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源】掉到街上的星星(随笔)
这里和世界各地的大都市街道一样,满是灯红酒绿、商铺林立、车流拥挤、气味混杂,也遍布着数不胜数的神态和各种各样的心情。一个个陌生却又似曾相识的身影与我擦肩而过,我总是控制不住自己去思索那天之上、地之下的问题,眉头紧锁着淡淡的忧郁。我并不想那么忧郁,可我没法抑制自己去思索,一切都源自情不自禁。仿佛没人理解的痛苦,仿佛来自这个世界,又不同于这个世界。多么想像普通人那样活着,不用胡思乱想,不用想那些天之上、地之下的古怪事情。
小时候,只要一入夜,我喜欢抬头看看夜空,如果星星满天,就会爬到自家楼顶上去数星星。美丽的星空,如同美梦的幻影,如同一幅绝世却又易碎的仙画。我多么想躺睡在星空里,星空才是梦想中的大床。那时的我羡慕一闪一闪的星星,以为星星的每一闪是星星快乐的微笑,是自由自在的,是无忧无虑的,白天跑去疯玩了,晚上才乖乖地回到家里睡觉。我盼望自己就是其中一颗最美丽最耀眼的星星,不仅能躺在星空的大床里,枕着星星,还能拥抱满天星光的被子入眠。
长大后,我来到这座繁华却又贫瘠的大都市,都市的夜空几乎看不见星星。和小时候一样,我抬头看看今晚的夜空,瞬间失望地低下头。脚旁有一滩浅浅的水坑藏着点点星光,亮晶晶的,一闪一闪的,恍惚之际,如同儿时的星空。
我站住了,微微弯腰,盯住这一片小小的星空,大概天上的星空掉落在街上了吧?有点惊喜,原来自己正置身于落到街上的星空里!星星一直都在,都在我们的身旁,只是它们掉到了人间的街上,变成了反光的玻璃镜子,变成了五光十色的灯火,变成了五颜六色的行人。这不就是奶奶口中的故事吗?每个人都是天上的星星,每个人都在天上拥有一颗属于自己的星星,当我们的生命消逝了,那颗对应我们的星星就会从天上掉进黑暗的深渊里。
后来,我通过大量的阅读和查找资料,慢慢才得知,每一颗星星几乎都限制在固定的轨道之中,虽然每颗星星的轨迹各不相同,却都绕着固定的轨道有条不紊地运行,一生都运行在宇宙的控制之中。星星不是快乐的微笑,不是自由自在的,不是无忧无虑的,我儿时的幻想终被毁灭!如同我们每一个人,从出生直到衰老,都以不一样的人生轨迹行走,却永远挣脱不出生命的轨道。只有当生命消逝的时候,我们才会像每一颗死亡的星星那样脱离固定的轨道。
不知道是该可怜星星,还是羡慕星星,世界需要秩序,宇宙需要秩序,这是宇宙的规律,也注定了一些无法言明的不幸。如果规律对人类有益,是万幸中的大幸,然而规律一旦对人类无益,人类也不得不接受,因为谁都无法改变。比如,按照黑洞理论,假如太阳系内出现黑洞,那么地球就会被黑洞无情地吞噬。
走在这一条渺小的不能再渺小的街道上,我的想法过于遥远,为何要想得那么遥远,只是禁不住去想。
走在这一条不记得走过多少次的街道上,也许什么都不记得了,却忘不掉街上的每一张面孔,它们基本一样,或悲伤,或欢乐,或平静,或不屑……
走着,走着,仿佛看到了满街的古人,赶着马车的,挑着担子的,拎着竹篮的,摇着扇子的,只是他们的表情和现代人基本一样,或悲伤,或欢乐,或平静,或不屑……
走着,走着,古街换成了未来世界,遍地的机器人,拍案叫绝的高科技更加方便了人们的日常生活,只是人们的表情和现代人基本一样,或悲伤,或欢乐,或平静,或不屑……
走着,走着,未来世界变成了满街的星星。星星仍然在固定的范围之中,绕着固定的轨道有条不紊地运行,一生都运行在宇宙的控制之中。走着,走着,星星又变回了人。人类仍然在生死之间的轨道上行走,按部就班地生活,一生都活在命运的控制之中。
所以人类悲春伤秋时,会让星星分享自己的哀愁,让月亮把思念带给亲人朋友,对着星空吟诗,望着星光喝酒,孤独时凭栏赏月,失眠时开窗披星。星星满载着人类的悲欢离合、爱恨情仇,古时如此,今时如此,未来亦如此!
“哒——哒——哒”眼皮底下一阵刺耳的喇叭声吓了我一跳,我环视着周围一辆辆千形百态的车子,这也是从夜空掉落街上的星星,亮着缤纷绚烂的车灯,一闪一闪的。
都说,一辆车宛如人的一生,从起点开往终点,以不同的轨迹,而起点和终点却是相同的。每一次停留,只是暂时地停留,因为时间的流逝,其实我们并没有停留,停留的这一刻永远回不去停留的上一刻,一切都在不停地运动当中。就像每一颗转动的星星,永远不能停止转动,从生的这头一刻不停地转到死的那头。
每辆车都有报废的那一天,每颗星星都有消亡的那一天,每个人都有离世的那一天。而整个人类的历史,仿佛一辆火车,行驶在没有终点的轨道之上,开向永无尽头!这一栋栋环绕我的高楼大夏,仿佛也渴望向永无尽头的夜空飞去,飞向宇宙深处的星星里。
人类已经迈向了太空,飞到了月球,科技越来越发达,可是人类的精神世界却陷入了死胡同,人类何时才能构建一个美好的精神世界?
也许有一天,人类移民到了其他星球,改变了许许多多,不变的是移民之间的优胜劣汰、弱肉强食,不变的是星星仍在不停地转动,不变的是人类那一张张或悲伤、或欢喜、或平静、或不屑的复杂面孔。
也许有一天,人类真的发现了外星人,改变了许许多多,不变的是人人之间的尔虞我诈、你争我斗,不变的是星星仍在不停地转动,不变的是人类那一张张或悲伤、或欢喜、或平静、或不屑的复杂面孔。
也许有一天,人类找到了星空的尽头,改变了许许多多,不变的是人类之间的悲欢离合、爱恨情仇,不变的是星星仍在不停地转动,不变的是人类那一张张或悲伤、或欢喜、或平静、或不屑的复杂面孔。
未来,还没有来,却已表现出来,就像科幻电影中那一幕幕你死我活、激烈悲惨的灾难场景。科幻作品未必会成真,可我多少明白,科幻作品中人类那些尔虞我诈、你争我斗、悲欢离合、爱恨情仇一定会成为现实。搞不懂物质丰富的世界里,为何人类的精神世界如此空虚?如果这是人性难以突破的宇宙枷锁,人类该何去何从?
而对于向往桃花源的人来说,无疑是一种可怕的打击!桃花源,无法说清楚桃花源应该是怎么样的一个社会,至少肯定桃花源是一个精神建设达到顶峰的理想世界。
理想终究敌不过现实,那美轮美奂的星星从儿时的夜空中掉落到了年长的街上,掉进了险象环生的丛林都市里,掉进了现实和真相的世界!而人类像极了天上的星星,逃不出生死之间的规律,谁知道那生之前和死之后是否也和活着一样呢?
我轻轻挥动着右手,抚摸这无色却多彩、无味却杂味的空气,像儿时那般抚摸整个梦幻的星空。以前是羡慕星星,现在更多的是敬仰!那生活枯燥、默默承受的星星啊,照亮了黑暗的世界,指示着光明的方向,即使无法逃脱命运的摆布,即使无法摆脱宇宙的枷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