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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晓荷·梦】拾秋(征文·散文)


作者:柳丝织雨 举人,3007.4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7226发表时间:2016-09-23 11:46:06
摘要:每年秋末、秋后那段时间,乡亲们会利用一切机会,到田野、荒野中寻取粮食和柴草,弥补生活之用,称为“拾秋”。其实人生和“拾秋”一样,既要勤奋,又要抓住难得的时机。

“秋天弯弯腰,胜似春天走一遭”,这是我小时候常听母亲说的一句话。母亲说这话时,肯定是在秋天,是在催促我走向野外,利用“拾秋”的难得机会,为贫困之家多尽一点力。四十多年后的今天,母亲的这句话言犹在耳,“拾秋”的情景亦历历在目,更有那段难忘的生活岁月……
   我小时候,每年秋末、秋后那段时间,乡亲们会在农忙之余,利用一切机会,到田野、荒野中寻取粮食和柴草,弥补生活之用,称为“拾秋”。在我的北方老家,每年寒露过后,秋收秋种就基本上忙得差不多了:玉米、高粱、地瓜、黄豆、谷子等农作物都已收获完毕,小麦也已种进了田里,庄稼活就很少了。此时,收完庄稼的田野已是黄土朝天,除了麦田外毫无生机;荒野更是草稀叶枯,一片荒凉。在外人眼里,此时无论田野还是荒野,都已被搜取干净,没有多少剩余价值;但在庄户人家的眼里,野外则到处都是取之不尽的宝贝,等待着人们去发现、去拾取。于是,每年“拾秋”便成了庄户人家的一桩大事。我读小学时,学校每年都会放“秋假”,让学生和民办老师参加秋收,同时也方便学生帮助家里捡粮拾草。少时在老家那些年,每年的“拾秋”我都置身其中,记忆非常深刻,终生难以忘却。
   “拾秋”的首选对象自然是粮食。那年月,生产队的农田都是旱田,基本上是靠天吃饭,粮食产量普遍不高。正常年景下,家里分到的粮食供人食用都不富余,何况家里还要饲养家畜、家禽等,因而粮食特别紧缺。为此,每年秋天,在保证自留地和生产队分的粮食颗粒归仓的同时,各家各户都会不失时机、不辞辛苦、想方设法到田野里寻取遗漏的粮食,如到豆田里捡黄豆粒,到秫秸、玉米秸中寻找小高粱穗子、小玉米棒子等。不过在我的印象中,黄豆、玉米等粮食基本上属于可遇不可求,凭运气才可能碰到,而最有把握拾到的便是“地瓜皮”。
   当时,地瓜这种农作物因受气候影响小,产量比较高,成为老家农村的主要口粮。记得当时还有一首专门歌颂地瓜的歌:“说也说地瓜,道也道地瓜,地瓜真是个好庄稼。青年人吃了不饥困,老年人吃了不沾牙”。由于地瓜作为口粮一年到头食用,为了便于保存,要用专门的“轮刀”切成半厘米多厚的薄片,摊放在田里晒干后,才能收回家中存放。在晒制的过程中,一些碎小的地瓜皮便不可避免地被遗漏在田里。那时由于各家各户都晒地瓜干,地瓜田里到处都是晒场,很容易碰到遗漏的地瓜皮,如果用心捡的话,一个上午可以捡到好几斤。地瓜皮主要用于喂猪,但年景不好粮食匮乏时,人们也会食用。记得我十岁时的一天下午,我发现了一个碎地瓜皮很多的场所,如同发现了一个宝库,便心无旁骛地捡起来,直到天黑看不见了才无奈地罢手。从田野往家里走时,天已经完全黑透了,伸手不见五指,途中还要经过路边一片墓地,黑黢黢、阴森森的不说,还不时传来几声猫头鹰的叫声,令人毛骨悚然,吓得我心里“扑通扑通”直跳。然而回到家中后,看着自己捡来的大半筐子地瓜皮,听着母亲的赞扬声,一种自豪感便油然而生,觉得自己仿佛已经成长为男子汉,能为家里分忧了。
   除了拾地瓜皮,“倒地瓜”也是一种好办法。生产队的地瓜收获后,难免有少数地瓜被遗留在田里土壤中。生产队为了做到“颗粒归仓”,会用铁犁将地瓜田翻耕一遍,把遗留在田里的地瓜翻出来捡走。但由于犁铧翻过的土层很厚,土壤里仍然还会有遗留的地瓜。那段时间,在星期天或放学后,我会约上几个小伙伴,一起扛着铁锨,背着篮子,到田里翻土壤“倒地瓜”。如果一个上午不停地干,“倒”到三、五斤地瓜是常事,运气好时“倒”到十斤、八斤也有可能。“倒”来的地瓜虽然个头较小,质量却一点也不差,一样可以晒成地瓜干当作口粮。可能是为了便于社员“倒地瓜”的原因,那时生产队的地瓜田一般不接种小麦,而是待到第二年春天继续种植地瓜。
   我小时候还热衷于一个野外获取粮食的好方法,那便是挖掘田鼠洞。田鼠一般选择在豆田或花生田里挖洞做窝,可能与黄豆、花生既好吃又便于洞内贮存有关。田鼠既狡猾又警惕,洞内挖出的土都会搬得远离洞口,洞口也用杂草或庄稼叶子遮起来,使人们很难发现。然而在狗的鼻子面前,田鼠的招数就徒劳了。为此,我每次寻找田鼠洞时,都会把家里养的狗“小黑”带上。“小黑”发现鼠洞后,会先用鼻子嗅一番,再用耳朵听一听,只要开始用爪子扒土,田鼠肯定就还在洞里。虽然田鼠洞一般都有两个洞口,但由于洞口距离都不会太远,因此另一个洞口也容易被家犬找到。我让“小黑”守住一个洞口,自己用铁锨从另外一个洞口开始挖。田鼠听到挖的动静,就会企图从家犬守护的洞口逃跑,结果自然是被逮个正着,让“小黑”美美地吃上一顿。田鼠都是偷粮、贮粮高手,通常一个田鼠洞内都有好几个“仓库”,能贮存三、五斤黄豆或花生,甚至七、八斤的也有。田鼠贮藏黄豆时不要豆荚,豆粒就裸放在潮湿的洞里,但却不会发芽或生霉;贮藏花生则是连壳一起要,精挑细选,颗颗饱满。如果挖出的是黄豆,家里会把黄豆洗干净,直接磨成浆,与青菜或野菜一起,做一大锅“小豆腐”,让一家人改善一下生活;如果挖到的是花生,因为带壳未受污染,可以晒干后放到过年时再炒吃。由于发现田鼠洞往往收获颇丰,村里男女老少都知道这一窍门,因而生产队的黄豆、花生田收获后,很多大人、孩子都会带着家犬前来寻找田鼠洞,但能找到的却只有少数幸运者。在我的记忆中,家犬“小黑”对寻找田鼠洞似乎特别有心得,每年总能帮我找到一、二个鼠洞,让许多人为之羡慕。当然,“小黑”也不是没有收获,又肥又大的田鼠便是它的最爱。
   除了粮食,“拾秋”的另一个对象便是柴草。秋后的路边或荒野,远远看上去已是光秃秃的,似乎一片荒凉,其实还有许多碎草杂叶。那时我家里有三个大花篓和两把竹筢子,都是为搂柴禾准备的。记得当时每天放学后一放下书包,我就扛着竹筢,背着大花篓,到村西那片荒野去搂草。随着筢齿如手指般在地面上不停地划过,一些碎草便被搂出,在筢子下慢慢堆积,越积越多,一会儿便是一小堆。等到天黑时,花篓已被装得满满的,可以够家里好几天烧火做饭用。这时的柴草已基本上是干的,稍微晒一晒,就可以放上柴禾垛了。秋后由于没有了农活,拾柴禾便成为各家妇女、孩子的重要任务,可以一直延续到大雪封地为止。
   除了搂草,拾柴禾的另一种方式便是捡“茬子”。“茬子”是老家对农作物根部的统称,易燃耐烧,是烧火做饭的好材料。秋收后,种植玉米、高粱、棉花的农田,都会有一些农作物的根部残留在土壤里。我经常扛着镢头或“二齿子”,到地里刨、翻,发现“茬子”后把土抖掉,一个上午也可以捡到半篮子。在我的记忆中,最费劲的是拔棉花“茬子”。棉花由于根部发达,主茎又很细,刨起来容易断,用手直接拔则异常费力,拔不了几棵双手就会被磨得破皮起泡,为此家里还做了一个专门用来拔棉花“茬子”的夹子。等到农田里“茬子”不好找了,我便到荒野去,刨酸枣、野枸杞等植物的根,一样可以当柴烧。有时在拾柴禾的过程中,还能顺便捡到几粒干酸枣等野果,那就更高兴了。在我的印象中,那时只要人们勤奋,农村的田野中和荒野上,总能找到烧火的东西,显示了大自然对农家的仁慈与慷慨,也是对勤劳者的必然回报!
   对于当时处于贫困年代的农人来说,“拾秋”对生存极为重要。一年四季中,也只有在秋天,人们才能得到如此丰厚的收获。因此,秋天里的农人都不会闲着,哪怕再苦再累,只要能多出一把粮食,多出一缕柴禾,就会多一份安心,多一份踏实。离开农村以后,我之所以始终忘不了母亲说的“秋天弯弯腰,胜似春天走一遭”这句话,除了对幼时贫困生活的刻骨铭心外,还因为人生和“拾秋”也是一样的道理,既要勤奋,又要抓住难得的时机。如果贪图安逸,或错失机会,肯定无法得到期望的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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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标题是全文的文眼,作者以母亲的一句“秋天弯弯腰,胜似春天走一遭”话开篇,带着读者走近了“拾秋”的岁月,重现了那时候农村生活特殊的记忆:在田野里寻取遗漏的粮食,如捡黄豆粒、秫秸、玉米秸中寻找小高粱穗子、小玉米棒子,拾地瓜皮、倒地瓜,挖掘田鼠洞从它们的“仓库”里获得粮食,还有搂草捡“茬子等等,在作者的笔下,原来“拾秋”是这样的丰富。文字描写细致,没有亲生经历过是写不出这样生动的文字的。全篇结构清晰,衔接自然,语句朴实,围绕“拾秋”的主题一层接一层的阐述,结尾再以母亲说的“秋天弯弯腰,胜似春天走一遭”这句话映照开头前呼后应,最后一句:“除了对幼时贫困生活的刻骨铭心外,还因为人生和拾秋也是一样的道理,既要勤奋,又要抓住难得的时机。如果贪图安逸,或错失机会,肯定无法得到期望的回报。”点明中心,升华主题。结合当今有一定的借鉴意义,在生活富裕的今天,我们不应该丧失节约的传统,珍惜现在幸福的生活。佳作力荐共赏【编辑:叶华君】【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016092511】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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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叶华君        2016-09-23 11:52:29
  一段“拾秋”记忆,把我们带回到了多年以前的农村生活记忆里,那时候的生活很艰苦,但是生活的人们都很勤奋很坚强很乐观很自足,现在重温往事触摸着让人感慨,也有温暖。那时候的生活对于如今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孩子们来说,是非常的陌生的。老师的文无疑有深刻警示和教育意义。欣赏拜读,问候老师!
叶华君,成都市作协会员,东部新区草池街道人。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民工,我有一颗善感而质朴的心,我爱我的家乡我的亲人!QQ1052430610
回复1 楼        文友:柳丝织雨        2016-09-23 11:58:37
  谢谢华君老师!如今的人们,哪怕是农村的人,也不会再有这样的生活了!
   祝老师幸福快乐!
2 楼        文友:柳丝织雨        2016-09-23 12:04:15
  虽然身处异地他乡,但每当秋风吹起,我就会想起那段难忘的岁月!我等毕竟今天过上了好日子,苦难已成为回忆,但父母却是终生如此,怎能不令人心痛万分!
3 楼        文友:态珍        2016-09-23 12:16:03
  多么美好的农村生活,质朴,单纯,乐趣无穷,向往去种地,再看着硕果挂满枝头
回复3 楼        文友:柳丝织雨        2016-09-23 12:22:01
  谢谢老师的精心点评!田园生活有美好,也有艰辛,更有寂寞,其实也不容易坚守。
4 楼        文友:你猜        2016-09-23 12:23:32
  美文,学习了。
您不要猜我是谁,我知道您是谁---祝你开心每一天。
回复4 楼        文友:柳丝织雨        2016-09-23 12:26:54
  谢谢老师!祝幸福安康!
5 楼        文友:糊涂飞扬        2016-09-23 14:25:24
  好文,唤起许多秋天的回忆!
回复5 楼        文友:柳丝织雨        2016-09-23 14:34:34
  谢谢老师!祝周末快乐!
6 楼        文友:路焱        2016-09-23 16:47:54
  老师的一段“拾秋”记忆,其实也是对过去艰苦岁月的一段眷恋。生活在农村的我,对老师的这段记忆中的生活有着切身的体会与感触。在今天美好日子的面前,老师仍然不忘那段艰苦的岁月,可以看出,老师也是和怀旧惜时之人,在当今物欲横流的社会里,有如此心怀的人难能可贵。好文欣赏了!问好老师!
让有限的生命活到极致,生命无悔!
回复6 楼        文友:柳丝织雨        2016-09-23 17:02:19
  谢谢老师的精心点评。过去的日子,总是很难忘记,因为那是与父母共同生活的日子!
   向老师问好!
7 楼        文友:梦幻成真        2016-09-24 15:45:40
  读了老师的文章,让心回到了过往,有着同样的感受,祝老师周末愉快!
回复7 楼        文友:柳丝织雨        2016-09-24 20:10:51
  谢谢老师前来指导!幼时的经历,总是难以忘却!
   祝老师周末快乐!
8 楼        文友:塬上草        2016-09-25 08:26:39
  我们豫西叫溜芋头(土豆)溜红薯溜玉谷,把收获时落在地里的果实重新收回,这是那个饥饿年代农民惯用的做法,从另一个侧面也反映了农民对粮食的珍惜。学习老师佳作!
回复8 楼        文友:柳丝织雨        2016-09-25 08:44:31
  老师说得对,这是那个年代农民惯用的做法,反映了农民对粮食的珍惜,也反映了生活的艰辛。
   谢谢老师,祝周日快乐!
9 楼        文友:你猜        2016-09-25 17:34:26
  祝贺老师精品。
您不要猜我是谁,我知道您是谁---祝你开心每一天。
回复9 楼        文友:柳丝织雨        2016-09-25 17:36:01
  谢谢老师!祝周日快乐!
10 楼        文友:何叶        2016-09-25 19:46:27
  恭喜精品!期待下次精彩。
何叶
回复10 楼        文友:柳丝织雨        2016-09-25 20:12:51
  谢谢!周末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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