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强今天和往常一样起的很早，不到6点就下了楼，准备出车了。他是程远汽车出租公司的一名司机。
　　 雾很大，院子里有点薄雪。阿强想起来了，从昨天中午开始天就阴阴沉沉的，似雨非雨似雪非雪地清洗着入冬以来的空气、老树、土路……但是落地即水，路面不算太滑。今天的地面终于有些白了，还好。
　　 他径直走进车库，车没有上锁，上车后拿出车钥匙打开发动机，可是就在这一瞬间，他右眼的余光看见了副驾驶座上坐着一个女人，长长的头发挡住了她的脸，似乎她还在熟睡。阿强顿感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想起昨天晚上，他明明看见有人挡他的车，可是后来……现在……到底怎么回事呢？阿强按捺着狂跳的心脏强作镇定，就在他打开车内灯向右看的时候，副驾驶的座位却是空空的，这下阿强更加害怕了，见鬼了，见鬼了，他开足了马力冲撞着雾霾，也没管车轱辘打滑，一口气跑到了出租公司。
　　 门卫老张看见有车进来，就招呼阿强喝早茶。阿强把刚才和昨晚的事情一五一十地给老张讲了出来，让老张帮他分析一下刚才是不是幻觉。
　　 就在昨晚8点左右，有个矿上的朋友给阿强打电话说让他去接一下他，朋友喝多了，开不了车。阿强跟朋友关系很好，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掉头向矿上开去，要是别人，阿强是不会去的，这么晚了，天又阴着雪，路不好走，还要经过二十多公里的无人区，这大晚上的少了几十块钱的收入不说，一个人开个车怪寂寞的，谁让他是哥们呢，唉，没办法。
　　 矿区一般都在山里，从这个小城到矿上一路走的都是山沟，走的久了，沟就变成了路，路的两侧开拓的再宽些，就植几排耐寒耐旱的树。有些地方的山下有很大的洼，洼里有很多坟头，据说几十年前发生矿难的时候有很多矿工就埋着这里，当然现在是附近的村民或有钱的城里人埋在这里，每当祭祖的时候洼里会停许多车，晚上冷冷静静的，胆儿小的人会感到阴风习习。阿强路过这里的时候丝毫没有感觉到害怕，因为他不信这个，他是纯粹的唯物论者。再往前走，就没有树枝坟头了，两侧的山夹着这条路，事情就发生在这里。
　　 阿强老远看见有个白色的人影站在路中央向他招手，似乎很着急的样子，阿强想，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哪来的人呢？算了，不多想了，可能人家遇到难处了呢。阿强停下车，那个女的捂着个肚子，脸色煞白，白色的孕妇装下半身有红色的血，是个孕妇，阿强想，孕妇对着阿强吃力地说，兄弟，送我去医院，我要生了，我老公下井了，还没下班，你帮帮忙。阿强说那你上来吧，前面就是矿区医院，不远，我送你去。孕妇上了车，就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感激地冲着阿强笑了笑，阿强突然觉得很瘆，浑身发冷，但他没有在意，可能是孕妇带上来的冷风吧，外面事实很冷呢，孕妇的裙角的血已经结成了冰，硬硬帮帮地落在她的脚上，长长的头发蓬乱地披着，上面还有未消掉的白雪，头发梢上也有冰溜子，她捂着肚子，翻着眼睛看着阿强，一丝奇怪的眼神瞬间带过，阿强倒没有想太多，“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是他经常挂在嘴边的话。于是他加快了速度，没有再往旁边看，一鼓作气开到了矿区医院急诊室的门口。
　　 当他熄了火转过头时，那座位上连一根发丝都没有，哪里有什么孕妇呢？伸出手去摸，冰凉冰凉的坐垫，压根就跟没人坐过一样。阿强想自己是不是走夜路出了幻觉，跑了一天累了吗？不应该啊，我这么年轻，身体素质还是很自信的，难道真见鬼了？急诊室的大夫出来帮忙，阿强只好说自己走错了路，大夫摇着头回去了。
　　 接上朋友后，阿强给朋友讲了刚才的事情，朋友说你见鬼了，哪里有什么孕妇，胡说八道吧你，走，哥陪着你，看看，到底孕妇在哪里？回来的路上路过那里的时候，就是马路和大山，啥也没有，他们还特意停下了车，朋友说你出去看看，我在车里等着。突然，从远处的山里面走出来个白影，晃着晃着，向着他们的方向往来跑了，再唯物的人现在也害怕了，妈呀就是她，阿强一脚油门就开出了10里地，逃也似的往城里跑，朋友已经在车上呼呼睡着了，阿强立刻觉得脊背发凉，腿发软，恨不得掐死朋友，可看着人家睡的那么美，只好把他送回了家。
　　 一夜无话，阿强也没对老婆讲，免得再想起，头皮发麻。
　　 老张听完后喝了一口茶，说，阿强啊，这几天有好几个司机反应，在那个地方碰见这个孕妇，你知道吗？那是个真事，孕妇死了，就是因为拦一个出租车没有停，让那个孕妇和孩子都没人管，难产，又冷，死在了半道上。她呀，可能是对出租车怀有恨意吧，阴魂不散啊，可怜人。阿强说可是我送她去了医院，她怎么还要找我呢？老张说你今晚再去那个地方一次，烧个纸，念叨一下，她会记住你的车号的，以后就不会骚扰你了。
　　 第二天晚上阿强在朋友的陪同下去了那个地方，特地从纸货店里买了些小孩子的棉衣棉裤啥的，在离那个地方远远地烧了，他分明看见，远处那个白影在冲他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