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微信朋友圈传一篇题为《中国最缺德的人出现了》的东西，而且标题后还特别强调“人人要看”。鉴于微信时代标题党的泛滥，我对这一类东西是很懒得一顾的，谁知道这又是一则什么专为博人眼球的耸人听闻的不负责任的杜撰瞎编的烂事呢?所以，多少次它闯入我的视野，多少次我就无视而过。直到最后，有一个朋友特地把它发给我，叫我看，我才点开链接。
　　 又是说医生的。近来针对医生的诋毁欺侮和针对教师的指责谩骂一样多，可以说，铺天盖地，浩如烟海！
　　 我走马观花地浏览了一下，算是对朋友好心的一个交代，其实内心是怀疑的。
　　 但是在微信里，我也并非什么都不关注，《人物》杂志便是我唯一的关注号，每期文章我都会认真看的。前天的主角正好也是一位医生！王宁夫，1954年出生。辽宁省第一个心内科博士，作为人才引进来杭州，医院学科带头人，博士生导师，还是杭州市市委书记的保健医生，最擅长的是心脏搭桥手术，这样的一位医生，我们绝不可能怀疑他的医术，也不会怀疑他的医德。他还是一个作家。他说，写小说对他自己也是一种减压的方式。心内科接受的常常是危重病人，医生经常出急诊，实施抢救，成功了还好说，失败了时常面临医疗纠纷。而且从2001年来到杭州，他就是科室主任，要挣出整个科室30多人的工资奖金。还要上交医院规定的设备折旧费，房屋维修费，设备购置费，维修基金......所有人都指望他，忙起来也是焦头烂额。
　　 看到这一段，我立刻警惕起来：要挣出全科室30多人的工资奖金？还有各种这费那费？全靠他挣出来？
　　 我这才又找出前面朋友叫我看的那篇东西来，而且不再说不敢相信。那是一位2009年从天津医科大学肿瘤专业研究生毕业后，成为山东省某三甲医院肿瘤科的、没有经验的、不知行业规矩的、年轻的医生的自述。他给了几个事例。其一，一个肝癌晚期全身转移的家境不好的老人，被他好心建议放弃治疗后，被别的医生收治，花完了卖房子所得的30万以后，死去！其二，一个患前列腺癌的离休干部，癌细胞也已经转移腹腔了，老人在病房里住了两个月，共花费了40万元，死了。其三，一个胃癌晚期病人，癌细胞已经腹膜转移。先被转到普外科做了手术，术后又转到肿瘤科化疗，放疗科放疗，中药科喝中药，如此折腾3个月，死了。明知不可治而治之，为的是什么？榨干病人的钱！
　　 还有一例却不同于以上诸例。一个早期肺癌术后病人，70多岁，不做化疗也可以长期生存。不料，他却认为癌症手术后化疗放疗是常规治疗，必须进行。结果，勉强挺过4个月疗程的化疗，老人的免疫力就急剧下降，肺癌也随之复发，并出现了脑转移。家属又强烈要求给老人做了伽马刀手术，结果导致了更大范围的肿瘤转移……如此折腾了一年多，老人终于在痛苦中死去了！
　　 病人为什么要坚持化疗放疗？因为医生说手术后的放化疗是用来巩固手术效果的；医生为什么要这么说？因为这样可以让这些科室也挣到工资奖金！
　　 这时，我才相信这位年轻的医生所说的并非凭空捏造，并非耸人听闻，并非博人眼球，他就是亲力亲为者！而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因为当他们11月份的奖金才2000多（奖金才两千多！）时，他的科室主任说了，“咱们医院实行的是绩效考核，收入减去成本再乘以提成的百分比，才是科室的奖金。不需要我多解释了吧？你们用几元钱的便宜药，那是你们的自由，不过，你不能把自己当成菩萨下凡，让大家陪你喝西北风！”
　　 工资奖金从哪里挣？当然是从病人身上挣呀！
　　 天哪，我有多么的孤陋寡闻，才直到此刻才知道，病人是用来供医生挣钱的！供医院购置设备的！供房屋维修的！供全体医务人员的衣食住行吃喝玩乐嫖赌逍遥的！我得有多么的无知，才直到此刻才知道，病人是全国的医务工作者的衣食父母！我不得不担忧，要是全体人民都有了保健意识，都坚持锻炼身体，都体壮如牛百病不生，那医生护士们的温饱问题谁来解决？全国岂不是要凭空地冒出一大堆的赤贫一族来？
　　 幸亏，古话就说了，“吃五谷生百病”；更幸亏，现在有了不怕你不生病的各种招数，从苏丹红到三聚氰胺，从避孕虾到双汇火腿，从地沟油到染色馒头；从田间地头到赫赫有名的大型企业；你时时刻刻塞入口中裹到腹内的食物，你放心好了，会让你要什么病生什么病！你就时刻准备着为医院创收做贡献吧！
　　 然而，我一直记得我的老外婆总爱在嘴念叨的一句话，“这世上有四个好人：爹、娘、老师、医生。”我一直以为，医者仁心，救死扶伤是医生的天职；我一直为浙江杨家堂村的曾经制服了一场大瘟疫的宋宏堂医生的后代高尚的医德而感动，他们把父老乡亲的健康时刻挂记在心上，定期利用假日来给乡亲们看病，检查，对贫困人家的患者不仅不收费用，还给予资助；我也还知道在重庆的四合村有一位百年老字号的药店，诚信仁义，把病人的需要放在第一，至于自己的收入则是次要的考虑，所以，病人竟成了亲人！
　　 此时此刻，我真不知道我该去指责谁。指责医生的缺德么？他们也要吃饭生存；指责病人的愚蠢么?在生死选择面前，当然是唯医者之命是从。
　　 但是，我也有一点理解了，为什么在中国会存在医闹这么一个匪夷所思的行业！究竟谁是最缺德的人？问咎于谁？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