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母亲打来电话说要来我这里看看。我看看时间，对母亲说：妈妈，您稍等一下，迟点过来，我去市场上买条鱼。母亲说，随便吃点什么就可以了。我放下电话，匆忙地出去买鱼，塞外小城的初秋，已经有了丝丝的寒意。骑着车子上了街，街上行人很少，天阴阴的刮着冷风。由于走的匆忙，竟然忘了穿夹克衫，一路上，哆哆嗦嗦的。到了鱼店，妻子打来电话，说表哥也要来，让我多买两条鱼。买好鱼，便往回走，路上不住的念着女儿在幼儿园时学的一首儿歌：哆罗罗，哆罗罗，寒风冻死我，明天就垒窝。窝是什么？窝就是家，有严父慈母、爱妻娇儿，能给人温暖的避风港。想着、想着，不觉就回到了家。很懂事的女儿，听说奶奶要来，早已经把家打扫的干干净净。
　　 我把鱼炖上，不一会儿，母亲和表哥来了，一家人坐下聊了起来。一会儿，饭熟了，一家人边吃边聊，炖鱼的香味与家人和睦的气氛弥漫了整个家。表哥说：现在谷贱伤农，很多人已经不种地。地里的劳作挣不了多少钱，年轻人都外出打工，很多土地都荒芜了。我问表哥，家乡门前的小河里还有没有小鱼，我常常回想七、八岁时回老家，和小朋友们在浅浅的小河里抓鱼的情景。表哥说，小鱼倒是有，只是没有了孩子们的笑声。说话之间，很快吃完了饭。饭后，母亲执意要走。我看看外边，下着蒙蒙细雨。我对母亲说，住上几天再走。母亲说，来了也没有什么事情，看看你们很好就放心了。我拿了一把伞，要出去送送母亲。母亲说，有你表哥陪着，没有事的，你要出来，再穿一件夹克。说着母亲和表哥走了。我看着母亲慢慢地扶着楼梯往下走，脚步不像以前那样有力，鞋后跟蹭在地上，发出嚓嚓的声音，我不由感叹，母亲真的老了！母亲不再是当年那个可以骑着二八型自行车，前边带个妹妹、后边带个我依然能在街上骑得很快的母亲了！
　　 我匆忙穿上夹克，拿了一把伞，往楼下跑去，远远地看见在寒风细雨中伫立的母亲，母亲一头的白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微驼的背，使得母亲看起来矮了很多。“丝丝白发儿女债”，虽然母爱是无私的，但是我们自己知道，不是所有的母爱都无需回报的，只要时间允许，我们还是早点报答这偿还不尽的无私的爱吧！
　　 我快步跑到母亲身边，母亲看见我穿了件夹克，很高兴地说：“还是穿上件衣服暖吧？”在母亲的眼里，她的孩子无论多大，即使成了家，也做了父母，但在母亲的眼里，他们永远是长不大的孩子。我撑开伞，尽量给母亲遮挡住秋天的寒风细雨，而我站在细雨里。我看见母亲对我这个举动露出满意的笑容。母亲之所以伟大，是在于她们的无私。儿女美满的生活，就是做母亲的最大的欣慰，儿女一点点的回报，便是母亲们最大的满足。细雨迷蒙，我的脑海里响起一部由日本小说作家森村诚一小说《人性的证明》改编的电影《人证》中的插曲《草帽歌》来，乔山中那低沉而又略带沙哑的嗓音唱出的伤感而又沧桑歌曲，断断续续的歌词，像蒙蒙小雨一样淋湿了我的心。mamadoyouremember？theoldstrawhatyougavetome,ilostthathatlongago……。（妈妈，你还记得吗？那只草帽，你给我的，我丢了，很久以前）。noonecouldbringitback,likethelifeyougaveme。（没有人能带它回来，就像你给我的生命）
　　 公汽来了，母亲和表哥一起上了车，看着公汽消失在的视线中，我忽然想起诗人云亮的一首诗：《想给父亲做一回父亲》。我突然想：假如真的有可能，我真的想给母亲做一回父亲，送她去最好的学校，给她买最漂亮的花衣，给她买很多的玩具。因为母亲说过，小的时候，只读过一年的私塾。农村重男轻女，上一年私塾已是很不容易了，上学的路离家很远，每天，天不亮就得起来，穿的鞋是姥姥小鞋改的，脚后跟常常磨出血；衣服是姥姥的对襟衣服改的，没有自己的新衣服。写字的时候，常常在一张纸上，先写大字，再写中字，最后写小字，一张纸，从来没有浪费过。母亲的确写的一笔好字，无论是毛笔还是钢笔。我一边想，一边在心里背诵着《想给父亲做一回父亲》：
　　 父亲老了
　　 站在对面
　　 像一小截地基倾陷的
　　 土墙
　　 国庆节我从单位赶回老家
　　 父亲混在村头的孩子中间
　　 固执地等我
　　 父亲对我的态度越来越像个孩子
　　 我和父亲说话
　　 父亲总是一个劲地点头
　　 一时领会不出我的意思
　　 便咧开嘴朝我傻笑
　　 我和父亲一同回家
　　 胡同口的人都扭着脖子冲我俩看
　　 有一刻
　　 我突然想给父亲做一回父亲
　　 给他买最好的玩具
　　 天天做好饭好菜叫他吃
　　 供他上学
　　 一直念到国外
　　 如果有人欺负他
　　 我才不管三七二十一
　　 非撸起袖子
　　 揍狗日的一顿不可
　　 不觉之间
　　 眼泪从我的脸上流下
　　 模糊了我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