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恋.周年庆】酸味草花开(散文)
透明的蓝天,一丝浮絮都没有,看远方有一些细碎而洁白的云块,像是纱巾上的花朵。
那时,家乡的路旁、荒地、田头或坡地上,农舍的房前屋后,经常会看到酸味草。酸味草随着微风轻轻地飘动,好象在跳着欢快的舞蹈。它没有明显的茎,特别是它的叶子直接自根际长出。我用肉眼也看得出来:叶的正、背面有疏毛,纸质,叶正面为绿色,反面为浅绿色;叶柄细长,叶片由三小叶,或四小叶组成,开紫色的小花,在阳光下,显得那样鲜艳,那样美丽,把大自然装扮得分外美丽。但花的下面叶子却十分茂盛,永远守护在酸味草花旁边,酸味草花又似一位母亲,一直一直像天使在酸味草身边,挡住风雨,让酸味草好好成长。我为酸味草迷人的一面而折服。
在乡村人眼里酸味草是株杂草,而村上小朋友却用酸味草玩过“斗草”的游戏。有时候乡村人开基(广东人称之。实是说到自留地做工)口渴时,就摘两三株酸味草,用水洗净后塞到嘴里咀嚼。此时,口中便可有一点淡淡的酸味水汁,嚼着嚼着,就不觉得渴了。或许“酸味草” 的名字由此而得名吧。
四小叶的,也称“四叶草”,四叶草还有个意义,下面的故事就跟这个意义有关。
我五岁那年,常到村上一位孤独的婆婆家里滚爬。她是一位年过半百的老人,一张饱经风霜的脸,两只深陷的眼睛,深邃明亮,看上去很有神;头发有一个很漂亮的髻(把辫子挽成一团紧贴在脑后勺)。婆婆每一根指头都粗得好像弯不过来了,皮肤皱巴巴的,有点儿像树皮。婆婆很喜欢我,把我当是她的孙女对待。
后来我听人说,这位婆婆是自梳女。因为父母离世早,家中只剩下她一人守家。当时,顺德蚕丝业发达,许多女工收入可观,经济独立。她们看到一些姐妹出嫁后,在婆家受气,地位低微,因此不甘受此束缚,情愿终身不嫁,于是产生了自梳女。有歌谣曰:“鸡公仔,尾弯弯,做人心抱(媳妇)甚艰难,早早起身都话晏(晚),眼泪未干入下间(厨房)。”“自梳女”平日采桑缫丝,自食其力,闲时常与众姐妹聚会,在生活上互相扶持,亲如家人。
这个婆婆常常疼爱地搂着我,粗糙的手抚摸着我乌黑油亮的柔发,给我讲各种各样好听的故事,婆婆肚里的故事就像家乡的水井,永远不会枯竭。那些故事送给我多少美丽的夜晚,又留给我多少儿时的梦幻……每讲完故事,婆婆的眼睛就亮得出奇,像星星一样在水里神秘地闪光的。她经常动情地说:“兰儿,你的叔叔就快回来!”我说:“叔叔是哪个?”说时迟,那时快,她更加搂紧了我,说:“傻妹!”。脸上,一片深情地期待。其实,我没见过的叔叔就是婆婆爱的人。
岁月如流,婆婆病缠身一卧不起,村上许多人为她踏破铁鞋四处求医,一天一天地过去,婆婆的病却终不见好。我趴在婆婆的枕边,优虑地抚摸着婆婆松弛而清瘦的脸庞,愁得滚落串串泪珠。婆婆虽是自梳女,但一生都在深沉的情爱中望眼欲穿地等待她那去南洋打工的郎君归来,直等到年过半百依然做不成那份盼望中的新娘!
可是如今,婆婆却病了。听着婆婆有气无力痛苦难忍的呻吟声,看着憔悴蜡黄昏迷不醒的神态,一刹那,我真恨不能替她去忍受那病魔缠身的折磨!我颤抖着轻轻地对婆婆说:“婆……婆,您可千万,千万要等到……叔叔回……回来呀!”当时看着这个老人我心里特别难受,她的命真苦!一颗颗沉重的泪,顺着婆婆眼角的皱纹,滚落下来……
听人说,酸味草中的四叶草,传说十万株酸味草里只有一株四叶草,而找到的人,可以一直幸福。因为四叶的酸味草是具有魔力的植物,是上帝恩赐到人间的宝器,可以帮助他们驱赶魔鬼。所以说,四叶草,是健康的见证,也是寄托着人们的美好祝愿,为你牵挂的人,带去幸运和关怀。
很快,我颤栗着心头的喜悦,满怀地希望寻找到四叶草,挽救病一曰重似一曰的婆婆。同村的好姐妹知道我在寻找四叶草,他们一直陪着和我到田基、菜园、山坡等地,这看着,那看着。我一堆堆、你一簇簇地寻找着,几乎忘记了肚子饿的存在。即使囗渴,有的妹妹就摘一把酸味草,用衣角抹抹酸味草净后便塞到嘴里咀嚼。
然而,幸运的四叶草真的不是那么好找,到了最后,我终于有点累了,并且开始失望起来,这其中,有一点是觉得自己不够幸运,还有一点是觉得我牵连朋友一起累。我花了好长的时间,尽管心里很是期望,到底还是没能找到我要的四叶草。终于,我带着失望和无奈回到婆婆身边,一脸无孤地望向婆婆,脸上充满不尽酸楚的呆情!
忽一日,我的好伙伴帼玲和青青不同时间走到我面前,惊喜地大叫:我找到了!我找到了!果然是四叶草。帼玲说:“四叶草,四叶草,求你保佑婆婆早好,长命百岁……”青青妹妹说:“把四叶草放在婆婆手上,她会好起来的。”如今有了四叶草,我也如愿以尝了。我先是一愕,接着我就泪如雨下。哦,四叶草,你使我欣慰,欣慰婆婆的病可望痊愈;你使我感激,感激小伙伴们无私的帮助;你又使我惭愧,惭愧竞不知小伙伴们幼小的心灵里,博大着怎样的一片真诚和爱心!
然而,四叶草终究没有救活婆婆……但四叶草的深情,小伙伴们浓浓的爱,更多的是对我深深的爱,萦绕在我心头至今不能忘怀。
现在当我看到哪里冒出一丛一撮的酸味草,心中总会涌起一股暖流,沉浸于遥远的遐想:活在当下,不沉浸过去,不沉迷未来;过去的已然成为定局,未来的却是无法预知,只有这一刻,是最真实的存在,它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靠自己的双手铸就未知的未来。哪儿是幸运,在词语寻找火山;何时再找四叶草,从沏好的新茶开始。
四叶草花依然深情地开着,依然散发着幽幽甜香,奉献着无私的生命。我不知道我的小孩是否也像当年的我们,送老人们一个真诚的祝福,也能像当年的我们,满怀一颗爱心面对整个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