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荷.经历】谁会真心注意我(征文.随笔)
键入这个标题时,我自然想到了女儿讲课的情形。
今年夏天,女儿回小城度假,当地图书馆的朋友请她讲了一堂心理学课。快结束时,因为一些孩子半途的加入,会场显得有些混乱。正在讲的女儿,站在讲台前突然停下来。
会场顿时安静下来,真不愧是北师大上学的高材生,了解学生的心理,很会掌握会场的节奏。
她看着大家说:谁想知道我穿的什么鞋吗?
先是第一排,接着是第二排、第三排,然后是坐在中间几排的人,立即伸出头去,想看她的脚。
谁也没注意,更没有人看得到,讲台后面的鞋是什么样子。其实,我穿的是妈妈的鞋子,黑色,有些大,半高跟。女儿满足着他们的好奇。课堂的秩序又恢复了,继续回到前面的节奏里。
其实,每个人的身旁很多东西,绝大部分都与已无关。女儿未说之前,没人注意她穿着什么鞋子。况且,谁又真正去注意别人呢?
世界上多种多样的人际关系,人与人之间看似关系密切,仿佛有永远不可分离的情,不可放弃的爱,不能丢掉的心,其实并不然。虽然人与人之间的是关系,可是,除去父母对子女的倾注全情,除去无利益的共同爱好之外,其余的,包括有着长期生意合作关系的,群党朋友同事关系的,甚至有共同对敌的联手双方,处在多种关系中的人与人、人与心,心与心、心与情之间,莫不是半心假意、虚心半意,就是直接的毫无真情可言。
人类社会中各类关系的建与散、成与败,合与聚皆是如此。国与国之间是这样,二战中因为希特勒的出现,面临着危机,美、苏、英等不同性质的国家成了抗敌的联盟,然后各自又在战争即将结束之前,为了利益,显出主义,各怀异志,分崩离析。纵观今天的世界,中国为了自己的利益,与日本、与朝鲜韩国、与英法俄罗斯,忽冷忽热,走走停停,分分合合,比比皆是。单位里的同事之间,为了共同的利益,时而联合、时而结盟,待利益分配一毕、格局已定,就散了联盟各自归位,对手还是对手,仇人还是仇人。家与家之也是同样,人与人更是如此。
在整个利益交易、关系攸命的处理中,谁会真正地注意我?
我曾经在一个单位的要害部门当过几年负责人,因为领导用着放心,我的手里便有了审批权、有物质发放权、管着吃、住、行和用车的权,在各类利益好处的分配、尚有些用处和价值能被人利用的诸多关系之间,来自自己都不相信的美言、夸奖、表扬、笑脸、请吃、送礼、讲话……人在这时往往会迷糊的。我深知其中做人的滋味,有些人更知道潜伏的危险,只是我们不说彼此之间又心照不宣。后来,调动工作换了岗位,渐渐地许多曾经亲密的关系变淡了,而且淡得很快,淡得炎凉势利,淡得像不曾有过。其实,我很明白,人们与我的关系是建立在什么样的基础上,更清楚这是一种怎样的交易关系,只是谁也没有说破而已。人与人之间活得熟悉了,有着太多的功利,真被说破了还是挺难堪的,很容易让人恼羞成怒,不成朋友也别成敌人,做人要有原则。
那些日子我心中很难受,总有一片驱不散化不掉浓浓的伤感之情。有几天,我满怀嬉皮士之心,故意穿着一黑一蓝的袜子来单位上班,一连几天我就像空气不曾存在过,甚至我故意把两只脚全部暴露出来,也没人看得到这些明显的错误,好心地替我指出来。我觉得不相信还得继续,干脆把袜子换成一黑一白,这很明显了吧;事情的结局更失望,居然继续无人看到,继续更无人替我指正;回家的路上,两个小学生在我背后指指点点,私私地窃语和笑着,我知道他们终于看到了。这一种欣喜的感觉,类似于中奖或中枪的刺疼;耻辱之中,类似穿着一件皇帝的新装、敢在大街上光着屁股乱去晃荡的快畅。充满着温情的社会,有着上百亿人口的世界,看似人数很多,天天生活在一起,甚至因为生存而拥挤在一团,仿佛彼此知根知底、熟悉相许。其实情况并不尽然,很多站得很近、路途不远的人们,包括你熟悉的亲友,包括乍识的陌生人,在你与他们之间,永远都有一道深深的壑。这是一条看不见的深沟和无形的围墙,即使留有小门也永远紧闭不开;它们总会把人隔离开来,生怕走进了对方,却又伤害了对方。
在这座巨大的城市里行走多年,众多看似在你身边熟悉无比的人,其实,你根本就无法走近他们。有时,你就是想走近他们一步,或是你已经走向他们,他们都会本能地退后一步,与你始终保持一条空旷的银河。假如他们真的会向你走近,想表达或已经表达出来愿意与你交往的渴望,这种情形之下,你会选择相信与亲切,勇敢地让他们走近你吗?
人类的孤独是人的宿命,〈百年孤独〉这一本书最核心的主题,就是揭示人类之间需要直接面对的生命问题。如果你无法战胜孤独,索性就放弃对立与孤独成为朋友,这样,你就会多出一位时时与你相伴的朋友,让你在生命的旅途中不再孤独。
记得女作家迟子建写过一篇小说,最后一句话让我参透人间、心悲若佛,大意是说:在一个大雪飘飞的世界里,隔着纷纷扬扬的厚厚大雪,谁会真正地听到别人的哭泣声?
也许,她看透了生命,参透了冰冷的社会与妄念的人情,却以过来人的勇敢,用平静的心态,继续生活在并不如意的世界里。其实,大千世界上,除了你的父母,能悉心地看到你穿过的鞋子、露出的袜子以外,其它的人,虽然数量众多,日夜从你身旁川流不息。但是,谁会转过身子,真正的看着你?
我痛,我笑;我走,我留;我幸福,我苦难;我生,甚至我死;虽说与人无关,是自己的事情。然而,茫茫人海里,纵然我一路如风地走过,谁又真心地在意着我,看一只左右飘摇的风筝?
不要老是抱怨别人,对你的忽视。即使没有一个人看到你,你却注意到了自己,看到了自己,这一点对于生命的意义就非常足够。
生命的很多时间中,人的命运和最后的归宿,是由影响你生活的选择去决定;你必须去承受一份孤独制造出来的苦难,那怕是用完一百年的时光,这才是你用认真完成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