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肥瘠小传(随笔)
“肥瘠”者,非为人名,乃余躯壳之肥瘠也。
或曰,人之肥瘠,实胃功能使然。胃功能强大者,化食粮,消积食,纵铁石亦可化而为矢。故能肚满肠肥,大腹便便,形显富贵之态。胃功能稍弱,则胃积滞胀,早晚不思进食,久之,形销骨立,孑然自成枯梅之姿。
又或曰,心宽则体胖。心宽者,雅量如海,如宰相之肚,势能撑船,闻雷霆万钧而不变其心,临泰山之崩而不改其色。盖伟丈夫也,有此胸襟,焉有不肥之理?
吾,于今四十有七,而腰细如柳,堪比A4之纸;小腹扁平,势若千里荒原。以秤度之,稍越六十公斤耳。以堂堂一米七零之躯,而肥瘠如此,盖为特色中国涂污也!故,每每思之,则大汗淋漓,两股战战,不能自持。
少时,家贫,常遇饥馁,以致矮小瘦弱。初,闻人言,勿虑!小儿羸弱,年长即可肥壮也。及至年长成人,尊圣师之道,传圣师之学,恬为人师,日日赴庠序、登讲台,孜孜以教后学。行十载,迁九品吏,供职共青团。然,犹骨瘦如柴,未见丰腴。又有人言,俟成婚,有妻“饲养”,必能肥也。后,婚,与妻共度近二十载,修身养性,亦未曾见增一丝一毫。始知,人言似有虚妄之处。
窃以为,余之胃,素无痼疾,食量尚可,断无不肥之理。倘年逾半百,犹外甥打灯笼——照旧,恐为心胸狭窄所致耳。
然,细忖,四十余年间,亦未必尽如此。时年公元2014,余抽调衙门供事一载有余,为刀笔吏。每日,官命作书呈有司,则夙兴夜寐,草草而就,毋须多做他虑。倘有闲,辄端坐衙内,或品茗,或阅报,悠哉乐哉,形如闲云野鹤。未几,肚儿渐圆,腰身渐粗,以致六十又七公斤矣,且大有一发不可收拾之势。遂窃喜:吾盖能一肥耳!
欣喜未享几日,一纸调令如山,余辞衙门,复归庠序,始任中文系之令宰。适逢人才培养水平评估,食不甘味,夜不能寐,唯恐稍有差池,以负重望。所赖同仁高义,尽施援手;众人拾柴,勠力同心,共度维艰;苦战数月,过关斩将,幸不辱使命。
一日,心血来潮,偶登电子之秤。不期然,天道昭昭,故态复萌,竟又打回“原形”。呜呼!命该枯瘦,须臾发福,实乃镜花水月、空中楼阁耳,岂能长久乎?
时,人以瘦为美。世之富贵者,多苦于赘肉成堆,几欲一夜瘦身。尤妙龄女子,纵抽脂剥髓,亦趋之若鹜,在所不惜。余独命薄,枯瘦伶仃,唯盼肥肉上身,为国争光。怎奈天生鲁钝,冥顽不灵,勉以不惑之年,犹供官家驱使,心有忐忑,整日惴惴于莘莘学子前途命运;忙忙碌碌,岁岁奔波于家校之间。心不宽,则体不胖,因果循环,丝毫不爽,岂人力所能左右?
孙文曰:世界潮流浩浩荡荡,顺之者昌,逆之者亡。此话诚然!而今,天道轮回,国家强盛,一扫积贫积弱之态,更兼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实乃太平盛世。放眼天下,天朝吏民,大多体态丰腴,祥云绕顶,满面红光。此,当为祥瑞之象。若否,则大有逆天而行之嫌?
故,余心不安,日夜戚戚,遂作“肥瘠小传”,是以志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