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野】 红楼夏梦(传奇小说)
《红楼夏梦》
作者:纳兰明媚
一回 宝黛投胎 异国前情
诗曰:旧梦随缘逝水 新芽沐圣生花
话说黛玉香消玉殒,葬花词随魂空游,迷糊间,隐隐见可卿背影,忙趋前探究,及至一门楼前顿足抬头,只见“太虚幻境”四字凌空,不着任何实体,却毫无飘浮之感。正愕然,可卿背影已无踪,剩一缕幽香,缓缓近嗅,渐浓如麝,似催眠荡性,不可自己。慢慢地,朦胧于目,头顶万束金光,莲托身,不知何处,飘飘悠悠,行云流水间,久远久远,及鸟语花香,心澄如镜,悠乐仙闻,暖和温馨。渐渐,胴体似裹琼浆玉液中,柔润香滑,身处金碧池,玉栏晶砌,娇风嫣雾,宸乐慰心宁神,道不完之惬意无边,回味不穷。稍回神,御座上脸庞似曾相识。欲言又止,不敢造次,半醒间又迷醉从前,身不由己。
若诗:馨兰润玉御前风,龙液琼浆北极宫。
仙女瑶池金缕殿,粉嫣碧叶紫丝蓬。
良久,觉耳畔兰莺,估摸着语者妙龄,及笄之初,待张目定睛,着实大大愕然。只见旁立一垂霜耄耋,麝盈四周,红云顶聚,纤指玉葱,肌肤胜雪,目清神凝。黛玉自忖:“此莫非圣母,非同凡响,定是位高之人”。于是侧身欲起行礼,却被其轻按,温语道:“娇女刚归,并久恙多时,尚气血亏虚,不宜动弹过度。假以时日,康佳体健,方可随意走动。”言毕盈身,轻嘱从旁侍女些什么,众人皆点头应允,无不唯唯是诺,毕恭毕敬。语毕,慈回眸莞尔离去,黛玉顿觉温暖四溢,如沐春风,无以言状之快感,舒适柔绵,五脏六腑通畅异常。黛诧异:“何唤己为女?莫非.........”。正疑惑,侍女轻声道:“七郡主自觉好点否,待奴婢侍奉千岁梳洗”。“你唤我何人?你是?”黛玉不解地问。“奴婢紫薇。唤郡主千岁啊!千岁才离天月余,竟忘了前事?”“刚才是皇母圣尊驾,千岁是母圣幺女,怎么给忘了啊?”紫薇补充道。
“如此说来,吾身处宸宫不成?”黛玉问
“正是”,紫薇说:“就等千岁见爽朗,圣母命吾等侍奉郡主左右往琼莲骊舍等各处一游,以利千岁忆回,祛脑中迷茫,复原体貌旧思维。”
“哦?吾本何方弱身?离宫月余又是何解?还有....”黛玉正要细询,忽闻兰香溢漫,莺声柔耳:“我兰儿可醒了?”
“回圣母,兰郡主似半醒间,只是孱弱,中气未回满,待明儿观之若顺,便服侍千岁前往紫宁宫谒拜。”
“不急不急”,圣母莺语道:“兰儿思忆通灵宝玉已入膏肓,凡间一遭也受罪不轻,恢复不易。顺其自然为妥。”
“遵命!”众人齐应道。
一阵幽香袭来,黛玉迷迷糊糊忆起了些什么,瞬间思绪云里雾里,香益浓,愈发感觉模糊。一影飘至,似曾相识,“宝玉,你好..........”黛玉用力喊着,却无声,咽喉处似乎失了支撑,如何也憋不出声响。着急间,却见宝玉临近,并将手轻放她额上,“妹妹看是病了,有些许烫”,一会儿又将手挪至脸上,怜惜道:“妹妹好生照顾自己,宝哥哥我依父命远行数载,未定归期。我已携你心同行,未敢生疏,如遇安定处便接妹妹一并前往,从此无再别之时。”语毕携手泪下,黛玉更不能自己,哽咽中泪流如注,竟然说不出整句,只是“宝....宝......宝.....”的没续,挣扎着起来,宝玉俯身相拥,抱头痛哭。
一炷香功夫,两人襟前尽湿。宝玉怕林妹妹哭坏身子,于是便从前襟角撕下一块,接过丫鬟递来的笔,挥毫道:
“宝黛缘由三世盟,更携心道慰平生。
关山无奈君情意,万里飘流我自诚。”
黛玉接过衣片,泣不成声。宝玉安慰道:“妹妹身子要紧。你我相思日久,想谁也不可横割,我即便远行,亦会心心念念,鱼雁不断。此句妹妹好生收着,见字如人,可慰离人忆苦。”说罢再泪难言。
黛玉咽语一首促拍满路花,道:
“冬暖无阳顾,夜冷乏春眠。掀翻孤枕泪窗前。摇星碰月,可奏哪根弦?
伤杯濡病醉,牵挂谁在意我,妾守当年。
乐迷三遍犹兴,同唱旧台沿。当时初爱厚缠绵。分飞劳燕,从此道秋千。
君赋新词处,百曲娇媚,宠新易旧红颜。”
宝玉忙制止道:“妹妹休要胡思乱想,岂有易红颜一事?宝玉断断无此妄想。宝姐姐之配妹妹知非我本意,我已离家躲避,虽惹众人口舌,总比违心硬处强。想必妹妹气下惘了情绪,屈煞哥哥一番真情了。”又禁不住拉起妹妹纤手,泣个不停:
“离人离别早,暮雁暮来迟
君去我心去,不思还是思”
“望妹妹懂我不变心,至死不渝”。宝玉唏嘘道。
“哥哥休怪,妹妹确也忧盼。”续吟如鱼水一首:
黄土尘浮,逝言作古,万缕暮气横梁。
倚岸嗟长。垂思忧问轻杨。
可亲香。芙蓉瓣、含乳春尝。
有否记、床稳裘松,帐眠纤玉挽潇湘。
兰吐蕊,水温厢。含泪欲语情伤。
两目咽汪。朱唇轻启言茫。
累鸳鸯。无定日、合卺禧房。
也空有、信誓焉焉旦旦。不复好时光。
宝玉忙赋一首喻乾坤,道:
“劫里三思无处问,慌了心神。一别残羹。紫罗兰翠,浅杯深陈。可有遗笺向日,风肆归人?
烦恼是、青丝霜鬓,异时无真。托与浮萍萧叶,字喻乾坤。读懂否?扶笔询君。”
黛玉悲戚,道一首西施
“暮寻欢意夜寻怀。隐约悦君裁。宠来笔墨句,世世汝心埋。对酒当歌坐醉,盈玉液,慰扶换杯揩。
却言妻泯新欢聚,拒门槛、踏厅来。妾心怨许愿,全是戏当台。莫问今宵缠对,如何是,去人影尘埃。”
宝玉叹了一声道:“可悲我身不由己,被迫纳妻他人,累妹妹有家归不得,宝玉罪该万死”,说着不由泪下:
“凭栏无语倔今时,隔代花梅几世痴
旧调重弹应问我,可撑流水上天池”
“哥哥倔劲又来了,未知天池可否再受你这蛙儿。我俩私自下凡已是重罪,母能纳我,未必纳你”,黛玉绝望道芰荷香:
“韵悠扬。十方萝翠碧,波没裙香。粉丝琼炬,不许滴泥纤章。清中高洁,污浊中、我自晶阳。尽管俗世灰张。万尘点净,襟享微凉。
调里娇人唤新曲,醉倒书生句,甜梦飞翔。暖怀温意,似在馨玉柔乡。荷婷醒见,梦却凄、一枕黄梁。寻词慨咏离殇。追思未尽,妾噤鸳鸯。”
宝玉道:
“心诚已就情长住,邂逅从今不觉疑。
无念遨游三岳涧,有缘归踱大明池。
泪留襟袖留心炽,歌罢黄昏会觉时。
红烛锦头掀落日,管弦鸣晓赠新禧。”
黛玉轻泣花上月令道:
“鸳鸯红帕愿来期。怕还怕,命无基。玉栏斜倚琴前醉,是红怡。花已谢,妾桃溪。
斑竹影中荷梦种,原指望,卺新禧。宝钗姐姐聊钗玉,我何栖。落今个,怨谁痴?”
“妹妹如何才信?我只信木石之盟,是否让宝玉以死表忠?”宝玉顿足捶胸道。
“呸!呸!呸!谁要你死来着?你死了我嫁谁去?你存心让我守寡不成?”黛玉垂泪娇嗔道。
这样一来二去,两人相拥流泪半宿,竟互倚而寐,一夜无话。
不知过了多久,黛玉朦胧中听到:“千岁整夜胡话,又哭又笑的,看来病不轻啊?赶明儿请天医会会,可别耽搁了病情才好。”
哎,黛玉叹声渔父引:
“晨鸟挑窗诉情,女儿梦泪难平,朦胧宝玉何惊。”
知道自己又在梦中,并非病重,不由悲从心上,泪如雨下,轻吟朝玉阶:
“深浅留人梦醒迁。海棠同种下,蕴春天。
来年花灿待君翩。长怡红烂漫,伴秋千。
拟回庭院续花边。潇湘遗憾事,愿能圆。
床头香案有情笺。未亲交宝玉,暗心酸。”
正忧戚,思想着如何才与宝玉长相厮守而非梦呓,万般无奈之际,只好垂泪暗忖,赋一首甘州遍:
“何时可,联木石千秋。并鸾帱。评书执笔,添青倒墨,描红画紫对心眸。徒计划,撰忧愁。
曾言此世旁遇,命里没姻由。宝携黛,怎与共鸳游。是痴求。长情久梦,另捡死生筹。”
言罢大泪滂沱,一发不可收拾。这可急坏了里外众人,手忙脚乱的或递巾送茶,或百般言慰,或急报圣母等等
片刻,圣母飘至,执手道:“我儿可是梦境再三?人去事迁,复见无期,你俩注定往生无缘。不如宁心静性,好生调养好身子,来日方长噢”。说罢抬起左手,纤指紧按黛玉前额。黛玉觉暖流循额前灌注,四肢百骸舒坦无比,于幽香中又沉沉睡去,不觉中已莲生额上,体香四溢。
正是:
皇天浩荡额莲真,黛玉归承千岁魂。
前事缠绵悱恻梦,绛珠还泪报濡恩。
沉睡数日,黛玉方醒。从侍女们口中,渐悟原身为郡主,名兰,皇母七女,位幺,曾以绛珠仙草面目与莲池蛙仙结缘,一并偷下凡间月余,如今数尽归天。不由得低泣雪夜渔舟:
断魂缀。一树桂花应,月宫涵雪。
何苦人间,嫦娥冷遇,无数不平堪悦。
情怀悲绝。再见却、异乡奇别。
绛珠还泪,红楼春梦,假言真说。
道僧同降穴。宝钗潇湘黛,两娇双绝,
刻石灵通,迷茫混世,懵谱一香江月。
玉文语阙。弱女子、赴情寒热。
无穷恨惹,三生延续,下回悲接。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