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一切静静地过去(散文)
那天夜里晚自习静悄悄的继续着,容同学被经由门口巡视的班主任喊了出去。一分钟不长的时间里容同学回到座位写了张请假条连夜回家去了。我和阿莹面面相觑,班里终于开始骚动,我们都以为他被告知回家反省。谁知道他犯了什么校规,眼明手快的班主任是不会特别纵容谁的。
容同学走后,后桌一星期都是空荡荡的,他的离开并没有让谁感到不适。就算他坐在座位上,也是默默无言,存在感低到和空气融为一体。他似乎宁愿一人独处,也不许别人打搅他的安宁。
容同学再回到教室仍旧面无表情,但性格大变,逮着机会就与人吵架。阿莹不小心开了个玩笑,容同学便严重立誓他要敢和阿莹说半个字自己就不是人。我劝架无果,阿莹无奈摊手反劝我随它去。
年少的可怕之处就在于太顽固,有理由坚持的,没理由坚持的都太固执。两人说到做到,井水不犯河水。最先爆发的人是阿莹,明里暗里埋怨容同学不讲卫生。我一看,果然他一套衣服都穿三个星期了。
三个星期里容同学不给任何人好脸色,包括原先相处融洽的同桌。他的状态犹如一只困兽,整个世界都是他的敌人,他巴不得狠狠吸允敌人的鲜血。课堂上容同学和他的同桌开始唇枪舌战,一句比一句恶毒,一句比一句决绝。每一次出击都不给自己留退路,好像这样的快感才能令他舒服。
阿莹也很奇怪,明明忍无可忍情愿自己撕书发泄也不给他提意见。我对这些事极不敏感,只觉得阿莹更懂宽容。想不到我笑说你们都拿炸药当饭吃,火气一个胜似一个时,阿莹道出的真相足足让我呆愣了三分钟。
事情要追溯到四星期前容同学请假的那个夜晚。原来那一晚他踏上归乡的路不为反省,只为送走辞世的母亲。之后,失母之痛深深压抑着他,唯有发泄才能缓释他的心痛。阿莹和他是一个地方的,消息准确无误。
我猜,容同学一定想不到自己变得多么糟糕。他是静静地,静静地过完每一天,而生活硬是让他变得浮躁。他正脆弱,我和阿莹同情他的痛,却无法坦白宽慰他。只好容忍他发疯邋遢。
终于有一天,我和阿莹商量怎么让他走出心里阴影的时候,他穿着一套干净的衣服,淡然地走进教室。我故意向他借文具,他瞥了一眼干脆地递给我。我惊愣几秒,他心平气和追问还有事?我连忙摆手,回身看到阿莹似笑非笑。
也许面对磨难,他反抗,对世界怀有敌意;也许他妥协,让自己无限堕落。可最终生活还是在继续,过得过不去的都已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