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河，母亲的河
　　
　　
　　 作者：冯云香
　　
　　 曾站在波涛翻卷的黄河边看落日，曾站在气势雄伟的长江口看日出。无论我走过了多少路，无论我趟过了多少河，故乡那潺潺流淌的小河，始终是我魂牵梦萦的乡音。多少次梦中扑进她清凉的怀里，与鱼儿一起游泳，与小螃蟹一起嬉戏，与童年的小伙伴儿一起快乐地玩耍……其实，每个人的心里都会存在一条河，她就是牵绊我们一生的母亲河。
　　 十一期间，我又一次回了故乡。欣赏了故乡母亲河美丽的秋色。
　　 渐近故乡，只见熟悉的乡村公路两边，开满了美丽的秋花，一丛丛，一簇簇的，很是耀眼。那火红、粉红、玫红、白色、黄色、紫色等的花儿真是五彩缤纷，在秋阳的染色下更加灿烂夺目……而远处的农田里是各种成熟的庄稼，红色的高粱、金黄的玉米、雪白的棉花，紫红的高粱……
　　 一路欣赏着美丽的花儿和秋天丰收的田野，不知不觉竟然来到了家门前。当我回到“阔别”多日的故乡，当我远远地看到母亲在梓河岸边的老屋前迎接我，我的心一阵颤动，有泪在眼眶打转。
　　 母亲看到我时，眼里闪过一丝惊喜，然后又平静地问：“闺女，饿了吧，我去给你做好吃的……”这是母亲的老话，几乎是一成不变的问候。我冲上去，给了母亲一个大大的拥抱：“老妈，我想你了……”这时，我再看母亲，发现她苍老的脸开成了一朵很美的秋菊花……
　　 进了家门，小坐了一会，我就迫不及待地想去小河边看看，看看秋日的母亲河会是怎样的明眸皓齿，秋波婉转？“妈，我要去河边，欣赏一下美丽的景色……”说完，我又拥抱了一下母亲，带上拍照手机，迎着故乡秋日的朝阳，一个人去和她美丽约会了。
　　 我从两层小洋楼的楼梯蹬蹬蹬下楼，经过母亲栽种的长满果树和蔬菜的小院，然后再经过一片杨树林，就来到了河坝。每次回家我都会坐在河坝上欣赏其不同的风姿，美丽的母亲河一年四季都变换着不同的风景，挥洒着不同的风情。在我看来，每次与她的遇见都充满着无限的惊喜和诱惑。无论春夏秋冬，她展示给我的都是非常的青春和妩媚。她时时都如同待嫁的新娘，秀丽无比，美艳惊人。她时而温婉恬静；时而热情似火；时而又含蓄羞涩；时而又大胆张扬。
　　 每次，我都会满怀着兴奋和激动扑进它的怀里，洗手濯足、浆洗衣服和淘米洗菜，抑或心血来潮地欢快游泳。此时，渐近大坝，我已经听到她潺潺的呼吸，闻到她醉人的水草和青蔓的体香。登临河坝，一种久违的惬意和舒展，让我很想拥抱她。此时，我看到清澈的河水比夏天小了许多，但她依然唱着高亢欢腾的歌奔流不息。我不知道她积聚着多少生命的热情和力量，长年累月地流淌、流淌，欢唱、欢唱……放眼河滩上下，满是水芹、野草和芦苇，近处，三五只羊儿和一两头老牛在悠闲地啃着青草、摇动着尾巴。闪着粼粼波光的河面上，有嬉水的白鹅和捉鱼的灰鸭。想象着水中小鱼儿欢快悠哉游哉的情形，禁不住想对着蓝天和白云，大声地喊出：“故乡，我爱你明净的河流，我爱你纯净的蓝天，我爱你飘飞的白云……”
　　 目不转睛地欣赏她，用尽所有美丽的词语来描绘她？而此时，却无声胜有声。忽然，一群好看的鸟儿拍打着翅膀，伸展着雪白的长脖子优雅地起飞，越飞越高，越飞越远，不一会就消失在我的视线之外。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水鸟亦或珍禽，但我能明白这些野生水鸟的出现，无疑代表着故乡的环境更好了，将来会有更多的水禽和鸟类在这儿栖息，与村民和谐相处。
　　 河坝欣赏沿河两岸美丽的格桑花，还可以下到河滩上的芦苇丛与之合影。我曾无数次站在县城的汶河边欣赏芦苇，当我诵读《诗经》时，总会把那儿的芦苇比作爱情的蒹葭林和芦苇坡，引发无穷的浪漫遐想。但是汶河的芦苇都长在深水中，不能近距离地靠近它们。而故乡宽宽的河滩上，生长着的这些芦苇，就如同农人种下的片片高粱一样，在秋风中摇曳，那穗子是褐色的，又多么像就要成熟的谷穗？我知道，再过些时日，那些穗子就会开成白色的苇花，苇花中又会隐藏着许多水鸟，那又会是怎样的情形呢？遐想间，我思想的风筝狂奔起来，似乎变成了小兵张嘎中的刘燕，忽然又变成了作家孙犁笔下白洋淀中编苇席的女人。芦苇荡风摇苇叶和苇穗的沙沙声，像是仙女弹奏的琴弦，悦耳动听，而且我还听到了自己心花怒放的声音。
　　 在河滩漫步，找寻着少女时代母亲河的样貌。面前是从前的老桥，夏季发大水的时候，这座桥就会成了一座漫水桥。几年前的一场大水，把这座桥冲垮了两个桥洞，于是村里又规划修了一座和河坝一样高的宽宽的水泥大桥，横贯母亲河两岸，新桥比老桥高出很多，显得十分气派。于是，我们村里便形成了一河修两桥的风景。我抬眼望着穿梭在新旧两座桥上的农人，他们基本上都开着农用三轮车或者手扶拖拉机，村民们正在秋收，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丰收的喜悦。
　　 沿着河滩继续下行，在干净的洗衣石上坐下来，把手伸进清凉的河水中，撩起一串串、一簇簇、一朵朵浪花，再撩泼到脸颊，洗去满面的风尘，自己窃窃地笑了。打开手机录制一小段视频，发在朋友圈。分享我的喜悦。成群的长长白白的小鱼游过来让我想起小时候的时光。那时，洗衣时会有很多小鱼游过来啃噬我的小脚丫，还有好多鱼儿会钻到衣服底下和我捉迷藏。也有时，我还用馒头屑当诱饵喂给小鱼，顺便抓几条养起来，还经常把手伸进石桥缝中抓小螃蟹。想着想着，我下意识地伸出手去石缝里摸，果然缝隙里有小螃蟹。其中一只还咬住了我的小手指头，但我默不作声，把小螃蟹拖了出来……
　　 这时候，母亲拿了几件衣服来洗，顺便寻我。我迎着母亲，接过衣服，和她一起在洗衣石上洗了起来，我仔细地洗着，小心地把衣服上都涂抹了洗衣液，也许是洗衣液的香味，引来了一群好看的小鱼儿，它们在我和母亲的脚边游着，惬意极了。清亮的阳光透过纯净的河水，把小鱼的影子印在水底，好看极了。在故乡的小河洗衣，依然充满着诗情画意。亲爱的读者朋友，如果你们是画家，那么我和母亲在小河洗衣的情形，会不会就在你的笔下？洗干净的衣服，晾在白沙滩上。太阳正好，用不了多少时间，衣服就会干了。
　　 洗完衣服，我搀起母亲的手说：“妈，我们去那边公路上照相吧，咱们去照格桑花……”母亲望着我，微笑着频频点头，表示同意。母亲佝偻着背，曾经挺直的腰板弯成了接近90度。我牵着母亲的手，走向河对岸。就这样，在这个初秋的节日，我陪母亲徜徉在格桑花花海中，一边欣赏一边拍照，花香熏袖、暗香来袭，醉了山河，醉了眼眸，也醉了秋天最美的心境……那盛开了一个季节的格桑花啊，枝叶虽然已经泛黄甚至枯死，可是枝头的花儿却依然那么鲜亮，五彩缤纷、连天接地，灿若云霞，让人禁不住赞叹！我忽然觉得，母亲就是一簇饱经风霜的格桑花！
　　 母亲和我走在一起，虽然我已不再年轻，但与母亲比却存在着很大的反差。这次，我发现母亲的确很苍老了。她和我在一起，即使什么都没说，什么也不做，可是她的脸上始终是甜蜜的微笑，虽然沧桑，却十分动人。我第一次，看到了母亲眼中那特别明亮的眸光……走过路过的行人和车辆，认识的和不认识的人，仿佛都在向我们投来羡慕的目光……是的，的确如此，女儿陪伴母亲在这么美丽的画面中行走，谁能说不是一道美丽的风景呢？我切实地感到，我确实应该多回家陪伴她老人家了。和母亲在一起，欣赏母亲河畔美丽的风景，采撷吉祥的格桑花，这难道不是一种特别的幸福和甜蜜吗？
　　 沿着格桑花的花海前进，母亲忽然很遗憾地对我说：“女儿呀，要是再早一些就好了，你看现在那河畔的千亩荷塘的荷花已经败落了，你不知道夏天的时候，那景色有多么美，那荷花每一朵都像仙子一般，你那么喜欢拍照和写文章，没有欣赏真是可惜了……”
　　 “妈，没事，我以后每年都会回来，和你在一起欣赏荷花的……我安慰着母亲。
　　 “女儿啊，这条河，不仅风景美，还养育着莲藕，给咱庄户人宝贝呢。莲藕可是好东西，浑身都是宝啊，就连荷叶也是煮粥的好东西呀！来年啊，我也要请人在家里做两个藕池，用咱这河的水，给你们养藕吃……”
　　 “老妈，你真棒！到时候我和哥回家找人弄就好了。”说话间，已经来到了一个荷塘前，塘里正有三五人在挖藕，于是我们走上前去观看，只见那些人穿着皮鞋和皮裤，浑身上下都是泥，正从泥水中挖出一枝枝雪白鲜嫩的藕来。
　　 “你们渴了吧，女儿，你回家给大伙提一壶茶喝去！”母亲对我说。“好！”我答应着，赶紧回家给他们提了一壶，还带来了搪瓷碗给他们倒上。那些挖藕的人在水中随便冲冲了手，端起碗来一饮而尽。
　　 “谢谢老嫂子，也谢谢你家姑娘了。”其中一位大叔一边说，一边拿了两枝藕放在我和母亲面前，“拿回去，包水饺吃吧，这藕可甜可脆哩……”
　　 “这怎么使得呀，可不行！”母亲推辞着。“有什么行不行的，还得感谢你平时给照看着荷塘呢……咱本水本土，养出来的藕好吃呀，可不比外地来卖的呢？咱这藕畅销得很，都进了大城市里的超市了……”
　　 “哦，是吗？那就请你们明年帮我在家里建一个荷塘，我也要用咱自己的水和土养藕，给孩子们吃……”母亲终于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好啊，好啊，一言为定!”
　　 见他们答应了，母亲很是高兴，一个劲地道谢。
　　 我把水壶送回家。然后又回来和母亲一起去收衣服。此时，衣服差不多半干了。收了衣服，我们又沿着大坝走回家。
　　 时间很快就到中午了，母亲问我想吃什么。我指着母亲培育的一小片小杨树林说：在那儿，苦菜豆沫！
　　 母亲哈哈一笑说：就知道你要吃这个。早算准了你今天回来，所以昨天就挖了菜。其实，妈和你一样，喜欢这条河。我每天对着这条河，洗一件衣服，陶一把米，浇一棵菜，什么都依赖这条河了。这条河，就是你们的根啊，只要河水哗哗地流着，就像是血脉在流动一样啊。我就守着这条河，守着这老屋，做你们的大后方……
　　 我似乎明白母亲说这话的含义了。哦，故乡的桥、故乡的水、故乡河畔的花和草，以及故乡河畔柳梢的明月，都会时时进入到我的梦里，是让我回归吗？哦，我的故乡！哦，我的母亲河！您的女儿无论走到哪里，永远都会想念您，永远把您装在心里！故乡，就是每个儿女心中最甜蜜的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