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警】为 爱(小小说)
为 爱(小小说)
立秋已过,南方依然燥热,潮湿,气闷。
严阿婆夜里睡不好,耳朵嗡嗡响,像秋虫吵得心烦。经常梦见死去的亲人瘦得皮包骨,向她讨钱。她无奈地说:“儿子管我吃穿住,钱不经手。老房子拆了,换成大的。凡事儿媳说了算,我不做主……”
长辈恶狠狠地望着她:“都被你宠坏了!”叹着气走了!
刚迷糊又想屙屎,摸索上卫生间。大便干结,屙不出,挣得血管暴涨,浑身汗,咳个不停,好容易刹住,觉得一股热流往上冲,咕噜噜地吐得满口血腥,浑身无力。强打精神用开塞露注肛门,坐了好一会,总算屙出一点,觉得轻松些,又回床上躺下。
才打个盹,听儿子起来溜狗。儿媳打开炉子烧好早饭,叫孙子起床漱洗,背书,安排吃好,护送上学。
阿婆无力地爬起,颤抖着拿碗盛粥,没牙的嘴刚够到碗边,却没胃口。强忍着吸了两口,便拿起扇子蹒跚着走出家门。
屋边的槐树下是她天天守着的地方。在垃圾堆中拣一破藤椅,是她的专座。她每天来得早,走得晚。除了刮大风下雨,基本天天在。这里空气新,人放松。爱孩子望子成龙是人的天性,儿媳怕影响孩子学习,干扰用脑。电扇,空调,都尽孩子。大人尽量少说话,处处小心翼翼,电视也不看。阿婆觉得沉闷,不方便,不如外面松心。
这里树下透风,靠马路,有看不完的车来人往,新鲜光景。看着农村的发展,人的变化,房屋不断翻新,电气化东西越来越多。房屋改造,不少乡邻搬到别处,同齡人也走了几个。天天是陌生面孔,时间长了,仍有人打招呼。“早晨好!”“阿婆早!”一声问候,一副笑容,觉得仍回到以前。距离近了,温暖许多。
渐渐许多老人都聚集这里,他们自带马扎。坐树荫中,聊家庭,叙经历,讲孩子,述身体,侃见闻……有时上班人将包、菜、钥匙存放,有时让老人代传话。成了存放点,集散地,交流处……
严阿婆没文化,很少说话。有时听几句,有时眯眼养神。
严阿婆对这里最熟悉:做姑娘时,喜欢的人要抗美援朝,她送到树下,拉着手不肯放。左叮咛,右嘱咐,依依不舍。喜爱的小伙趁周围没人猛亲她的嘴,她坦然将身子给了他。
他走了,她怀孕了。为了爱,硬着头皮走进了他家门,生下儿子,照顾起老人。领着儿子经常站在树下,眺望远方,盼他来信,期望早日凯旋……却不料他牺牲在异国他乡,再也回不来了。
她痛苦了几天几夜,茶饭不思。最后抹干眼泪,撑起这个家。儿子是她的希望和支柱,她宁可自己不吃不喝,也要培养好……
大槐树叶生叶落几十次,树杆渐渐几人抱不过来。枝繁叶茂,遮住半边天。大槐树目睹了严阿婆艰难的一生:从漂亮泼辣的小姑娘,演变成老态龙钟的阿婆。
晨雾弥漫,阳光如水。严阿婆找到椅子便坐下去。
陆续来了几位老人,拉起天气反常,立秋还离不开空调。讲着讲着,白胡须老汉忽然说:“严阿婆好像不对劲,是不是病了?”
这才引起大家注意,忙凑过去看。严阿婆眼神呆滞,身体冰冷,面色灰暗,嘴里流着口水,扇子掉到地上。
大家喊她没反应,正焦急,凑巧见她儿子牵狗回来,慌忙招呼。
儿子见这情况,也急了,一边喊救护车,一边嘟嚷:“家里宽敞,明亮,那么好条件不肯蹲,非要到这里,真让人寒心!”
一戴眼镜的老汉反驳说:“你寒心?你们只顾自己,孩子和狗,对老人关心多少?认为给她吃饱穿暖就行了,你了解她内心吗?难道你妈不寒心?!”
儿子一怔,无话可说。扑到妈妈身边声泪俱下:“妈你千万挺住!呜呜……”
2016,8,22 蠡湖
问好鹰鸣老师!顺祝秋安、创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