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韵征文】—母亲的红包(随笔)
上高中的时候,每次回家临走回学校的时候,母亲总会塞我一个红包。母亲说那红包是保佑平安和学业有成的。我知道母亲不过是把她对我期望换另一种方式来表达罢了。其实那都是她想要跟我说的,是她对我的期望。但这些话对不善于表达自己内心感受的母亲来说,确实难以启齿。
母亲的红包,会在我回到学校,迫不及待把里面的钱偷偷地先瞄一眼,猜想母亲会给我多少钱,然后在无人的地方(厕所或教室)把它拿出来,放在二十四小时不离我口袋的绿色的小荷包里。那个小荷包是初一买书包的时候,作为装饰品携带在书包的拉链上的。我爱惜它,里面装着我每个月的伙食费,为了保证钱不丢,母亲叫我用一枚小别针把它的一端连在我的口袋里头,那样就不容易掉了。巨大的校裤口袋,小荷包的身影完全淹没在黑色的海洋里。纵使遇到抢劫的,也不容易察觉你深奥的口袋有啥玩意,那裤袋给人一种漂浮不定的感觉。
你可想象那校裤的口袋有多深,它的身姿本来就很庞大,一个裤脚可以容纳三个苗条姑娘的双脚,瘦小的同学穿那裤子像穿着蛇皮袋那么粗大。这样的裤脚若不配上深凹巨大的裤带,怎么对得起穿这裤子的学生们呢?又或许设计者另有企图?
那时候,我一个月回一次家拿伙食费。
母亲无论多忙,总会在我离开家的那天准备好一个红包,或塞到我的书包,或亲自放在我的手上。每次都不缺,每次都不会少,每次都有六十块以上。大多数时候,都是六十块。母亲说,六十代表六六大顺。一路平安,一切平安。
三年下来,我收到的红包无数,一个个鼓鼓的红包,变成干瘪瘪的。
直到高考收拾行李回家的时候,生怕掉了什么,我一本本书,一本本笔记本里翻动,希望在这些页里找到重要的信息,重要的资料。翻着翻着,就看到这些干瘪瘪的红包,一个个趟在写满字、涂满字迹的笔记本里、资料书里。一个个像脸色红润的小娃娃,正面有各式各样的图案,有绣着中国红的,有鱼在水草间游动的,有莲花飘逸的,也有写着金光闪闪的福字的……
它们的外表依然散发出独特的岁月芸香,一种让人看了会有发自内心喜庆的心境,油然而生。正如母亲说得,红包是保平安的,红红火火。
后来我把它们一个个夹杂在一本有锁的随身携带的日记本里。祈祷它们会给我好运。后来,我考上了大学,一切刚刚好。知道自己的能力就在那里,正如母亲一直安慰我的话,尽力而为,就好。
母亲的红包在大学以后也一直包,这时候母亲会给更多了、很多时候都会给一百块以上,母亲说,一个人出门在外,帮助你不了太多。多交点朋友,身边的温暖才可能给予你更多的帮助。
这样的形式一直持续到大学毕业,从未变过。
出来工作以后,我以为母亲不会再包了。(我想我出来工作了,母亲可以不再那样操心了,是时候我该赚钱回报他们的时候了)
毕业那年,几番跳槽,几次为办理毕业手续的事情回家。但从来不敢在母亲面前提钱的事儿。那时候口袋里的钱勉强可以养活自己,想到自己出来工作了,哪有还向家里要生活费的理由。
但不想到,每次回去,母亲还会塞我一个红包。有一次竟然还给了三百块的,看到红彤彤的钱,我的眼睛顿时湿润了,在模糊的视线里,看到了母亲渐渐驼下去的身影,那一刻觉得自己很没用。出来工作了还要父母操心,还用父母的钱。为什么自己不能好好为这个家争争气。
直到找到新工作,心才安定下来。
告诉自己不能知难而退,一定要把持住自己,不能得过且过。虽然有时候会觉得很累,也觉得那是值得。为的只是不辜负母亲对我的期望。就像她的红包,一直在某处用坚定的眼神看着我,生活不容许太过自我,有时候需要妥协和适应。
现在每次离家,母亲还会给我一个大红包。只是工作以后,她对我的话变成了挣多点,好好照顾好自己。
母亲的红包继续包着,那话继续说着。
如今,我们回家,成为母亲最期盼的时刻,虽然每次她都要包一个大红包给我们这些归去的孩儿,但她乐意这样做。
只是这样的时刻却越来越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