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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晓荷.梦】信任的力量(征文.小说)


作者:青梅子 秀才,1206.81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1525发表时间:2016-09-15 18:41:04


   正是下班时间,工业园区内外繁华依旧。附近工厂的人们三三两两络绎不绝,或逗留聚集或休闲娱乐于马路边的草坪、商店、餐馆、台球室。尤其是一些身着蓝色工作服的人,自带光环一般把盛丰厂的标签光荣放大。盛丰是附近最大最有名的厂子,据说是里面待遇好工资高管理人性重视员工,是找工者最理想的安身之处,所以大家削尖了脑袋都想挤进盛丰招聘处。有人说,从盛丰出来的清洁工,都是雄赳赳气昂昂光荣无比的。
   此时,盛丰B座门外走廊上,一阵骚动引起了人们的注意。
   两个保安正在推搡一个小伙子往外赶。小伙子还在做着无为的抗争不肯离去,并恳求两位保安大哥“求求你们让我进去再跟主管老大好好说说,我是冤枉的,事情不是这样子的,求求你们……我是清白的好吗?”
   “快走快走,上面都下发命令了让你滚蛋,盗窃公司财物还在这废什么话?再不走就甭怪我不客气,该死的小偷滚远点,以后别再踏入厂门半步!”厉声呵斥的是其中一个年轻保安,一边骂骂咧咧推着小伙子,一边还挥动着手里的警棍,做吓唬的姿势。其冷漠和威严不禁让人想到“看门狗”三个字。
   “我说小伙子啊,你就认命吧,我们这也是奉公行事没办法,有时候咱这穷打工的,就是命贱,天下之大,再好好去找份工作吧……”年长点的保安态度要仁慈一点,看着小伙子还执意不肯走并想要试图洗清自己的时候,就劝他还是赶紧离开这里。也许活到了他那岁数,才明白说不清道不明不公平的事情太多,经历的多了,也就不较真了。
   “可是,可是……”话还没说完,就被另外两名前来帮忙的保安强行推得远远的,并踉跄着倒在地。
   “滚滚滚!赶紧滚!”一边挥舞着手里的警棍,一边做嫌恶状。
   年轻人这才摇摇晃晃地走出B区大门口,然后在一个墙边处抱头蹲了下来,身上早已落满了看热闹的眼光。有作为看客的冷漠,有不明就里的轻蔑,有对于“小偷”行为的极度鄙夷,他想,此时的落魄相,在大家眼里或许不如街边一只流浪犬。
   如天塌了一般,心里只剩绝望与悲凉。为什么,最终还是没能证明自己的清白,最终还是没人相信他,是不是从此,他就要被贴上“小偷”的标签游走在人群?一个他曾经热爱珍视为“家”的工厂,瞬间变得如此无情和寒冷。不但被冤枉被开除,还因为他的辩解而勒令他马上离开,除了换下工作服拿上随身物品外,还没来得及收拾铺盖卷儿。对于被开除现象,还被厂方称之为“极大的仁慈”,其意就是:因证据采集不全,只以开除惩罚,否则要被移送警方当盗窃犯处理。
   曾以为这里的领导很亲民,这里的工友很友善,可是到了遇到事情的时候,尽管自己知道自己是清白的,可是每个人都像是不认识他一般,没人敢肯定他平时的表现,没人愿意站出来肯定他的为人,即使是熟识的人,也要跟他撇的干干净净,生怕被沾染上了一丝跟他有关的东西。都说人心难测,原来人性这东西,认清也是一瞬间的事。
   做梦一般,一切来得这么猝不及防。昨天还无限憧憬着在前景光明的盛丰好好干,多多掌握一些技能,以自己的努力希望有一天能被升职、加薪,与盛丰一起成长,贡献自己的小小价值。梦想的力量支撑着他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地工作了一年多,他团结友爱敬业敬岗,却因为去往仓库送货时,发现散落在角落里的两个成品手表,疑惑了一下就随手捡了起来,心想是哪个粗心的人不小心把货都弄丢了,回去时上交给班长吧,然后就放在了工作服上衣胸前口袋里。随后忙忙碌碌的过程中一时忘了这茬,然后在打包装箱的过程中,因一个弯腰的动作,手表就顺着衣服口袋掉了下来。然而非常非常不巧的是,刚好部门经理前来车间视察,刚好看到了这一过程。然后问了他的名字,直接把“被抓现行”的事说给了主管、领班,并质问手下为何会存在这样的员工?存在多久了为何没发现?之前丢失的那些成品半成品是怎么回事?怎么管理的竟然姑息养奸?……
   面对高管的质问、之前丢失的成品配件因盘查无果的压力、车间形象因被某人抹了黑,最终车间几位领导就把突破口指向了他,不仅认为他偷了公司产品,之前那些丢失的即是他所为。尽管他一再解释事情原委,一再说明这一切都只是不巧的巧合,甚至发誓诅咒也无济于事。领导及众人只相信经理口中描述的眼前看到的,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如空气般被当作狡辩的编造。并在下班前的车间总结会议里宣布此事,并将他开除,工资不予发放。
   欲哭无泪。最终,他还是败给了现实。
   视线里的人、物、风景,开始变得模糊。夹杂着无力和疼痛,他把头埋在两只臂弯和膝盖里。随着华灯初上,他意识到,夜晚即将到来,他的家在哪里?离开盛丰这个大家庭,他的安身之处在哪里?
   随着个别认出他的人,给身边的人道出了他沦落至此的原委后,一时间里,那些看热闹的、好奇围观的,以及附近店铺的人,大概都知道了他是个“小偷”,因为偷窃工厂产品被开除被撵出来。
   有人窃窃私语。有人说,真是人不可貌相,看着平时怪老实的一个人,原来还是个贼。有人说,最恨偷东西的人,活该这样,还装可怜给谁看啊?呸!有人说,脸皮真厚,要是我早都直接死了算了,还不赶紧找个地缝钻起来,看来是惯偷。有人说,盛丰真仁慈,怎么不送派出所?
   即使不抬头,他也知道,有无数道锋利的目光直射而来。即使冤枉死又能怎么样哪?他已无力去跟人解释,也无需解释。
   原来语言的力量可以很无力,也可以很强大。它有时不足以抵御风中的微尘,有时可以杀人于无形。
   他也是自尊心强的孩子,流言蜚语让他无处可逃,他想到要赶快离开这里。接着又无限悲催,因为临近发工资之日,他前几天刚把身上剩余的两百块钱借给了一个落难的室友,导致现在自己身无分文,却再也见不到那个室友的脸。室友应该已经听说他的事了吧,他是不是应该出来看看他,现在自己走投无路他是不是应该想办法还他一点钱,哪怕是够他吃顿晚饭的钱也好啊。
   在难捱和耻辱中,强忍着等了又等望了又望,最终室友还是没露脸。他看到有几个认识的工友经过时都是低着头绕着他匆忙而过,好像很怕被他叫住寻求帮助一样。他忽然觉得有点好笑,也断定那个室友是有意躲着他。也开始不对这里曾经友好过或正在友好着的人们报任何希望了。现在,自己在大家眼里就是个小偷,小偷啊!小偷!
   他想到了有个表兄也在这个城市里的另一个地方,可是他没去过他那里不知道他的具体地方,最要命的是,他身上没钱,连车都搭不了。打电话,现在的情况会有人愿意借他IC卡吗?他知道他一开口,就会遭到奚落和揶揄,为什么要去自讨侮辱呢?
   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所到之处的目光和议论让他无所适从如履薄冰。他一次次逼着自己鼓起勇气,去有公用电话的店铺,卑躬屈膝,说出那句明知被拒绝也要乞求的话。可是看着别人唾弃鄙夷的面孔,想着刚刚小店阿姨的冷嘲热讽、尖酸嘴脸,他连最后一丁点残存的希望都破灭了。
   最终,茫然地走到路边草坪一角,重又蜷缩下去。那里也是他漫漫长夜的休息地。
   次日上午,他又折回到昨天经过的小商业区。曾经他也是各店铺的常客,只是如今,一旦万劫不复,便成了虎落平阳。极度的饥饿和无力让他妄想着,能不能凭借自己的这张老熟脸,换取店主一份怜悯和信任?
   经过几家有公用电话的店铺时,他走的很慢,他很想恳求老板,能不能赊账让他打个电话。如果答应的话他还想再赊两个面包一瓶水,欠的钱来日一定奉还,定当感谢。事发从昨天下午到现在,他都水米未进。初次体验饥渴,这滋味真不好受。走起路来都是头重脚轻眼冒金星,他担心如果一直这样流亡在外自己会不会倒下。他想补充食物补充体力,他想以好的状态再找到工作,甚至想着有朝一日能够一雪前耻。他更怕自己一旦倒下就再起不来。
   终于在小超市迈出了艰难的那一步,因为那家店的老板跟他还算熟。他说明了来意,老板依旧忙着自己的事情,丝毫没看到他一样。他的眼神一刻不停地望向老板,满是期待,连着把话重复了两遍,老板才不急不慢地说:“哦,赊账是吧?要是搁以前我可能会答应你,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我凭什么相信你?凭什么相信一个小偷?既然会干那一行,还用来求人吗?”
   满腔委屈盈满了眼眶。轻飘的话语,像瞬间捅进他心里的利刃。
   “哎呦,我是不是说重了?那个,不好意思啊,拜托你以后别来打我们店的主意就行了,好吗?”
   刚刚积攒起的勇气,被迎头冷水从身体凉到心里。他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姿态走出去的。
   踉跄到一家不起眼的小士多店。让他踌躇着停下脚步的,不是店里和善少言的老板娘,而是她家放置在门口柜台的一部电话机。
   明明已经对世界死了心,明明已经不再对所有人报有善意的幻想时,就在自己心里突发一个邪恶报复的念头时,他却鬼使神差地,进了小店。
   依然小心翼翼的恳求:“不好意思,我之前就是在盛丰上班的,因为最近出了点事我出厂了,现在有点困难。我想……我想打个电话,再买点东西,能不能先记着帐啊?我……我……我以后一定会来还你!”他说的语无伦次手足无措,却掩饰不住满脸的期待。也许是从没低三下四地去求过人,这种卑微和尴尬让他异常紧张。同时他也做好了等待她同样的拒绝和嘲讽。他想,如果这样,他就要开始着手一项计划了,而且他只把这份邪恶归结为被逼无奈、垂死挣扎。
   意外的是,年轻老板娘轻看了他一眼后,就爽快地点了头。然后拿出一个记账的本子,示意他可以打电话,还可以拿他需要的东西,然后把欠账记下来就好。
   他受宠若惊,呆了几秒之后,赶紧开始打电话,生怕老板娘反悔。他怀疑老板娘是不是对于他的事情还不知情啊?再一想觉得不可能不知道,因为小店离生活区最近,昨天他的落魄相她不会没看到,风声也应该早听说了。可是她就那么信任他?
   等等停停地打了两三通电话,总算顺利联络到了表兄(因为表兄的电话号是宿舍公用电话),并让其有空快来接他。又拿了水和面包,然后郑重地在记账本上写下:XXX,X月X日,欠9.3元。
   再把账本交给老板娘的时候,他发自内心地感谢:“欠的钱我一定会还,你相信我吗?”老板娘淡淡地笑着,微微地点头。
   他眼含热泪,转身而去。听到身后有声音:“老板娘你傻呀,你不知道他那情况你还敢赊账给他?这不明摆着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吗?切!”“呵呵,我还真没想那么多,就看他还那么年轻,为何不能给他个机会?有时候给人一份信任就是给人一条路,所以我相信他。”“呵呵,老板娘真是好心人……”讥笑声随着他远去的脚步,渐次微弱、模糊。
   七年后。工业园区的小商业街上,从车上下来一个气宇不凡的男士。时而踱步时而沉思。
   他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是已逝的时光还是眼前的景象?尽管一切已今非昔比物是人非,一些事情依然历历在目。他忘不了7年前自己在盛丰的遭遇,忘不了那天离开这里时的落魄不堪和生不如死,也忘不了在最后绝望的时候小店大姐那份微不足道却让他铭记一生的善意。那些疼痛和阴暗鞭策着他这些年努力奋斗,小店大姐那星星之火的温暖也照亮了他多年来心里的一处光明。陌生大姐的信任,让他多年来保留着做人的良知:正直做人,正直做事。
   7年里,可以发生很多事情。7年,可以让弱者变得强大,也可以让强者变得萎靡。7年前,曾经辉煌一时的盛丰,经过后来几年里的金融风波,很多厂子一夜之间面临倒闭破产。盛丰也开始节节败退前景惨淡,生意日渐萧条,有些车间已经因维持不下去而解体,只因规模之大而在风雨飘摇中死撑着,其存活程度也是岌岌可危。7年后的他,却已经蜕变成了一个成熟、事业有成的人。
   如今回来,不为别的,就是还要不惜一切努力,想方设法打听到那个小店大姐的下落。最近他忽然发现,越年长,越觉得不能辜负一个人对自己的信任,就像自己对这个社会的信任一样。只怪自己后来来的晚,昔日的小店已经改头换面,店大姐也早已不知去向。当年自己也不知道人家名字姓氏,只听说是本地人,再无其他线索,其寻找难度就像大海捞针。此后他只是徒留遗憾。
   直到过了几年,他重又回来,目的就是要找到那位陌生的大姐。随着网络信息的逐步强大,他把自己的心愿发帖到寻人网,发帖各大论坛,真心希望能够找到那个大姐。他要拿出93000元作为报答,并真诚地对她说一句:谢谢您的信任!
   因为只有他自己知道,是她的信任,不仅点燃了他人生的希望和信念,还阻止了他筹划的一场灾难。因为如果没有她的帮助和善意,他就要铤而走险来一场自己的愤怒和对别人的报复,结果不仅会伤及无辜,也许自己的人生从此被毁于一旦,此后半生都要在高墙里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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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被冤枉的痛苦,被曲解的烦恼,被朋友的误解,被友情的抛弃……他曾经热爱珍视为“家”的工厂,瞬间变得如此无情和寒冷。不但被冤枉被开除,并且身无分文,吃饭钱也没有,就是借了自己钱的朋友也躲得远远的。饥饿,被鄙视,人格的侮辱让他想到了报复这个企业,报复所有伤害过自己的人。在这样绝望的时刻,素不相识的年轻老板娘的信任,9.3元的热情,让他改变了这种极端的思想。7年后,他再次回到这个让他伤心伤感的地方,他希望用自己的能力挽救这个已经面临倒闭破产的企业,更希望找到那个给他力量的老板娘,希望用一万倍的付出报答她的恩情。作品紧紧地把握住一个落魄人的内心绝望时候的发展,构建了和谐社会人与人之间信任力量的强大,承载力量的正能量作品。欣赏,拜读老师佳作,特此倾情推荐。感谢赐稿,期待你更多的精彩。【编辑:你猜】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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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你猜        2016-09-15 18:41:45
  学习老师佳作,祝中秋节快乐。
您不要猜我是谁,我知道您是谁---祝你开心每一天。
2 楼        文友:叶华君        2016-09-16 08:19:21
  欣赏拜读,问好老师!
叶华君,成都市作协会员,东部新区草池街道人。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民工,我有一颗善感而质朴的心,我爱我的家乡我的亲人!QQ1052430610
3 楼        文友:一代枭雄重出江湖        2016-09-16 13:34:01
  青梅子老师的作品具有震撼人心的力量,刻画细腻,描摹传神,传递正能量。拜读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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