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屋同题】这个夏末——有点惨
一
老王腰疼,疼得厉害,像吃了擀面杖,一弯腰就疼得呲牙。
他咧着嘴把一筐鸡蛋(四十八斤左右)从垛上面搬起,上身僵直,一腿曲膝下蹲,一腿平铺地上,艰难地放到秤上。秤完,全靠腿的力量撑起身体,搬着鸡蛋,蹒跚着装到门口的电三轮车上。
伏天都不怎么出汗的老王连续搬了三筐,就大汗淋漓,老板忍不住问腰疼咋的?
老王用袖子擦了一下汗,有些难为情地点点头说:“前一阵扛白糖(一百斤装)闪了一下腰,以为贴几贴膏药就好了,谁知道都贴了十多贴,反而越来越严重了!”
老板看着有些颓废的老王说:“那你咋不早说呢?!房后就是医院。如果你会治,还要这骨科医院干啥?”老板推开老王,搬了起来。
老王一阵感动:“我以为养养就好了!”他没好意思说之所以严重到这份上,全是昨天下午拜你老婆故意刁难所赐。
“哪有你这样把病养严重了再治?送完回来赶紧去医院看看,人家专治跌打损伤,腰间盘突出之类的。”老板劝老王早点去医院。
老王没吱声,心里愤恨老板娘。
前一阵,老板娘听说米面油要涨价,店里就已经备得满满的,挤得连苍蝇都没空间飞。如今她又听说白糖要涨价,继续往死里屯,根本不管店会不会被撑破!反正是租的。
不算店里原有的十多袋,她继续见缝插针,在西面原来垛黄豆(八十斤装)的地方屯了十袋。别出心裁,五袋卖得慢的绵糖垛在了上面。而后又进了十袋黄豆挡在糖的前面垛起来,本来就窄的过道勉勉强强一个人侧身扛袋面能过去。
老王猜这垛糖得最后卖。
间隔两天,又进了十多袋垛在了原有的东面两垛上面,五袋砂糖被有意地安排在外面那垛上面。
正好超市蛋糕专柜又要砂糖三袋。老王不假思索地去东面扛砂糖。
还没等扛起砂糖,就被老板娘厉声喝住:“干嘛干嘛?西面那底下不是先卸的吗?”
老王只好说:“先装这边的不是正好把最早先的绵糖、红糖都露出来了吗?再说装西面的多费劲啊!”
“费劲?那也得按顺序!”老板娘丢下话,埋头开票。
老王知道老板娘故意神经,她经常这样,活怎么复杂就怎么指使,仿佛自己闲一会儿她就好像吃了很大的亏。老王嘴笨,不会讨好老板娘,此刻,更想不出说服老板娘的言辞,也懒得和她再吵架,只好先把黄豆分散挪到过道。本来过道就窄,实在没地方了,只能把绵糖堆放下来。
由于老王腰疼,使出吃奶的劲,勉强扛出去两袋。剩下三袋他估计无论如何也弄不上来。他犹豫了下,喊了一声老板娘。
老板娘头没有抬。
他拎起袋角试试,往上使劲拽,腰有点疼。于是又喊了第二声。
老板娘依旧埋着头。
他又用力试试,心说:即使使出牛劲勉强把这袋弄上来,下面的两袋也得弄上来,免得以后再费一遍劲。那样必须还得求助于老板娘。
他鼓起勇气,大声喊了第三遍。
老板娘终于慢吞吞地起身,过来就命令道:“底下那两袋也直接抠出来放上面,等有人要绵糖就给东面底下的,那还是开春卸的吧!”
老王没接茬,心里说:“这仅差两天的就着急了。你也不是瞎,这店里这么窄,还是一百斤的糖,哪能那么容易翻垛?”
老王进里面,把袋子角递给老板娘。老王脸憋得通红,浑身使劲,才把三袋糖弄上来。
老王堵着一肚子气,开车到超市,想象着怎样把一百斤重的糖像往常那样轻松地搬到购物车上。平时没觉得购物车怎样,现在咋感觉都超过自己的腰快到胸部了。
他心里使了好几次劲。
腰不敢弯,光看糖是自己上不了车的。他咬牙瞪眼,不顾一切地把糖放到购物车上。隔天早上,再搬鸡蛋,老王心说:完了,真有点搬不动了。
送货回来,老板再一次催促老王。老王不好意思占用工作时间,连连说不用。老板嘟囔说:“你不去也没法,你也不是小孩,拉着拽着你去。”
老板娘轻哼了一声。
勉强支撑到晚上,老王跟老板说歇几天。老板点头同意。临走,老王说:“有事就电话联系吧。”
老板像突然被蜂子蛰了似的跳起来:“你站住,咋还有什么想法咋的?”
老王吃一惊,回头楞楞怔怔地看着老板恢复昔日夜叉般面孔,暗忖道:“我说错了吗?难道过两天你不应该打电话问问我吗?难不成让我主动向你汇报?”
老王又费了半天口舌,也没弄清老板的意图,看着老板愤愤的目光,只好转身佝偻着身子去了大姨姐家。
大姨姐嘴快,把老王的病情有些夸张地打电话告诉远在东北的老妹子——老王的老婆。电话里,老婆一遍遍地嘱咐老王明天必须去医院做个检查,如果严重,立马回东北。
老王在这个夏末虽然有点惨,但是听到老婆温暖的声音,还是感觉很温馨。撂下电话,不由自主回想起往事。
二
老王二十八九了,还没正儿八经地处过一个对象。人家给他介绍几个,大都是五大三粗正经过日子的女汉子,老王哪能喜欢起来,更别说爱了。
八九年大批老工人工伤退休,和老王年龄上下的伙伴有相当一大部分顶替了父亲,有了正式工作,自然而然就找到了漂亮的好女孩。老王其貌不扬,却仍执着地坚持自己的梦想,一定找一个让自己心仪的女孩。
山里活越来越少,山下的楼刚开始林立,老王的大哥在山下工地给老王找了份按水暖的活。虽然是打杂的,老王挺高兴,吃住在大姐家。
大姐是开裁缝店的,生意很好,通常忙不过来,于是,大姐晚上收摊回家开始培训弟子,既能挣些学费,弟子还能帮着干些力所能及的活。耳熏目染,老王觉得裁没什么奥妙,一套公式,算出来后,再酌情加减,画出来,就可以裁了。
大姐便督促他认真学,有了手艺找对象能方便些,最起码以后不用出大力了。老王不信,觉得一个男人天天和女人磨磨唧唧打交道,没出息。
大姐的朋友,见老王肯吃苦,又脚踏实地,喜欢得不得了,非要把自己的亲侄女介绍给老王。大姐不同意,说如果真成了,降低了辈分,太吃亏。
大姐的朋友一再坚持,老王特意精心修饰了一番,让老王意想不到的是,女孩矮冬瓜的身材,五官搭配得也不协调,可人家楞是没相中自己。
老王懵了。
吃过晚饭,老王去街上散心,直到夜色降临,老王也没想明白是否要继续坚持梦想,还是随便找一个人家愿意的就结婚?
不知不觉走到文化宫舞厅门口,进多出少的俊男靓女吸引着老王。来山下两个月了,老王还没去过舞厅,此刻,舞厅对老王充满了魔力。
随着人流,老王踱进舞厅。一曲刚终,四周的墙壁灯骤然亮起,老王被眼前穿裙子的美女们所吸引,舞厅上面有三五个霓虹灯不知疲倦地摇晃着脑瓜,扫照着池内四散的人群,老王顿时觉得一切都那么朦胧,那么神秘。
老王东瞅西望没发现空座,正不知该停留何处,舞曲响起,灯光转暗,有个男音有点激动地传来;“慢四!”
老王不知“慢四”是什么意思,他只关注座位上能不能落下个单个漂亮的女子,尽管自己不会跳舞也想邀请一个,去舞池里潇洒一下,体验一下。
灯光逐渐转暗,不远处一个高大魁梧的男生点头哈腰向座位上的女生说着什么。
突然,女生“霍”地站起来,高吊的马尾左右直晃:“跟你说过了,我不喜欢跳慢四!你咋……”
男生直起身子:“刚才跳快三时,我邀请你……”
“咋?本姑娘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女生明显地生气了。
灯光暗下来,只剩下一个霓虹灯随着慢悠悠的节拍摇晃着脑瓜,舞池里一对对男女搂抱着沉浸音乐里。
“不行,今天你必须陪大爷!”男生面露狰狞,一把抓住女生的马尾,就往池里拖。女生被迫扭头的刹那,正好与老王的目光相接。
老王一哆嗦,刚才还怨恨女生,此刻却觉得女生似曾相识。黑粗黑粗的眉毛捎微微上扬,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炯炯有神,精致的五官搭配,就好像是他一直想要找的那个人。
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他断喝一声:“住手!”随后就冲了过去。
男生一惊,并没有放开扑打的女生,狠狠地一拳向老王的面门捣出。老王陡想起《武林》画报里说……不管敌人以任何拳法攻我,我速起膝迎敌……
果然,男生后退了一步,老王迅速将腿弹出。男生双手抓住踢中下巴的脚,一掀一送,老王直跌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哎吆吆”抱头,捂屁股。
女生从容地后退两步,从座位上抄起打开的饮料,向男生脸上泼去。男生一激灵,惨叫一声,以为是硫酸之类的毁容物品,双手捂脸,一时不知所措。
老王一跃而起,按住女生的肩膀,两脚凌空向男生脸上踹去。“啊”一声,男生跌进舞池里。
一阵骚乱,随后,大厅里灭了最后一盏霓虹灯。女生抓起老王的手,“快走。”
两人跌跌撞撞从侧门冲出舞厅,跑进一个角落,没看见男生追出来,女生喘息稍定,挣了一下老王紧攥着自己的手,低低地声音问老王在哪工作。
老王不情愿松开女生细滑的小手,收回自己直勾勾的目光,有些尴尬地挠挠头。因为灯光暗,他看不清女生脸红不红。
他想起大姐的忠告,犹豫了下,回答说:“在百货跟大姐学裁剪呢,如果以后做衣服,尽管拿来。”
女生惊讶地看了老王一眼,有些羞涩地说:“一定了。”
老王为了等女生的约定,下决心跟大姐学起了裁剪。
不久之后,女生真的来了。当然了,她是来订制衣服的。
老王喜出望外,很认真地为她赶制新衣,女生时不时地偷眼看他,问这问那,他俩的话题越来越多了。
女生总借着订制衣服的理由,故意制造了很多见面聊天的机会,老王的憨直深深打动了她。
俗话说得好,日久见人心。经过长期的相处,后来他们就结婚了。
三
第二天,老王在姐夫的陪同下,去了那个骨科医院。老王趴在床上,大夫又摸又按了半天,说平躺几天,吃点口服药和贴些膏药很快就会好的。老王乐颠颠跟着姐夫去了他家休养。
老婆电话天天打来,一再嘱咐不行就回东北,刚租了楼,姑娘开始走读,反正得有个人侍候姑娘,她出去找活。
老王深深地温暖着。
想着老板都过去六天了,也没来个电话问候,如果不是差老板压着一个月工资,就老板娘没事找事那出,早就不给他干了。
第七天快中午时,老板终于打来电话。
老王如实回答:“疼。但比来时轻多了。明天早上去上班。”
老板说:“如果没好,回家来歇几天,别麻烦你大姨姐了!”
老王知道老板说的是虚话、客套话,但也觉得很受用。
早晨,大姨姐嘱咐又嘱咐,“不行就回来,腰是一辈子的事,累坏喽以后什么也干不了,就像你姐夫,干着急。”
老王点着头,连连说知道。
到了老板家,老板再一次重复电话里的话,老王说:“看看吧,如果我干不了,你真得赶紧找人,免得耽误你家事。”
“你倒挺会保养,这点小毛病就想撂挑子?”老板娘一脸的不屑,总以为老王是装的,她对老王说话从没客气过。
“不……不是撂挑子,我怕……我的腰扛不了糖啥的……”老王有点语无伦次。
“那没事,只要我在家,我扛;我不在,她会帮你。”老板瞅着老王,用下巴一指老板娘。
老王低下头,“你雇我,就是自己想轻松,如果我腰继续疼,我还得休息……”
“不能总疼,那个,大夫不是说没啥事?唉,咱先走一步说一步。”老板眉头紧蹙,摆弄起手机。
老王呜啦半天,也没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反而惹得老板两口子一脸的不愉快。
他换完衣服下楼,老板早就像小鸟飞出了牢笼,没了踪影。老板娘的脸虽然撸撸着,但凡遇到搬鸡蛋、扛白糖之类的重活,也会主动搭一把手。
老王明白老板娘的意图。
长期送货,老王早摸清老板娘的伎俩。但凡铁杆顾客,她就会隔三差五宰人一刀;一旦人家发现她家面或油贵,不要她家的了,她立马把价格降到最低,哄人家几天,然后再出刀子。
老王深深地知道,等腰好了,老板娘肯定连本带利地全收回来,没活也会硬挤一些活出来。比如鸡蛋不该倒筐也倒、不该借的也去借。像这样的事,老板娘光动嘴,来回忙的却是老王。
也别说,老王的腰一天天好转,就在老王认为完全康复了时,给学校送七筐鸡蛋,五箱金龙鱼大豆。装完车,老王的腰又开始疼,他暗恨自己为啥没注意点。疼也得坚持。好容易到傍黑,老板回来就发现老王脸色不对,就问。
老王慢吞吞地答:“上午搬鸡蛋又闪了腰。”
老板赶紧说:“去医院看看!”
三五天过去了,老板看老王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日趋严重。早上出摊拎两瓶酱油,哈腰,弯腰的都呲牙咧嘴,忍不住问老王,他也怕老王累瘫在店里。
老王没一点精神,佝偻着腰,拍打着腿说:“这几天腿比腰都疼,你还是找个人吧,总这样干活我根本就好不了。”
老板点头应允。
老王乐了,一瘸一拐地去擦货架上的瓶瓶罐罐。
老板在店里转了一圈,捏捏耳垂揉揉脸,又转了一圈,老板娘迈着方步从楼上下来,老板喊了声:“老王,如果你想家,你就抓紧定票,争取十五赶回东北过节。养养,然后再回来。要么你疼也得坚持,直到我雇到合适人,你才能离开。两条道,你自己选吧?”
清风的小说接地气,描述了一个打工者的艰辛,暴露了社会的阴暗面。这是成功点。
我觉得这篇小说火力不集中,就是说材料比较琐碎;主题比较深刻,但是结尾轻了一点。
生活的积淀是写作的基础,加油!
的确进步很大,再写就要在故事设计方面下功夫了。
整篇文章给我的感觉,就是散、锁碎,有些片断甚至有阅读障碍,总归一句话,清风的小说没有凝聚力。虽然我知道你想表达什么,但你没把那种感觉带给读者,你的文章,只顾着自己渲泄了。小说,源于生活而又高于生活,而不是完全的生活再现,尤其是没有重点的再现。就算是作为一篇散文,这篇的主题也是不太吸引人的。当然,只是个人看法哈,清风可以不必介意。你的语言,也是时好时坏,可能跟时间有关,但最明显的一个缺点,就是缺少高潮,很多文都有这个问题。另,文中的武打动作描写太过夸张,一般人是做不到的,虽然说小说要高于生活,但除去一些仙侠类的文,作为一般人,他的言语动作,应该都是符合普通人的标准的,这样才能给人一种真实感。
今儿说多了点,希望清风别上火哈。我想,捧杀不是书屋的原则,指出问题,才能进步,所以,我冒昧了!问好清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