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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秋日


作者:染雨 秀才,1525.83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5837发表时间:2016-09-23 08:30:33

下午我在图书馆里写字,六楼的窗户外是透明的秋日天空。底下传来割草机的声音。天空里没有一片云朵,寂寞像我手里的笔落在白色稿笺上的声音。
   晚上的时候,我和月林爬到顶楼去看夕阳,黄昏像落幕前的剧院。我是一个会因为光彩而感到疼痛的女子,因为我知道它来自黑暗本身。月林把身体靠在栏杆上,脑袋向后慢慢仰下去,张开手臂做了一个拥抱天空的姿势。我看到秋天夜晚的风穿过她冰凉的发丝,蓝色天空在她瞳孔里的倒影,还有微笑的嘴角。
   映春,有时候我觉得人生最有意义的事情就是躺下来看看头顶上的天空。她继续保持着那个姿势。
   嗯。我也希望是如此。
   我们站在那里看黑暗渐渐将黄昏淹没,小时候我以为黄昏是藏着红宝石的地方,直到长大后它成为我的悲伤。成长像一场漫长的厌倦。
   冷风刮过我们的头发,感觉到冷。一轮金黄圆月从教学楼后面的栾树上升起来,然后我意识到今天是中秋。
   秋天的夜晚,寒冷在黑暗中弥漫开来。
   映春,节日快乐。她对我笑。
   节日快乐。我也对她笑。
   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过过这个节日了,或者说因为颠沛流离,这个节日已经失去了它原本的意义。我不愿意去维持和将就。所以我不是一个相信永恒的人。世事变幻无常,许多坚持都已经成为幻灭在夜空的烟火。我更愿意做一个随波逐流的人,像被风推动的种子一样,可以在任何地方落地生根。
   我在野外的集体烧烤中遇到月林。穿蓝白格子短裙的姑娘,戴一对珍珠吊坠耳环。我给她倒水,她对我说谢谢。她不是一个出众的姑娘,我之所以选择她是因为她有一张会自动忽略所有痛苦的笑脸。那张脸让我感到痛恨,有想撕下它的冲动。
   我用啤酒扑灭烧烤架子上的明火时,她笑着说我是一个粗鲁的女孩子。因为木炭的白色灰尘大片泛滥到食物上,吓得周围的老师和同学都退后三尺。那个时候我感到我是一个具有破坏力的人。
   我和婷一起来的这个聚会,婷是一个做事认真的女孩。很多时候我不理解她为什么做任何事情都那么认真。她似乎没有梦想,对生活没有过多意识。我知道不了解本质的人是快乐的,但是那种对生命没有思考的愚蠢让我陡增恨意。有想一棍子敲醒她的冲动。
   晚上我们去湖边荡秋千。风从我的小腿上滑过,我感受到它的速度。旁边是盛开的三角梅,那种红接近于暮色中的紫茉莉,带着暗涌和神秘的色彩。
   映春。你不是一个适合社会的人。婷突然对我说。
   嗯。我知道。我不够圆滑,刚才喝酒我不该喝完,现在开始感到头痛。
   你可以选择少喝一点,敬意达到就可以了。
   呵呵。那不是我的风格。
   八点的时候我们上了回去的车,开车的是月林的男友。叫以山的三十岁男子,整条路上他都在不停地说话,顺便炫耀他的车技。他不是一个懂得收敛的男子,但是我喜欢他的锋芒毕露,或者说诚实坦率。
   月林告诉我她在大三的时候遇到他,他们在一起七年。今年夏天,她有了他的孩子。他要在中秋的时候娶她。
   月林,你快乐吗?我问她。
   对阿。我每天都感到很快乐。
   嘻嘻。祝福你。我咧着嘴朝她笑。
   嗯。谢谢你,映春。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的女孩,但是我很喜欢你。
   我明白她的匮乏,她不能像我这样粗鲁地拿着一瓶啤酒往火上浇,她始终保持着安静美好的样子。她看上去像开在花园里的白色玫瑰。
   但那个爱了她七年的男子在她结婚的那天失踪了。
   他留给她一封信:“月林,抱歉我不能娶你。七年,但是我发现很多东西已经发生改变,我不是一个负责的男人。”
   下午,月林拖着长长的白衣裙到图书馆来找我。我看到她哭花的妆容,那个时候我明白她的快乐在那一刻全部破碎。
   很多时候,我是一个冷眼看烟花的人,我不能安慰她,像我不能喝一杯酒中的一部分一样。所以我提出一起去楼顶看夕阳。我对伤痛持有敬畏,所以不敢轻易触碰。尽管我知道她的痛苦。
   她哭了很久。后来我告诉她帮她去找他。
   秋日的天空,它的透明像一颗孩童的心。我从小时候就爱上了这样澄澈的天空,还有它飘落在大风里的落叶。它的寂静无声像我身体里的悲伤,所以任何喜欢都是由于瞥见相似的光影。
   有时候我认为自己可以一眼就识别出能够长久在一起的人,有时候又觉得只是幻觉。只有在夜晚观望梦境的时候,我明白我是一个寂寞的人。灵魂飞越千山万水,直到深夜里的空白。生命是一场长途旅行,只是我忘记了出发时候的车站,所以找不到终点的位置。
   我一直希望可以在秋天的清晨醒来听到整个城市持续的夜雨声音,它的缠绵和忧伤,像模糊的往事。我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眼睛像在黎明之前消失的宫殿。初秋雨水朦胧,神秘和凄清的声音,雨水的声音。我认为只有在一整天的雨水中才能看到这个城市的缩影,所以我喜欢九月里的大雨,它们似乎是温暖的。因为下雨天会让许多人厌倦,这样他们就能够思考出生命中重要的东西。
   我找到以山的时候是十月份,芙蓉花盛开的季节。他在一家家具公司做平面设计。因为只有一面之缘,我有些忘记他的模样。但我依旧可以一眼识别出他。
   以山。她想再次见你一面。我对他说。
   我已经对她告别,就不会再有任何留念。
   我一直觉得你离开得莫名其妙,我想知道你的理由。
   映春。你会明白有些事情是心甘情愿的,不需要理由,陪伴和告别也一样。
   你是一个果断坚决的人。我明白你背后有难言的苦衷。以山,祝你幸运,我会告诉月林没有找到你。时间会慢慢让她忘记你,还有你们的孩子。
   七年又如何,我明白我的无能为力,试图着把每一个从梦中醒来的清晨当作新生。映春,有生之年,我们还能去哪里?我曾经想放下一切去流浪,得到我对这个世界的印证,填补内心的荒芜。可最终我发现不论怎样,它像我所做过的一切,包括我对月林的爱,找不到回去的路。回忆是一片寸草不生的荒漠。
   以山。我明白你,但是怎样过都和别人一样。我们的努力注定是徒劳的。如果可以,我会选择像三毛一样去流浪。不把婚姻和男人当成归宿,不依靠爱情,就把自己交给时光和宿命,我们能做的只是随波逐流。回去和离开是我身体里蜿蜒出来的两条路,当我走上其中一条就注定离另一条越来越远。人最终不能两全。
   你相信宿命吗?
   当然,除此之外,你别无选择,它和爱情带来的安慰一样。人的强大最终只是被自己打败。
   映春。我能够和你有一场旅行吗?我知道它可能不会有多大帮助,但我愿意试一下。
   也许可以。要看我们的时间是否契合。
   我回去告诉月林那个男人已经走了,因为对婚姻持有恐惧,所以选择离开她。
   她告诉我要把孩子生下来。可是她担心他是一个失去父亲的孩子。
   映春。我早就知道他不是安于生活的人,他和你一样,你们都是走在路上的人。我爱他,不过是爱着自己没有的那一部分。有的人早已经被安排要成为什么样的人,如果没有遇到他,我依然不会改变。
   十一月,她遇到林,他承诺要娶她,和她一起把孩子养大。他只是一个急于结婚的男子,知道生活的既定轨道,该如何去走,不会有任何犹疑。
   然后她在十二月份的时候嫁给他。我看到她脸上隐藏悲伤的笑容,那个在角落里隐忍承担的女孩又回来了,她和林其实是一样的人。也许他们没有像我和以山那样的能量去抗争,他们对待生活勤恳,对待命运懒惰。而我们却走了相反的路。
   一月的时候婷告诉我她遇到了自己喜欢的男子,也许要在六月嫁给他。她说她的一生也就是这么长了,生活再没有其他答案了。这是她的目的。目的达到了就不用那么累了。
   然后我在三月的时候和以山开始了我们的旅行。只有行走才能让我感到重叠在生命上的力量。那个时候我明白只有拥有共同愿望的人才能去完成一件事情,婚姻和行走也一样。我知道生命在我们身上的烙印,在命运的洪荒里背负各自的孤独,踽踽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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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面对选择,不同性格的人会做出不同的决定。文中的三个主人公是三个类型的人,月林是把痛苦藏在心中,用笑脸面对生活的人;婷是做任何事情都很认真、对生活没有过多意识的人;我是只有行走才能感到重叠在生命上的力量的人。人各有志,正是不同爱好、不同选择、各具特色的无数个体组成了绚烂多姿的世界。感谢赐稿,推荐共赏!【编辑:海淼】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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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海淼        2016-09-23 08:31:05
  拜读文友佳作,祝创作愉快!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2 楼        文友:鸿雁于飞        2016-09-23 09:23:17
  懵懂的青春时代总是令人难以忘怀,单纯而真实,不管错与对都一层不染,像雪一样洁白。不错。
3 楼        文友:戈涡        2020-09-08 11:25:35
  读你的文字,不免替许多同行的名家汗颜。
回复3 楼        文友:染雨        2020-12-30 15:04:41
  没有了,您言重了,我也只是随便写写,现在都没有时间来写作,好久都没来江山了。祝你写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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