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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星月】故乡草根脸谱(诗歌)


作者:白常学 举人,3035.26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2395发表时间:2016-09-16 16:32:48
摘要:写老家农村人物

(前言:林州方言特硬,中东韵和人辰韵是一个韵。为保持原汁原味,我采用家乡方言写诗。请读者见谅。)
  
   童年
  
   我出生在太行山里的小山村,
   那里偏僻闭塞,荒凉贫穷。
   每天吃的是柿糠炒面,糠疙瘩,
   喝的是清汤稀饭,能照见人影。
   穿的是破衣烂裳补丁摞补丁,
   脚下的踢山鞋总有窟窿。
   炕上的盖底又薄又破,
   冬夜里冷得经常把我冻醒。
   五岁上就得去地里干活,
   割草、搂叶、捡柴、拾粪……
   犁地的时候管牵牲口,
   耙地的时候管拉耙绳。
   割麦的时候管拾麦穗,
   打场的时候帮助放磙。
   十岁上就得推车挑担,
   十五岁农活都得学精。
   锨镢镰斧必须会用,
   犁耧锄耙都得学成。
   天不明就得把水缸挑满,
   去地里回来得捎柴一捆。
   吃罢饭还得给牲口铡草,
   下雨天敲杏核钉鞋搓绳。
   过生日铁勺里炒个鸡蛋,
   吃扁食得等到过年起五更。
   到冬天每天只吃两顿饭,
   时常饿得我肚里发烧眼冒金星。
   这就是我的童年生活,
   至今仍历历在目记忆犹新。
  
   烧柿子
  
   我老家的柿子又大又圆,
   能煮能烧比蜜还甜。
   十岁那年秋天去北坡放牲口,
   与小伙伴偷摘柿子一大篮。
   割了十几根树枝细条,
   把偷摘来的柿子都串成串。
   然后支起两块大石头,
   把柿串平放在石头中间。
   下面点燃柴火把柿子烧,
   就象如今的烤羊肉串。
   烧熟后剥掉黑皮露岀红肉,
   吃一口又香又甜又解馋。
   那是第一次吃烧柿子,
   不知道吃的多了胃里反酸。
   我一口气吃了十四五个,
   直吃得肚子滚溜溜圆。
   中午回家没有吃饭,
   躺在炕上开始叫唤。
   到下午肠胃更加难受,
   又撑慌又恶心直往上翻。
   嘴里滴滴拉拉口水不断,
   又哼哼又流泪坐立不安。
   整整折腾了一个下午,
   肚子又疼了一个夜晚。
   第二天才算恢复正常,
   从此吃柿子再不敢多贪。
  
   放猪
  
   灾荒年我正上初中,
   时常饿得头发懵。
   当时学校搞“十养”。
   俺班养了猪一群。
   猪也缺食全靠放,
   每天让猪去啃青。
   同学们不愿去放猪,
   都想在课堂把课听。
   那天轮到我放猪,
   我只好赶着猪群岀校门。
   来到西坡刨过的红薯地,
   猪们霎时都发了疯。
   一个个用嘴狠劲拱,
   好象地下有黄金。
   我心怀好奇仔细看,
   果然发现好事情。
   只见一块块漏刨的红薯被猪拱岀来,
   猪们圪碴圪碴吃的红。
   原来猪的嗅觉很灵敏,
   闻到漏刨的红薯就往下拱。
   看着猪们吃得很香甜,
   我肚里就发岀咕咕声。
   这么好的红薯让猪啃,
   不如吃到我嘴中。
   我当即抄起撵猪棍,
   把猪们打得直哼哼。
   从猪嘴里夺下大红薯,
   再拾堆柴禾把火烘。
   然后用火烧红薯,
   烧熟后我美美地吃了一阵。
   只吃得肚里饱登登,
   这才赶着猪群回校门。
   后来我就每天去放猪,
   再不会忍饥挨饿头发懵。
   同学们都说我很傻,
   其实我比谁都精。
  
   偷喝饭
  
   那年我去送公粮,
   收粮排队站了一晌。
   到中午肚子饿得咕咕叫,
   没钱买饭去食堂。
   俺叔说你在这儿稍等会儿,
   我去找个吃饭的地方。
   不一会儿他回来领我走,
   说咱俩今晌午去喝白汤(小米稀饭)。
   七弯八拐钻胡同,
   紧跟着俺叔走得忙。
   来到一家大院里,
   又悄悄走进厨房。
   我掀开锅盖一看,
   果然是一锅白汤。
   俺爷俩吸吸溜溜,
   霎时把一锅白汤喝了个精光。
   喝罢撂下碗就往外走,
   在门口碰见一个老大娘。
   老大娘进院去厨房,
   只听她大声叫嚷嚷:
   “是谁这么没皮脸?
   把俺家的白汤喝个光。
   儿媳妇正在坐月子,
   俺专门给他熬的白汤。
   喝了白汤会下奶,
   俺孙子有奶吃才长得胖。”
   俺叔听后说咱赶紧跑,
   跑慢了恐怕要遭殃。
   俺俩一溜小跑到村外,
   我失迷瞪眼开了腔:
   “叔,你跟这家熟不熟,
   为啥去人家家里喝白汤?”
   俺叔诡秘地笑了笑,
   今天这事你不要往外瞎嚷嚷。
   我根本就不认识这家人,
   光知道她家锅里有白汤。
   刚才我侦察了好几家,
   认为她家最理想。
   锅里有饭家没人,
   大红布块挂门上。
   说明女人正在坐月子,
   还不能岀门来回逛。
   纵然听见有人在厨房,
   她会以为是自家人在喝白汤。
   我张口就把叔埋怨:
   “你今天办的这事真荒唐。
   万一被人逮住了,
   咱可如何给人家讲?”
   俺叔说:
   “到那时候咱随便扯个谎,
   我会应付打圆场。
   只要不让肚子受委屈,
   人家说咱两句也无妨。
   常言说‘脸儿壮吃的胖’,
   咱不能光顾脸面饿肚肠。”
   我听后总觉得不对劲儿,
   但也不知该怎样讲。
  
   捉迷藏
  
   我的童年生活虽然苦,
   但天天玩得很欢畅。
   我有一群小伙伴,
   铁蛋、狗娃等等一大帮。
   整天不是和泥放炮,
   就是轧杆、打玩、放羊、摆方。
   石磙上俩人骑杆叫轧杆,
   耍橡籽叫放羊。
   瞄准打石头叫打玩,
   地下画方格摆石子叫摆方。
   每晚明亮的月光下,
   再玩“指星星过月亮”。
   有天晚上伙伴多,
   我们玩起了捉迷藏。
   玩到最后找不见俺哥了,
   伙伴们一齐发了慌。
   大人小孩全都去找,
   不知俺哥藏在啥地方。
   墙角、岸根、草垛、夹道,
   炕洞、空缸、茅司、厨房,
   狗窝、鸡窝、猪圈、马棚,
   粮圈、米屯、眼篓、荆筐。
   旮旯缝眼到处找遍,
   还没发现他在哪里躲藏。
   小伙伴吓得掉了魂,
   大人们吓得乱嚷嚷。
   是不是被坏人拐骗走了?
   也许早就喂了狼。
   爹娘哭天喊地齐呼叫,
   邻居心里也悲伤。
   全村人轰轰攘攘折腾了一晚上,
   都知道这事已没希望。
   就在这时奇迹出现了,
   俺哥从扫地桌下的小门里,
   伸头探脑往外张望。
   失迷瞪眼现岀个呓怔脸,
   还以为在玩捉迷藏。
   他在小门里美美睡了一晚上,
   全不知昨晚发生了惊天动地事一场。
  
   访古
  
   六二年正月初七,
   我去卢家拐修红旗渠。
   住在一个沙土窑洞,
   洞深二十多米。
   住着三十个人,
   倒也不算很挤。
   晚上大家没事,
   就七嘴八舌闲扯皮。
   不是说谁家的闺女长得好看,
   就是讲谁家的孩子还没娶妻。
   讲来讲去还是老一套,
   大家都觉得没兴趣。
   他们都知道我上过中学,
   就央求让我讲个好听的。
   这一下可点中了我的拿手好戏,
   我满口应承毫不谦虚。
   因为我自幼爱看书,
   阅读过大量古今书籍。
   我看过《红楼梦》、《三国演义》,
   还看过《水浒传》和《西游记》。
   看过好几遍“三言两拍”,
   里面的故事叫人入迷。
   还看过《七侠五义》、《小五义》,
   《聊斋志异》、《西厢记》,
   我清清嗓打开了话匣子,
   讲得认真又仔細。
   讲孙悟空大闹天宫吃仙丹,
   讲猪八戒好吃懒做戏仙女。
   讲猛张飞三声喝断当阳桥,
   讲黑旋风如何砍倒杏黄旗。
   讲包公怒铡陈世美,
   讲卖油郎娶了个美娇妻。
   我绘声绘色一直讲,
   他们不吭不哈听得入了迷。
   后来大伙听上了瘾,
   那天不讲他们就不依。
   只要每晚下工吃罢饭,
   大伙就围住我不肯离。
   央求我接着昨晚往下讲,
   个个往我跟前挤。
   这个给我端水喝,
   那个给我递烟吸。
   夜里不用我提尿壶,
   早起不用我叠盖底。
   吃饭不让我排队,
   干活让我拣轻的。
   大家都把我高看,
   说我真是了不起。
   将来定能干大事,
   不用在家耍黄泥。
   小伙子争着给我拜朋友,
   老年人抢着给我说好妻。
   又让我当上亊务长,
   把我捧得可不低。
   我十分珍惜这种荣誉,
   一生刻在脑海里。
  
   老师
  
   地理老师陈文林,
   是我们的班主任。
   他知识渊博,
   教学功底很深。
   上课不拿书本,
   教案全在心中。
   全国各省情况,
   他全能详细背诵。
   位置、气候、人口、物产,
   讲得具体生动。
   话语风趣幽默,
   同学们都爱听。
   全县地理考试,
   俺校总是第一名。
   陈老师爱写毛笔字,
   书法造诣颇深。
   县里书法大赛,
   他得过头名。
   当班主任十分尽职,
   特别关心学生。
   给我缝过袜子,
   教我写仿描红。
   半夜为我压过盖底,
   领我去医院看过病。
   有一天老师们开会,
   我去爬窗户偷听。
   只见陈老师站在正中间,
   遭老师们围攻。
   这个说他成份高,
   那个说他思想右倾。
   还批他走白专道路,
   又批他是什么急先锋。
   陈老师低头躬腰,
   垂着手一声不哼。
   老师们高呼口号,
   说要“坚决打倒陈文林!”
   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差点哭出了声。
   想不到这么好的老师,
   咋会成为坏人?
  
   父亲
  
   俺爹是共产党员,
   在村里当过财粮。
   他勤恳实诚,
   忠厚善良。
   农忙时在家种地,
   农闲时赶脚经商。
   牵着大紫骡子,
   整天东奔西忙。
   捣腾些花椒、黄丝,
   运送过土产、米粮。
   上过潞城、长治,
   下过水冶、安阳。
   往北到过邯郸,
   往南去过新乡。
   冬天就没在过家,
   越到年根越忙。
   家里成了客店,
   来去匆匆忙忙。
   鸡叫头遍起身,
   回来披着月光。
   耳朵冻破手冻裂,
   时常满嘴口疮。
   脚板上都是厚厚的老茧,
   腿肚上的青筋象蜘蛛网。
   凭着他日夜辛劳,
   赚来了米面满缸。
   买了一头牲口,
   添了八间瓦房,
   置了二亩半地,
   做了三个新板箱。
   多次领我去瞧唱赶会,
   还给我买过烧饼、麻糖。
   干工作积极主动,
   一颗心永远向党。
   带头参加生产合作社,
   湧跃卖公粮、余粮。
   烈属王奶奶无依无靠,
   他就认作干娘,
   管她吃喝穿用,
   还为她熬药煎汤。
   俺大爷没有孩子,
   他就把俺哥拱手相让。
   过继到俺大爷膝下,
   当亲生父母赡养。
   俺大爷年老归家没地方住,
   俺爹又主动腾岀东房。
   他一生勤俭朴实,
   没穿过象样的衣裳。
   吃饭好赖都中,
   不招烟酒茶糖。
   六八年得了癌症,
   很快就去见阎王。
   死时才五十四岁,
   全家人哭断肝肠!
   临终时望着我三弟,
   眼泪哗哗直淌:
   “我死了别无牵挂,
   就结记小三儿郎。
   没给他娶过媳妇,
   想起来我就心伤。”
   当时我弟弟才十三岁,
   后来由我抚养。
   让他参加工作,
   如今在鹤壁八矿。
   又帮他结婚成家,
   助他购买新房。
   现在有一女二男,
   小时光过得比我还强。
   假如父亲地下有灵,
   也该意满心畅。
  
   母亲
  
   俺娘性格直爽,
   为人忠厚善良。
   年轻时是个美女,
   长得秀丽端庄。
   俺姥爷做主嫁闺女,
   看中了俺爹有三间楼房。
   当时俺爷爷奶奶早丧,
   就光俺爹一人过时光。
   厨房里冷锅冷灶,
   屋子里肮里肮脏。
   家具物料摆放得乱七八糟,
   一大堆破衣烂裳。
   俺娘来了以后,
   家里立马变了样。
   厨房里热气腾腾,
   屋里面亮亮堂堂,
   衣服洗得干干净净,
   物件摆放得顺顺当当。
   俺娘人缘好,
   很快结交了姐妹一大帮。
   她们在一块嬉笑打闹,
   在一起说短道长。
   在大槐树下纳鞋底,
   在小河边洗衣裳。
   在炕上打骨牌,
   在墙根晒太阳。
   俺娘心直口快,
   为人慷慨大方。
   那顿做了好饭,
   就叫姐妹们都来品尝。
   毎年头回吃新米新面,
   她总要多添半锅汤。
   东家一碗西家一碗,
   叫邻居们都尝尝。
   瞎先生在饭场说唱,
   她首先送去热汤。
   要饭的来到门前,
   她总要给人家一块糠。
   本族人办红白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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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诗歌的语言有雅有俗,只要意境优美,有诗意,便是一首好诗。作者在这组诗中,用通俗的语言对家乡的人物和故事一一进行了描写,并且起了个非常接地气的名字:故乡草根脸谱。作者首先写的是自己童年的艰苦生活,然后写了烧柿子吃的后果、放猪的傻事兼美差、偷喝饭的情形、捉迷藏的乐趣、访古的收获,这是童年的故事。接着作者开始写自己记忆中乡村的一系列人物:老师、父亲、母亲、哥哥、姥爷、小姨、姨父、放屁精、凤英、鲜花、黑妞、绵花、老疑、缠磨头、老稳、老绵羊、老马、放羊倌、猴精。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故事,把各自的故事写得清清楚楚,让我们看到了那个时代乡村的人物画廊。最后的称呼、卖娘都是真实的故事,分明烙着那个时代的痕迹。这是作者对故乡普通人的画像,更是一个时代的缩影,记录着那个时代的故事,也写出了那个时代的精神风貌。推荐欣赏。【编辑:快乐永远】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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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白常学        2016-09-16 22:08:37
  感谢快乐永远老师对拙作的编校和点评。
2 楼        文友:快乐永远        2016-09-16 23:10:25
  谢谢白老师对星月的支持。
3 楼        文友:快乐永远        2016-09-16 23:11:25
  感觉这家乡话跟普通话也差不到哪里去,读来都能懂。
4 楼        文友:快乐永远        2016-09-16 23:13:17
  这就是家乡人物画廊。也是农村生活的广角镜。折射出那个时代的酸甜苦辣。
5 楼        文友:淇水碧柳        2016-09-17 09:32:05
  一族风趣幽默的家乡组诗,富有生活情趣,妙趣横生。因为我的家乡和林州接壤,所以对白老师诗歌里描述的情景很熟悉,读着老师的诗歌,我回忆起了小时候的故事,还有爷爷给我说的那些“古”。一组很接地气的文字,拜读了,问候白老师,祝创作愉快!
与文字相伴,把柴米油盐的生活过出诗情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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