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荷·经历】今天准备吃谁的(征文·小说)
一
老于好几天没有出门,窝在电脑上写作。可能写疲了,今天就没有敲击键盘动脑筋,拿着遥控器看电视,这个台调到那个台,一下看到电视里那个乖巧的演小燕子的叫赵薇的年轻女人做广告:好吃点,你就多吃点。
赵薇触动了他的神经,钩起了老于的馋虫,不由想出来散散心,中午喝它两杯方好。关了电视,交代堂客一声,走出门。脑壳里念念有词,吃吃吃,今天准备吃谁呢?以什么理由吃呢?他有些举棋不定。挨得近的,每个会员都被他吃了一把。
老于很喜欢找理由吃。几天不吃请,不吃次馆子,不喝几杯,他这个分会长就好像失职了,就当得没有意义了。知道他的习惯后,都不怎么搭理他了。他就拿开会、培训等理由来做文章。用多了,几个理由也不那么灵了。
“嘴巴两块皮,就想吃好的。”这句话好像为他量身打造。堂客拿起鱼肉弄不出高明味道,马马虎虎的。老于在心里自言自语:今天吃谁,有几个人选。可以找老方,美中不足,耳朵有点背,有时候听错,你讲你的,他讲他的。好处也有,都爱谈,谈得兴起,几下子就到中午了,我不动身,他不好意思催我,自然而然就进入吃的程序被挽留。他屋里总有好酒好菜,在这里谈天说地,吃喝,再好不过。还有老王那里,吃几次也可以,吃他三四次,他堂客就不喜欢。和老王谈话,也缺少共同语言,气氛不热烈,吃得兴味差些。他好像还是毛泽东时代的人,喜欢数落不正之风,尿不到一个壶里。黎飞花那里可以去,不过她男客在外打工,她窝在家里写作,我上单身女人的门,容易让人产生错觉,以为我图谋不轨。邀她出来还差不多,那么就不能找一个人了,就是几个文友聚会了。十多天前已经聚会,是敲的老细老马老游的竹杠。现在拿不出名目再聚会,再聚会间隔一个月比较好找理由。现在如果我不主动掏票子了,说不过去,别人嘴巴不说,心里是有想法的。几十回了,总要动一回真格的吧。可是,我怎么得拿钱?头头不白当了?注定是吃别人,我让别人吃,还算什么头头呢?不行。这是原则,任何时候都要有原则。那么,今天拿谁开杀戒呢?
老于从家里出来,走过了农业银行,利群超市,还不知道找谁更好。人人都可以找,人人都不能找。这时袋里的手机响了。以为电话来,吃的眼头(目标)就有了。不是好消息少,好消息多,很少意见相左。大概请我的来了,马上打开手机,“喂,哪一位?”
那边说,“你猜,贵人多忘啵……”
“啊啊啊,没听出来……”
“我姓潘……”
“是潘……潘部长呵,你好你好……别来无恙,您身体好吗……有何指示……几时来玩……我要作东道主,好好请一下……”大块头老于接电话不如写文章有条理性。
“放连珠炮呵,我老头子怎么招架你一连串问话。首先,我这个这个,没有指示。身体现在还差不多,饭吃得,屎屙得,牌打得,都还可以。你作东道主,今天正有点事情去你们那里一下,欢不欢迎……”
“怎不欢迎?几次要请,不是你忙,就是我忙,都因为事情耽误了。现在好啊好啊,你我都退休了,正有时间。你帮了我的大忙,还没有酬谢,请你吃饭,小事一桩,自然自然……”
“不要太铺张……十点多可能到你那里……既然你这么热情,义气,我带三个人来,要得吧,等会见吧。”
“好啊好啊,就这样。”老于放了手机,原来不是别人请吃,是吃他的人来了。还不能不故作大方。潘部长于他有恩,早些年堂客的农转非,推荐他加入作协,有名额限制的培训班,都不落下他……来而不往非礼也,从来就是他吃别人,不是别人吃他,今天他要出血,应是情理之中,可是违反了惯例。当年,算命先生说他是个嘴大吃四方的主,今天却是无可退路,免不了受别人吃。拍了拍脑袋,有了,于是拿定主意,拿出手机,拨通黎飞花,“县里来了几个领导几个文友,我请客,你马上过来,陪客……玉堂春酒家……”
黎飞花喜欢热闹,也很好客,曾经请老于吃过多次,老方老王也陪客几次。黎飞花心想,老于还没有一次主动,买一次单,这一回要动真格的了吧。猪嘴巴上的糠嘛,你舔我哒的,我就不能吃你的啵?今天,你出血是形成定局了,看你怎么溜过去。露网右派,回回做啵你?黎飞花换了鞋,兴冲冲出来。
老于又接着打了几个人的电话。这边凑七人,老于自己、吴枝芬、黎飞花、副会长老方、老桢、副秘书长小刘、小黄两个,刚好七个,那边四人,办一圆桌。老于采取的是放长线钓鱼,不会让他们白吃干饭,后头有让他们出血的时候。可是没有喊老西老王,没有要他们来。老西有时候有些充里手,有些莫名其妙的语言令人膛目,令人不快;老王也有一些不合时令的话。对这一事与之相拧,对他老于还斗胆提什么聚会吃盒饭莫铺张地建议。吭,你就吃盒饭吧,你想来还不让你来呢。你还不讲邓大人语言,来了讲老毛一套。尽管你的资格高过他们,我决定谁就是谁。当然,叫你出血时,同样走不了你。要吃你,就定你靶子,不会让你露网。你不随大流,不随我安排,县里市里的会议就不叫你参加。就找个理由开缺你,吓你个屁滚尿流。
一会,大脑壳老桢和黎飞花到了。老桢在职,五十七岁退居二线,时间充裕,十处打鼓,九回在场,写作差火,拜黎飞花为师。酒,很能喝一杯。在热闹中善于劝酒。黎飞花即使在陌生场合,也能超常发挥。有了这哼哈二将,不愁气氛不活跃。接着老方来了。后边小刘、小黄来了。最后吴枝芬来了,这边到齐。小刘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小黄非常活跃,市里闻名。这里,五个人的体貌特征,都有一颗与身体相配的大脑壳。吴枝芬、老方是不胖不瘦的。共同特征是口才不错。五分钟后,潘部长一行四人进了玉堂春,老于等赶忙走上前迎接,“潘部长,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老朋友了,退下来了,就不要喊部长了,就喊我老潘,还是随便一些好。”
“如果我真的喊老潘,你会高兴吗?”老于心灵独白没有讲出来,弯腰伸手,做了一个手势,“请,请,入座。”大家簇拥着潘部长,纷纷于包厢落座。服务员上茶。
“潘部长,首先我来介绍一下。”老于笑容可掬地站起来,又对自己手下说:
“诸位,可能有的没有见过,我县鼎鼎大名的潘部长,著作等身,德艺双馨……”大家笑嘻嘻望着潘部长。
潘部长谦虚地笑了,“老于,不要夸大其词哟……”
“没有没有,潘部长旁边三位……”老于眼生,卡壳,就说,“都是高人。”
自报家门,“我确实姓高,但不是高人。是潘部长的学生。”潘部长旁边坐的一位戴眼罩子的说。
潘部长抢着说,“三个徒弟,剧本写得有火候,小高,小徐,小王。”
大家一边喝茶,一边听老于接着介绍,“这七个,我是省作协会员,我撑头办了一个文学沙龙。这里还是县里诗词分会。这位美女,是第一副分会长吴枝芬,这是副分会长老方、老谢、副秘书长小刘、小黄……这位美女,是我们协会的才女黎飞花。”老于今天要玩她的名堂,故而重点介绍。
果然说的黎飞花满面生春,笑嘻嘻道,“我是柴女,砍柴火的柴女,我是小学没有毕业的,只有一个优点,向懂行的学习。各位都是我的老师,今后请多多赐教……”
气氛一下变热烈了,大家七嘴八舌,各执一词。
“不可能,不可能,都说你的诗写得好,小学没有毕业,我不相信……”
“真是天才,了不起……”
“谦虚,可不要谦虚过度啊……”
“真的不骗你,书面写,几个鬼脚字忘记完了,认得写不得,电脑打拼音才得拢来……”
十一点半,服务员拿着菜谱走过来,老于把菜单递给潘部长,“想吃什么,您尽管点……”
“客随主便,你点就是……”潘部长又把菜谱递给老于。
“那我就点了,部长没有吃好可别怪我啊……吃点小菜?那哪儿行,以后到县里还不打我打屁股……服务员,来,尽你们最好的,招牌菜,来一炮个(十个),小菜来两三个。来两瓶杏花村,五瓶雪碧。”
几个服务员车轮似的上来,一会酒菜上齐。老于抄起酒瓶倒酒,倒了七杯,潘部长的三个学生和老谢不喝酒。接着像军人那样喊了一声,“起立,不喝酒的拿雪碧,我们敬潘部长。潘部长百忙之中来到这里,没有什么好招待,薄酒一杯,不成敬意。我先干为敬。”吱的一声,喝干,亮出杯底,黎飞花平时并不喝,这时也大口喝下亮出杯底。潘部长喝干道,“女中豪杰,不简单。”
“我是不喝的,陪潘部长,这杯我喝了。”
吴枝芬拿起酒瓶,“这第二杯,我来敬潘部长……”
“我可没有那么大的酒量,就喝这一杯……”
“那怎么行,回去还说我们小气,舍不得酒……潘部长,不要打马虎眼,一点一点抿?对对对,大口,那是当部长的派头,怎么,还没有完,当虾皮(滑头),我来灌的来了。”说着,动手压住潘部长端着酒杯的手上,潘部长半推半就灌了下去。接着倒满,能喝的,都来和潘部长碰杯。
大家也是久经(酒精)考验的,都能喝。喝不那么多的,也跟着起哄。
“来,吃菜吃菜,随便吃,随意吃。”大家在欢声笑语中,人人吃得酣畅淋漓。一个多钟头,快要收场,在大家不注意的时候,老于悄悄对黎飞花耳语道,“刚才摸身上,忘记带钱,这次你去结账。下次归老王。”刚才还高高兴兴的黎飞花好像忽然挨了老于一闷棍,不仅不是请她陪客,还要她买单。到底是她请还是老于请。分明是她黎飞花请的,名分却是老于请的。心里气极还不能在面子上表现出来。这时候能够点穿他吗,让老于砸锅吗?她黎飞花也就砸锅了,今后许多热闹场合也就没有她的份了。黎飞花照办了。
黎飞花后来对老王说,“喜得我身上带了钱。不然都下不来台。老于这个人,他吃你的容容易易,你吃他的难上难。”
二
过了一个星期,老于的电话打给老方,“黄部长来了……”
“哪个黄部长?”
“还有哪个黄部长,宣传部的……”
“啊,他呀,我请客,我早就想请他了。很不错一个人,你们在哪里?”
“在林记美食城……”
“我还有一点事,一刻钟后过来,菜归我点,我带一瓶三百的好酒来……”
等老方带酒赶过去,一看,傻了眼,老于已经点了满满地一大圆桌二十来个菜,人也已经坐满,并且一些不相干的人,老方很不喜欢老于这种做法。他想,我请客,就是我点菜,我定地方,我安排人。他什么都做主了。木已成舟,老方傻傻的坐下,好像他是被请的宾客,不是今天请客的主人。
在喝酒的过程中,老于也不说明今天是谁做的东,吃的是谁的,绝口不提。老于席上滔滔不绝,牛皮乱弹,乱吹一气讲得一包子劲。都以为是老于请客,以为带了一瓶酒的老方也是被请的对象。吃毕,客人要散了。黄部长正被刘秘书长吴枝芬黎飞花等人拉着,到刘秘书长家里打牌去。
老方进退两难,老于对楞着的老方说,“去结账,你的承诺,承诺。下次让老王来。”
老方走到收银台,掏出三张票子递出去,收银员说,“一齐五百八,还差二百八。”
“算错了啵。我上次到飞龙酒店,一桌席一百八十元。这里多了一点菜,两百多应该差不多,酒是我自己带的……”
“不会错的,我给价格表你看……你们那个大块头,要最好的。一个沅水白鲶,就是一百五;一个三阳土鸡,就是一百;一个汉寿甲鱼,就是八十……”老方乖乖的又拿出三张红头票,找回二十……
晚上到堤上散步,老方对老王说,“今天我请了客……”
“请的哪些人?怎么不喊一下我?”
“还喊你?我一个请客的,也几乎没有坐位了。他喊了一麻片人,不是文友,我不认得,派出所的,俺和他八竿子打不着,也来了几个。老于告诉我黄部长来了,他以前作编辑时,发过我几篇文章,想请请。哪知我一去,老于人也喊满了,是他定馆定人定菜,他请客,我买单。上次他请客黎飞花买单……”
老王说,“他从来不讲明,搞得神神秘秘,吃我的闷子哼(冤大头),吃的人也以为是他老于请的。”
“我就是几个工资,大手大脚哪里有花的。一下冤枉去伍佰八,还不带家里拿的酒。我自己定,一百八也吃的有味、实惠。太胡搞了。”
“江山网批他搞剽窃,重复发文,冒充别人给自己写评论跟帖,种种劣迹已经揭露出来。批得臭不可闻。你还打抱不平,刚才知道厉害了啵。在我们这里搞的那么多名堂,每年吃我们的会费,借十多个会员名字发诗词,吃稿费,胆子太大了。先进分会每年的两千元集体奖裝进个人袋袋数次,他默不作声吞进去,我们也都做哑巴蛐蛐。几个人要你把他拱翻,你来当头,你推能力不行。俺只有看着他大搞名堂了。这个人是不会改的,还在继续玩名堂,你还是站出来,听大家的好不好?”
“你在这里硬,老于一邀你,你就屁颠屁颠跟着,不斜一根纱。他讲了,下次吃你的,你把钱准备好。”
“我不会让他再吃了,有几个人已经退出来了。你如果还不挺身而出,我退出来算了……”
你的写得好,祝福你。同时注意休息,远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