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四年前来草碧镇时记得几篇日记。现在回过头来看，里面不泛有一些大话空话，倘若现在提笔再写，这样的东西，我想，还是写不下去的吧。四年之后的自己毕竟老滑许多，不像从前那样口无遮拦。这是自己的进步。但这毕竟是自己的，还想刊登出来，希望与类我者共勉。
　　 ——题记
　　
　　 2005年3月21日
　　 来到草碧镇工作，已有20多天了。这里的工作显然要比文乡时的工作忙碌许多，每日7小时的工作真有所谓“应接不暇”的感觉，哪里有读小说、偷窥电视节目的时间；拳王争霸赛、NBA赛事只能在周二、周五晚上看些大概；每日18：00时的体育新闻力争不要错过。最近，在一场姚沙对局中，虽然姚明六次犯规被罚下场，但火箭队中39岁的穆托姆博表现强眼，砍下15个篮板、13分，火箭队以2分的优势险胜迈阿密热队，领人惊喜。我总忘情不了NBA，时时关注着姚明的表现。每看到有姚明的比赛就热血沸腾，手舞足蹈，不能抑制自己。我为中华民族有这样的球员而自豪、欣慰，尽管他的表现有时还不如人意，但他在球场上的执着，竭力拼搏精神以及在球场之外所表现的友善、风趣，在我国的运动员中很少见到。姚是一位公平竞争中的佼佼者，使我心头为之一动，感觉我国的球员开始与国际球员真正接轨，也仿佛看到“民富国强”了。——这种思想常令自己飘飘然。——但事实并非如此吧？大部分的农民的生活还很困难，在贫穷线上匍匐前行。倘若遇到疾病，那是他们的不幸，只好听天由命。
　　 扯远了，还是回到我的草碧镇去吧。
　　 草碧镇街道横穿212省道，过往车辆络绎不绝，不分昼夜，而以拉煤车为最。在罗家店，省上设有超限站台。双桥四桥五桥常载着一厢高高的煤炭停放在信用社附近的公路边，天色刚刚换成黛色，这些超载车辆就开始行动了。临近村镇上的农民购买的三轮车也不甘落伍，开始行动起来，村落里面的农民也成为装卸工，刺耳的铁锨铲煤炭的音乐直演奏到天色大亮，才渐渐停息。晚上总感觉睡觉不实，黎明时候欣赏不到像居文乡时候百鸟齐鸣的悦耳晨曲，农家的鸡鸣狗叫也很少听到，只飘来阵阵汽车鸣笛声。在这里完全没有居文乡时的环境，不过这些并未影响我的生活情绪。
　　 近几日，感觉夜晚休息好多了。早上起床后，我来到草碧镇的桥头，有条小路蜿蜒伸至桥下，我走下桥来随着这条小路直朝东面的方向走进——大概是东面吧，现在我对这里的方向还不清楚。——没走几步，有条通向山里面的沙石道路，路边有块石碑，上面凿有“上草路”三个字。啊！这里就是通往以前上店乡的道路，现在的上店乡已变为上店村了。在十年前，我和妻过年走亲戚时坐车曾经过这条崎岖的沙石道路。而今它还是如此，要不是这路碑，自己是想不起了。“哎哎，看来，人是最易健忘的动物，对一些不起眼的默默无闻的东西，最宜忘却，人一生中脚下经过的道路太多，忘却的总比记住的多。罢罢，何况只不过是沙石路而已。”
　　 我向里漫步着。北面的山麓下是一排排农户的家舍，南面临山是一条子小河，混浊的流水几乎干涸，但河面却很宽敞，里面种植着大面积速生杨，还有铁桶粗细的白杨树。在白杨树上麻札拉，小麻雀，布谷鸟，在裸露的枝杆上飞来飞去。
　　 我向里漫步着。有一群农家鸡在砂路上觅食着，有一条黑狗也尾随其后，朝我的方向溜来。我向这条黑狗吹起口哨，意向它打个招呼，它却理也不理，从路边夹尾很快溜走了。农家的鸡却被我的口哨惊呆，它们个个抬起头，凝望着我，发出怪异的叫声，很快各自逃散。
　　 我向里漫步着。忍不住回头观望一眼那群走散的农家鸡——它们又聚集在路边觅食着，那条黑狗也出现在鸡群中，时不时摇晃着尾巴，也向我这方张望着。
　　 拐过一道弯路，渐渐远离了农户，也远离那群鸡，那条黑狗。眼前是一片荒山，还有那条小河。村镇上汽车的喧嚣声也离我而去，隐隐听到小河的流水声，也还有鸟儿歌唱声。
　　 我向里漫步着。这里远离了喧嚣，展现出一幅大自然原生态的图画：荒山、枯草、溪水、裸露树枝，心情仿佛爽快许多；忽然传来一阵喜鹊的唱歌声，原来在路旁的一棵柳树上有一对喜鹊跳跃鸣奏。——在文乡时不是也常遇到它们吗？我原以为在这里不会遇到它们，看来我错了：只要用心寻觅，天下何处没有喜鹊的歌声呢？
　　 山谷的幽静和心灵的宁静是相吻合的。我感觉自己的躯体和大自然还是相通的，心灵并未被尘垢封闭，骨子里还渴求着新的气息，尽管自己要踅回原路，或许还要遇到那条黑狗，令它夹尾巴、溜渠沟；或许也要令群鸡惊叫。但，我还是要回去做我的工作，顾及不了它们的乐不乐意。我还要回去听听王国均老师对拳击的讲述，看看NAB最新的赛事，体味现时代真正意义上的“沸厄泼赖”。阿门！
　　
　　 2006年3月27日
　　
　　 我向来讨厌机械重复的工作，——人类的吃穿住行要除外——总感觉它容易使人陷入偏执、矜持、说谎而洋洋自得的境界。而自己在单位所从事的出纳工作最显重复性，整天和亲爱的人民币手握手、心贴心，每天将使用破旧的、残损的清理扎把上缴；每天的进进出出的人民币几十上百万。说句心里话，我未必就和它“心贴心”，在工作中对亲爱的人民币处于厌倦情绪。有时候一边手在清点着金库里的钱数，一边还在痴想：“我何时有这么多钱就好了。”但是，想归想，发财的邪念却从未生过。这大概是一种职业病所致吧。记得郁达夫先生曾经讲过：“银行出纳员面对银行金库再多的人民币，他的感觉是麻木的，没有像数自己兜里钱的那种感觉。”这我是相信的，否则就要出问题了。
　　 在每天的出纳工作中收付讫章、私章就要盖成千上万次，为生计也只有这样做——吃谁阿饭，跟谁阿转。——如若不然，遇到上级领导检查，发现一个章没有盖就扣0.20元，一天不盖章，几天的工资就泡汤，还是做个遵纪守法的好员工为上策。但是话又讲回来谁工作中没有失误，每个人却都有化解这“失误”的杀手锏，往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而在这其间担当此项重任的就是一个“推”字；面对这“失误”你可不要坦诚相待，那你就上当受骗了，要吃苦头的。所以，有时为工作说谎取巧也在所难免。但我知道，在工作中自己永远也“好”不起来，只因受“当天和尚撞天钟”这类话诱惑，日渐没有了当“元帅”的雄心壮志。
　　 这些年来，读书的毛病倒不大改变，虽然常常是囫囵吞枣式。昨晚休息时翻阅一本跟随我十多年，其中失而复得的《老残游记》一书，在第十三回：“娓娓青灯女儿酸语，滔滔黄水观察嘉谟”一章里做县令的人瑞讲：
　　 人生在世，最苦的是没有地方说话。你看，一天说到晚的话，怎么说没地方说话呢？大凡人肚子里，发话有两个所在：一个是从丹田底下出来的，那是自己的话；一个是从喉咙底下出来的，那是应酬的话。省城里面么些人，不是比我强的，就是不如我的。比我强的，他瞧不起我，所以不能同他说话；不如我的，又要妒忌我，又不能同他说话。难道没有同我差不多的人吗？境遇虽然差不多，心地却就大不同了。他自以为比我强，就瞧不起我；自以为不如我，就妒我。所以直没有说话的地方。
　　 我感觉现在的人同样苦于没有说话的地方，虽说有了新生的网络世界，可以在网上倾吐心扉，广交朋友。但终归要回到现实生活中来，要忍受居高者的傲慢无理，要琢磨同事脸上的微笑，要小心周围人的冷言冷语。对一些看不惯的人事，想抱打不平，说些真心话，那是自找苦吃。瓜皮！凡事说些伪心的、逢迎的话语，倒也时尚轻松，也无大碍。尽多使一半个人蒙蔽入狱，再有甚者断送几条性命而已；而那些有学问的大人物说些谎语，又有什么结果呢？——“大县若蛙半浮水面”。这也是伪心说谎的结果。当代走红的陈天桥先生温文而雅，语惊四座。他讲的话语，我很爱听，是否真正出自他的心底呢？盛大产业如此与众不同吗？——游戏产品的“广告”做得过火了吧。
　　 归根结蒂，这都是钱惹的祸。基金会的无奈倒闭；炒股者茶饭不思的煎熬，却到最后被大股东吞噬，不知给多少精明的人当头一棒。再不能相信别人的花言巧语，仗义借贷了。教人坚信老实就要吃亏的硬道理，与人相触嘴巴甜一点为好。比如说头次见面判断不出对方年龄身份，最好还是哥长哥短的叫，比你年龄略小的，你也明白，也还是见面呼哥为上策；年龄太小，跟自己儿女一般年龄的，也要称兄道弟，日后肯定实惠多多。人们都说是小姐乱了辈分，这有些不公平，乱“辈分”的不只是小姐。
　　
　　 2005年4月1日
　　
　　 写些什么呢？——坐在书桌旁，回想着今天以来的所作所为，不知如何下笔。
　　 ……
　　 不由想到母亲的病情上来，这两天来病情有些好转，胸肋部疼痛减轻，痰也减少了。她老人家却坚决拒绝挂液体。她的右手背已经变成青黑色，每天用热毛巾服着。
　　 母亲从3月1日住进宝鸡中心医院，在住院其间因液体反应，咳嗽的症状不但没有减轻，反而产生胸膜炎的前兆。回来后不几天，因胸部疼痛难以忍受，去县医院检查，诊断为胸膜炎，只好又住进县医院。
　　 开始几天，在樊大夫的用药下，母亲的疼痛症状明显好转。一天下午下班后，我去医院看望她老人家，推门进病房，见2号病床上没有母亲，同病房里的一位患者告诉我，母亲去楼下转去了。我反身下楼，在门诊部的院门口远远地发现母亲站在医院的大门口操着双手向东面张望着。我走到她身边时，母亲才发现了我，问我吃饭了没有？几时来的？她那里有亲戚送来的香蕉、桔子进去吃走。我讲我刚吃过饭，肚子饱着哩，不想吃。看母亲的气色还不错，就陪伴着她在院子里转游了一会儿，就回病房了。母亲讲，像她现在这样子再过两天就可以出院，她实在不想在医院里呆。我讲，过两天再说吧，内心里还是不想让母亲出院。我知道她老人家心疼花钱。
　　 不到5点钟，母亲就催着让我回家，讲：“坤坤一个在家里，娃娃还小，人还不放心，再一个你要给把作业好好辅导辅导，不能野马长疆绳，把娃不要惯坏了。”我讲，还早，再待一会儿，不到半刻钟，母亲又催促着。我就出医院回家，开锁进门屋子里空空如也，儿子不知上哪里玩去了。直到天色大黑，儿子一个人在楼梯里唱着跳着回到家，又嚷着他肚子饿。妻给调碗干面吃了，他这才心满意足地去睡觉。我最终也没有给他辅导作业。
　　 第二天早晨我匆匆上班去了，一连值了四天的班。大约是25号回我到家里，父亲讲：“你妈又感冒了，天气变化，感冒防不胜防，明天是星期五，你妈说她无论如何要出院，住院这么多天作用不大，那就让出吧。”我讲，出院就出院吧。也只有这样，待在那里也是受罪。
　　 这几天，天气温暖，可谓阳光明媚。母亲的病情明显好转了。还好，感谢老天教我母亲的病情好转，希望再有一段这样的好天气。
　　
　　 2005年4月5号
　　
　　 早上6点左右就醒来了，开灯翻阅一阵2004年第11期的《读者》。天色大亮，晨光微射窗口，这才起床下楼将单位临街道的卫生打扫完毕，我的脚步又迈向上草路。
　　 在初进的上草路上，依旧遇见那农家鸡、黑狗、溪水、枯山，在道路两边微露春意的杨槐枝上，依旧有飞来飞去的麻扎拉、麻雀、啄木鸟;我又向山深处漫步，前面有条通向北方山上的蜿蜒小路。我的脚步迈向这条上山的逶迤小路，想居高处看看这素有“36省72县”之称的上店门口是怎样的地域。
　　 遂我改变方向,向一旁的山上漫步。一阵晨风迎面拂来，送来阵阵的花香味，我闻不出它是什么花的馨香,继续向上走着，在靠小路的北面有一片梨园，银白色的花朵盛开着：花枝招展、春意盎然、沁人心脾。原来在一片梨园上面的梯田里,又是大片苹果园，大部分的苹果树被农人砍掉捆成堆横竖摞在地面。这是苹果之乡的悲哀。
　　 我漫步着。越向山上迈进路面越窄小，以至于我的眼前呈现一片荒山枯草的景象，脚下的小路上也杂生着还未发芽的众多我不知道名子的枯草。再往前方行进，已没有去路，被困在“路中央”。我忧郁了。想观赏上店景观的思想此时全无，要往上行走谈何容易，还是原路返回，时间不早了。一边想着我的脚步迈向下山的路上。
　　
　　 2005年4月6日
　　
　　 必有一天，虽然还很遥远，
　　 当你用匈牙利语唱起颂歌，
　　 那装满钞票的小钱中袋，
　　 将纷纷向你的手掌上降落。
　　
　　 这是早上起床前看到裴多菲的《旅行札记》里他改写的一首歌谣。看来无论在何国、在哪个时代，唱颂歌者常常名利双收。年轻英俊的裴多菲却自幼走上背叛的道路，为了民族解放事业，他牺牲在战场上，匈牙利人民没有忘记他，他的名子传遍全世界。他是匈牙利人民的骄傲，也正如他所言：
　　 “即便把全世界由批评家组成的杀气腾腾的狐群狗党纠集起来向我进攻，也消灭不了裴多菲这个名字”。
　　 他使我想起在80多年前一位中华民族的英雄，黄花岗七十二烈士之一，林觉民先生。他牺牲时年龄大概也是二十六岁左右吧。他的那篇《与妻书》，现在的中学课本里面不知还有没有登载？像这样的文章应该出现在中学生的课本里。《与妻书》字字发自心腑，句句真情流溢，催人泪下，没有半点虚情假意，矫揉造作。现在让我们来重温他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