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当我老了,你已离去的余生(散文)
若有人问我爱是什么?我会毫不犹豫地回答:爱是让我承受本该属于你的那份痛。当我们都行将就木之时,我会尽力保持体力,让自己的躯壳残留于世换你安然沉睡。
当我老了,你已离去的余生,我会孤独而倔强的活着,为你活着。我们的约定尚未完成,我怎敢安眠?你许的温柔还残留于世,我要一一把它回味。循着你留下的足迹去重温旧时的情深意切。
一、思君君不知,一帘幽怨寒
那年江南烟雨,烟柳画桥,与你把酒共盏举杯邀月,吟诗作对琴瑟和鸣,笛箫作伴山水为邻,而今茶馆茅屋,断桥残雪,梅花树下折戟株梅滴骨入酒化作相思泪。苒苒物华休,而今只剩记忆翻唱。
西湖边,亭楼前,湖光山色,绿草如茵,你吹的《雨碎江南》缓缓响起,余音绕梁,惊飞了鸟、散落了花、刺痛了心。江南这个曾让我们一见倾心再见倾城的地方,你的姿态是那般高雅清新,在你座下的弟子喝着你的节奏不知疲倦的演奏着,湖水泛起涟漪,绿草翩翩起舞,那萧声婉转哀愁,凄凉悲怆。你曾言箫是中国最古老乐器之一,演奏时其灵其魂亦是绵言细语,如泣如诉,若是无情之人演奏必然索然寡味,若是痴情之人演奏必定感人肺腑催人泪下。箫在意境,其声乃发自丹田,须得萧人合一方能演奏出天籁之音。今夜我亦情到深处无处诉说,只好将这满腔愁绪寄语梁箫,情歌萧萧笛声怜,让它带去我对你的思念。
如今迷惘在江南里,默默彳亍,潮起潮落,不知君何在?你的话语犹在耳畔,将来你我老去之时隐居山林,远离尘世的喧嚣,伴着清风明月,茂林修竹,吹一曲笛箫自在惬意,闲适自得。如今我亦圆了你的梦,定居此地,隔着天地,隔着生死,隔着时空,隔着疼痛和相思,将你思量,半窗疏影,孤灯独坐,回忆如墓,你曾说过与我共饮逍遥一世悠然,而今却留我一人细数流连。我常流连于青石小巷,斑驳绿竹,那片丝竹带给我格外的宁静,望着它想起了你的点滴,昔时初到江南被那一抹绿竹深深吸引,你我许下诺言要将它们养大,聚天地之灵气发清香之灵秀。你曾抚摸过它们的枝叶如今我亦再次抚摸,时时凝望,处处留心。它们似乎也苍老了些许,没有了你的照料绿叶不再,那一片青绿是你的最爱,如今我要让它们重焕光彩,还你一片绿荫。
此刻静谧的风佛遍整个江南,枯藤老树,小桥流水,杨柳依依,河水悠悠,当初你采撷的红豆如今早已干瘪。你那倒映在湖水中的影子若隐若现,若即若离,我默默伫立于寒风呼号中,只为求你的倒影多留片刻。昔日你吹萧我伴舞,与你舞起一世情长,你那一声声萧音动人心弦勾人魂魄,那一草一木都是你的柔情,可韶光易逝,弹指芳华,容颜枯骨,泪光潋滟,此恨绵绵,都在江南,都在心头。
灵隐寺,雷峰塔,岳飞古庙,到处都是你的痕迹,背起相机再次浏览这些名胜古迹,只为拾起你曾落下的温柔,你到过的每一个地方,你触摸过的每一尊雕塑,你拍摄的每一处风景,皆在眼前而今雨雾空蒙早已换了一层色彩,你驾一叶扁舟于宁波江上婉转萧萧,沉鱼出听,高山流水,你我山盟海誓情意绵绵。昔日吹奏的每一曲梁萧而今我都再次吟奏,昔日拍摄的每一处风景再次尽收眼底,昔日那一尊尊雕塑赫然显现,在他们身上仿佛都有你的影子,那坚贞不屈的躯干,那忧愁的双眼,那卓越的品质,都让你一一重现。历尽岁月的打磨,历史的尘沙依然浩气长存,千古流芳。你只是一介凡夫俗子,没有他们的丰功伟绩,算不上永垂不朽,但在我心中,尽管海枯石烂但你却亘古不变,在我心中你与日月永恒,与枝叶长青。这份情给你至死不渝。
二、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天涯书吧”是你生前最爱去的书吧,如今却成了我一个人的天涯。跨进书屋,昔日那熟悉的味道席卷而来,你曾翻看的那本书依然在那个角落,白驹过隙,些许年华已过,这些年没有了你的眷顾它早已添满尘沙,没有了你的爱惜它早已满目疮痍,没有了你的赏析它早已形同枯槁,书已不再是昔日那完美无瑕的模样,它早已支离破碎所剩无几了。没有了你的笔墨它早已虚有其表,徒留一架空壳,里面的字迹散的散,去的去,凭着记忆一行一行重读那些文字,文字拼凑的瞬间全是你的过往。
字入了心却伤了骨,我像是被人剃掉了膝盖骨没有了支撑,轰然倒地,恍惚中摔碎的书零零散散落在各个方位,它们早已身首异处四分五裂了,像是我的心被摔了一地格外的疼。那一页页书像跟丢了母亲的孩子,涕泪俱下惊慌失措,害怕胆怯以致于不敢挪动一步,像僵尸一般横七竖八的躺着,没有一丝生气,寂静,还是寂静,死亡的气息越来越重。不!那是你的书,我不能让它们消散,那是你的书,它们是我的孩子,我不能任由它们自生自灭。环顾四周除了冷冰冰的老板已无他人,我是呆了多久,噢!我也忘了。一只手用力的撑着地面又另一只手牢牢地抓住书架,我得站起来才能拯救我的那些“孩子们”,尝试几次都徒劳无功我似乎早已身心疲惫,一颗破碎的心要如何演绎这卑微的人生几何,一颗千疮百孔的心要如何续写没有你的余生?此刻你那亲切的面孔浮现,我看着你单膝跪地,弯着腰拾那流落在各个地方的书本。不能,我不能这般沉沦,我要振作我要拾起那残缺的书本,用余生为你续写。我爬向那一页页书,高兴的捧在手心,此时月光普照,我用力的抱紧它,不说一句,良久我用针线将它们一篇篇串联起来,书上面被岁月抹去的痕迹,凭着我残存的记忆和现有的理智将它们一一补好,这似乎成了你无形中交给我的任务,用我的余生为你填完这本书,有它在或许我不会孤单,因为字里行间除了你还是你。
月光洒满西楼,帘外水声潺潺,丝雨绵绵,帘内青灯独坐,诗书残卷,思念袭来,无端忧愁,这思念引得无数人哀伤,思念使大文豪把酒问天,十年生死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思念使白衣卿相伫倚危楼,一场寂寞凭谁诉,算前言,总轻负;思念使易安居士独上兰舟,瘦比黄花。狗不会瘦,因为它不会思念。人会瘦,因为他思念着心爱之人。人总是被思念折磨,在思念里做一头可怜的流浪狗。余生伴着你的诗书我将一直流浪,流浪,直到天的尽头有你出现的踪迹。
三、泰山情,两地念,情深缘浅
生前你亦喜欢攀登泰山,传说泰山为盘古开天辟地后其头颅幻化而成,因此中国人自古崇拜泰山,有“泰山安,四海皆安”的说法。你喜攀登泰山你言语原因有三点,其一你被它那壮观的外形所吸引,悬崖峭壁,高耸入云,迂回曲折,云雾缭绕,飞瀑流泉,蔚为壮观,身在其中你会感觉自己何其渺小,你卑微的生命会被它庞大的身躯震撼,从而不断挑战自我,勇往直前。其二你被它的灵魂所吸引,泰山千回百转,古色古香,有无数文人墨客驻足此地,领略那“一览众山小”的豪情,泰山如诗如画,如临仙境,仿佛下一刻便要羽化登仙,你体内似乎暗藏着一种洒脱超然物外的精神,你要让这精神长留人间伴我一世。其三你去泰山源于你的迷信,你常带着一颗虔诚的心站在泰山面前许愿,你说每一个愿望都与我相关,每一个愿望都希望我平安快乐。如今我亦带着一颗思念的心前来,为你看那壮观的风景,为你顿悟世事的无常,为你祈祷天堂的祥和。
泰山情,两地念,奈何情深缘浅,你我终究是阴阳相隔,生死永别。如今每一个人都是过客,每一片记忆都是关于你的曾经。
当我老了,你已离去的余生,我不会沉沦,不会堕落,我要为你活着,我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完成,我要再去品味我们的江南,抚养那片竹林,我要再去“天涯书吧”,续写我们的诗书,我要再去攀登泰山,为你祈福祷告。如今这些尚未完成,我怎敢两手空空去寻你,在这凄风苦雨的茅屋一隅,有一人一影一声轻叹:“黄泉路上,忘川河中,三生石旁,奈何桥上,我可曾见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