预习、复习、都已经养成习惯。现在，我发现所有好习惯，都变得放纵了。
　　 预习本不见了，作业A本不见了……可是不几天又出来了，说是老师没发下来了。小开心的生活一塌糊涂，而我对老师的工作能力产生了疑问。
　　 作业本几乎没有太多批改的痕迹，以前徐老师时期的小印章，小花图的奖励没有了，甚至是写得不好时，老师的批语也没有了。感觉孩子的作业没人管，总是忘了带作业，忘了带一些学习材料。如果是在一年级，老师早就着急了，我记得某次忘带作业老师为了让孩子记住，会告诉错过看作业的时间了，告诉他什么都是有规矩的。也就是开心爸爸和我常对他说的“游戏规则”。可是，现在的老师脾气超好，对于这些风清云淡，看不出半点着急的意思。
　　 让我比较生气的是，我们在学校订了很多的报纸和杂志总是不全。尤其是，青年报，有针对孩子学习的单元总结和测试，我们经常按此复习。可是今年的一直没看到。我以为是孩子的问题，丢三落四，后来期中考试后的家长会上，我发现这些报纸扔在前面的橱子下面。
　　 我第一次开始考虑，如何调整对开心的指导，不只是学习，更多的是端正他近些日子思想上的拖沓。太多的现象表示，近两个月的他，没有人严格要求他。
　　 从二年级起，开心是周一做值日。可是有一天周二放了学，小开心一直没出来。
　　 我打电话给班主任，她说，今天学生组长检查纪律，开心白天说话，留下被罚值日了。
　　 我笑着说：“挺好的，犯了错误，劳动是应该的！”
　　 老师在电话里也笑了：“稍等一会儿，孩子就出来了……”
　　 过了半个小时，开心背着书包排着队出来了。远远地，他一直仰起头来看我，他知道我会担心的。
　　 我一直在想，是不是近两月以来，我的小开心一直是这样呢？
　　 走出门，他笑着扑过来，不好意思地说：“妈妈，今天我自习的时候讲话了，被小班长看到了，给记了下来。”
　　 他一直低着头，一直在说，对不起，妈妈……
　　 我轻轻拥住他，在他耳边轻轻地说：“我们以后改了，好不好？我相信，这是你最后一次的……”
　　 开心点点头：“知道了，妈妈。”
　　
　　 六、改变
　　
　　 陆续地，我开始收敛他松散的性情。
　　 生活又回到正常，周三晚带他去上声乐课，让他学习唱歌。更重要的是，让他有自信，在镜头前能够调整自己的表情，让他成为一个性格开朗的孩子。在声乐学习中，他不是最好的，但是我能看到他的努力和进步。
　　 接着，我在附近的琴行里为他报了钢琴课。有位家长对我说，钢琴课可以磨练孩子浮躁的情绪，让他安静下来。
　　 每晚，学习后，我带着他去琴行练半个小时琴。那一会儿天气非常冷，我们沿着熟悉的小路，踩在厚厚的落叶上，边走边谈心事。有时会看到当晚的夜空，美丽的月儿，或是闪闪的星星。
　　 不久，我发现小开心渐渐变得安静下来，慢慢变得温和起来。他给我讲白天发生的故事，自己遇到的糗事，好朋友们间的开心事，甚至还会给我讲，幼儿园一起长大的一位小女生，现在和他也是同学。他说“妈妈，你知道吧，我们在幼儿园一起长大噢。上学后，她和我特别地好。”他含羞的样子，让我偷偷地乐。我很喜欢他的纯真，更喜欢那种由内透出的温柔。我不想破坏他心底那种美好的友谊，后来和女孩子妈妈聊起时，也是忍不住想笑。小朋友的友谊，很让人感动，尤其是从光屁屁、尿床开始的友谊，更让人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