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溪口行(散文)
浙江是众多影响中国历史进程名人的故里,奉化溪口小镇,便是蒋介石的故乡。
不要说在中国,就是在浙东,若不是因有蒋介石,溪口小镇恐怕也不会那么显山露水的。不仅如此,仅旅游收入就达三十亿元的奉化,也是有赖于蒋介石的“名人效应”。
一进入奉化街头,便感受到了浓浓的“蒋乡”风情。“蒋记”“蒋家”“蒋氏”饭庄酒楼、宾馆茶座旗幡招摇、林林总总,似在有意无意地告诉过往的人们,这里就是那个荧屏里、银幕上身材清瘦却霸气十足、或长衫或戎装、满口浙江话、被人称为“委员长”的那个人的故乡。
“蒋乡”风景别致,难怪会有“名人诞出”。溪口小镇斜倚武岭,南濒剡溪,北临雪窦山,水绕山环,景色秀丽,是块“风水宝地”。武岭是溪口的屏障,穿过雄浑壮观的武岭门,眼前豁然开朗,三里长街沿溪而筑,那数千间木结构、青瓦石墙的传统民居形成的规模宏大的古建筑群,也给享受惯了都市风情的人们以莫大的怀古幽情。蒋介石的出生地“玉泰盐铺”原址和祖居“丰镐房”坐落其中,这也是那条百年老街风貌依旧的主要原因之一。
街道一侧是有名的剡溪,溪水清澈,苍松倒映,充满诗情画意。溪口是常绿的:绿树、绿竹掩映下的座座木楼屋檐骤合,恰似一琵琶仙子,令人回味无穷。街区建筑多呈梯式二进风格,临街多为廊檐式楼房,楼下为店铺,楼上住人或存货。蒋介石的上辈是靠卖盐发家致富的,“玉泰盐铺”门庐墙上有蒋氏题字,引得不少游客驻足观摩或拍照留念。盐铺分前院、后院,前院系木结构的两层楼房,后院是后来扩建的,系水泥结构的一层平房。前院主要陈列着床、椅等古旧家具,后院张贴着蒋介石及其家族亲友的活动图片。
站在蒋介石的出生之地——那个百年老宅斑驳陆离的床榻前,不由心生几多的感慨:在无数光环“照耀”下的蒋氏其人,不过是这家盐铺的东家少爷。虽说蒋家生活殷实,但在富甲一方的浙江也称不上大富大贵,且他的身世还有一些尴尬:母亲是蒋老先生的第三位夫人。姑且不去听信那些“父娶贤妇”“梦怀贵子”牵强附会“忽悠”人的话,但历史无法掩饰,蒋母尚算明智,她没有葬进蒋家祖坟。也是,蒋老太公身边已经埋了两位夫人,她将身葬何处呢?
蒋母死后葬在了一个孤坟里,似乎在等待她的儿孙归来。但“两蒋”最终也没能回来,只能远隔大海守望老娘、阿婆。通往山巅蒋母坟茔,要拾级攀援许久,导游小姐说时间有些紧张,只能作罢。不过,在山下就可看到“慈庵”门庐,其上有孙中山先生亲题的“蒋母之墓”几个大字。两旁对联为“祸及贤慈,当日顽梗悔已晚;傀为逆子,终身沉痛恨靡涯”。是讲老蒋对老太太的愧疚。据说这位朴素的溪口老妇人,在当地没有什么不良的口碑,并且在他儿子“发迹”之前,就已经撒手归西了。
蒋介石不会想到的是,他离开家乡时,村子里只有两千来口人,现在却是一个拥有七万多人的大市镇。这个口口声声为了中国的独裁者,在那个岛子上走完了自己的一生,终究也没能回来。电影《开国大典》中有蒋介石离开大陆时的一个片段,孙子艾伦问:“爷爷,我们什么时候还回来?”蒋介石扶杖良久,沉沉说道:“爷爷不回来啦,你是要回来的!”故土难舍,挥别故乡时那一掬清泪,应该是发自蒋介石内心的。
在溪口小镇蒋氏故里,如同又回到那段“不堪回首”的历史中。蒋氏支脉亲属、发小玩伴后裔,还安详地生活在这里。他们用不着再为“委员长”荣归故里“黄土铺路”“清水洒地”诚恐诚惶了。蒋介石走了,但他的故事还流传在故乡人的记忆里。那个“有些顽皮”“功课尚可”的邻居,娶回那个“洋太太”宋美龄,留给他们的印象似乎更好些。做事爱“显摆”的蒋介石常带上她招摇过市,让乡亲们把这新鲜看个够。相比之下,真正是“洋人”的小蒋夫人蒋方良倒显得有些“土气”,这位苏联铁路工人的女儿只会相夫教子,无是无非。她在乌拉尔机械厂认识了这位中国小伙子,命运就被改变了。此后,她离开了自己的祖国,再以后,她又被迫离开丈夫的故乡。
本应该做民国“第一夫人”的毛福梅,却没有这份福气。蒋介石“去妇”后,她仍以“阿姊”的身份生活在蒋家,后来又被日本人炸死在后院里。蒋经国为此愤笔写下的“以血洗血”几个大字,至今还留在别墅的墙上。“民国公子”蒋经国当年还是有股子冲劲的:当赣南专员,他大刀阔斧;赴苏谈判,赢得大国尊严;处置金融,上海打老虎。到台湾后,蒋经国在主管行政任内推动十大建设,台湾经济发展迅速,使台湾成为“亚洲四小龙”之一。另外,蒋经国坚持“一个中国”立场,坚决反对“台湾独立”。
“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如果说1975年蒋介石的死、1988年蒋经国的死是一个时代终结的话,那么,2008年蒋孝严的认祖归宗、回乡谒祖,又是一个起点才是。隐瞒身世数十年,直到蒋方良老太太过世后才敢认祖的蒋孝严,回到“故乡”后,会有什么样的感慨?他清楚自己的父祖为了回到故乡,在台湾等了六十多年。六十多年,该是几代人的事。
溪口的河依旧滔滔东流,溪口的青山依旧,妙高台别墅游人如织,每个人都似有一大堆的问题想拷问,又似乎什么也没有……
“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其实,早在八十年前,毛泽东就已经告诉了蒋介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