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茶韵•人生(散文)
若是将酒的甘烈、酣畅比作勇士,那它就势必像一个驰骋疆场的士兵,勇俊,威猛。若说咖啡是位绅士,那它更多的,当是它的那种温雅。倘若说茶是一个隐士,那它所矜持的那份内敛,那份淡远,定会教人一见钟情,常思久怀。
与茶结缘甚早,记得大约七、八岁那年,我家尚在红砖砌墙的老式民居里,虽破旧但也十分温馨,室内光线较暗,却收拾得很干净,摆设略显简陋,只有那张老式的泛着红光的桌子,看上去是那么显眼,上面摆放着一把青花色的茶壶和几个玻璃茶杯。当夜幕徐徐降下,用过晚饭之后,母亲收拾好碗筷。劳累了一天的父亲,总会打开那台电子管收音机,里面传出刘兰芳播讲的评书《岳飞传》,他坐在桌旁,沏上满满的一壶茶,在氤氲的茶香中,一边喝茶,一边欣赏聆听,沉醉于往时的金戈铁马中。有时也会伴有疏疏冷冷的雨点敲打着瓦片,那“嘀嗒”、“嘀嗒”的响声和着父亲斟茶的温暖,却成了我童年记忆中最美好的片段。茶,亦成为了一种情结,令我难以释怀,久久的回味。
那时年且尚幼,不懂品茶之深味,更耐不得茶之浅涩,曾尝试往茶水中添加高粱饴,咕嘟嘟仰脖便是一杯,若遇极渴之时,一连三杯,如饮牛饮马,全然不知品茶的味道。正如红楼梦里的妙玉,形象地描述了喝茶人的形象:一杯是品,二杯即是解渴的蠢人,三杯就是饮骡饮马了。我便是那以茶解渴的蠢物,把好端端的茶叶都白白糟蹋了。
上大学后,闲暇之际,与几位舍友学起了蜀人悠闲自得之态,在天晴微雨时,芭蕉林下,竹桌竹椅,围坐一块,听着轻松的音乐,泡几壶不同的茶来,看茶叶漂浮,龙井茶、铁观音、红茶热气弥漫开来,边品茶,边聊天。在那样的环境里,谈痛苦和彷徨,不会有抱怨,谈喜悦和收获,不会太张狂,一切都是那样自由和清淡。每念及此,心中不免生出感叹,回味。
二十多年来,茶浓了又淡,夜去了又来,日子就在这样的茶香中氤氲。而我的人生也经历了许多转折与变故。学习,工作,失落,挫折,甜蜜,苦涩……诸多滋味,都已经历尝遍,但唯一不变的就是与茶的悠悠情结。
宁可一日无粮,不可一日无茶。淡中有味茶偏好,清茗一杯情更真!
我喜欢喝茶,饭后或工作之余,总是习惯地沏一杯热茶,望着杯中渐渐舒展的茶叶,洁净的水逐渐变成了淡淡的茶色,诱人的茶香味越来越浓。端起杯,嗅一下,呷一口,香入脾胃。略带苦味中更多的是甘香。
看着杯里那片片被水泡开的茶叶,似看见了人生的沧桑。从混沌,到舒展,从清淡到浓郁,历经岁月千回百转,风雨浸泡。不觉感叹,感叹岁月,感叹茶如人生!
一个人,在社会、在单位可能微不足道,但在家庭里,那可是一片天!不管生活对他怎么不公,不管岁月有多少艰难险阻,都必须坦然面对岁月风雨,生活浸泡。为了家人幸福,不离不弃,辛勤劳作,扶老携幼,厮守一生,独享个中滋味。
一片茶叶,看起来是那样纤细,单薄,微不足道,放进手里,不足轻重。把它放进杯中,开水浸泡,水茶相融,才能释放出天然个性,付出一生,渲染快乐。茶由淡到浓,由浓到淡,奉献着自己的所有。茶,不管是福建安溪的铁观音,杭州西子湖畔的龙井,还是安徽盛名的六安瓜片,五夷岩茶大红袍;不管是江苏太湖洞庭山上的碧螺春,还是台湾特有的冻顶乌龙,如果不溶于水,不为开水冲泡,还是默默无闻,不为人知。茶,不品,不饮,也不会知道茶叶的品质好坏优劣。做人亦然,不走进社会,不经风雨冲刷,不经生活考验,咋知道生活的真正滋味--或苦,或甜!茶叶要经冲泡才有浓香,人生要经风雨才会更加绚丽多彩!
其实,茶道便是人道,从苦境,到甘境,再到淡境,不就是人生青年苦涩,中年甘醇,晚年淡然的三个层次、三种境界么?拆开"茶"字来看,发现人原本就脐身在草木之间,代表了一种人与自然的关联与和谐。人生一世,如草木一秋,所谓兴衰荣辱,冷暖炎凉,只不过是须臾之事,又何须牵肠挂肚,耿耿于怀!
正是:
诸事无心偏爱茗,
竹炉汤沸几多情。
人生谁解苦中味,
品到淡时神自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