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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白音】骨头爱过你(小说)


作者:白音格力 童生,882.3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2278发表时间:2016-10-29 14:20:34

[一]
   雕刻时光里,我呷着白开水。一惯的清凉,在午后,或者凌晨。
   我说我给你讲我的故事吧。于是,我每天晚上讲我的故事,然后记下来。
   故事从哪儿讲呢?
   是啊,故事从哪儿讲呢?她歪着头笑。那样的朴实无华,又繁华似锦。我说,你得先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爱情。她说,我不相信呢!
   我说,那好吧。
   于是我开始讲我的故事。我真不知故事从哪儿讲起。我感觉身上的骨头森冷,好大一片的茂盛样子,却瑟瑟抖落着。于是我就像冰冷的铁的沉默,铁不会碎,沉默也不会,而骨头会碎的,在它冷的时候,在它没有爱的时候。
   我不想跟她说我的这种感觉,因为我怕她不懂我的意思。我是那样恋着自己的骨头,我不需要小心翼翼的掩饰什么,什么人也无法窥得见我身体里的骨头。极深的爱和痛就是一块一块的骨头,藏在皮肤里面,躲着风寒与沧海桑田。
   窗外一个老太太扶着老爷子过马路。老太太脸色凝重,看得出曾是个干练的女人,老爷子可亲多了。
   我就对她说,从她的父母讲起吧。
   她的父母是我一直想见的人,因为,26年前,他们给我带来了一个唤起我第二次生命的女人。我想走到他们面前,我想很亲切地叫他们一声,爸妈。那时,我就牵着她的手。也许我会因激动而不知所云,但我一准是牵着她的手,站着向她的父母鞠躬。也许我还会说,我曾经不是个好男人,但我真的爱他们的女儿。我希望,今天可以牵着她的手来,明天还可以牵着她的手走,走这一生。而且我会牵着这双手,一起来孝敬他们,让他们脸上一直有舒服的笑。
   我还要说什么,窗外两位老人已走出我的视线。
   她看我停止了故事,便急着要听下面的内容。
   我说,你现在相信有爱情吗?她愣了一下,说,我相信。我喜欢两个人的爱情,牵牵手。其实爱情很简单,两个人遇见了,然后彼此吸引,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第三个人。
   我笑了笑,你几岁了?
   她嘟着嘴,什么几岁了。我都24了,你再不娶我,我就要嫁不出去了。
   我喝水。她又说,要不你行行好。娶我吧。
   我看着她的眼,她的眼那么清澈,就如那个女人的一样。那里面盛着满满的爱情。可惜,她不知道两年后自己的眼睛会是什么样。或许她知道,只是我不知道了,因为不想知道。
   因为那双眼里,我再也看不到什么了。
   我在想这些时,她就不停地说话,她那么小,那么让人疼爱。
   我说,你知道你最会撒谎吗?
   她说,什么?
   我说,没什么。
   沉默了一会,她说你这人一直不喜欢说话吗?
   我扬了扬头,深呼吸:我是说话少,可是我对她说话很多。
   她有多好啊,你可以对她说那么多话,对我就像对着一块石头一样。
   我一直很想看看我的骨头,我不知道我的骨头长什么模样,像水草,还是石头?但我知道我爱一个人时的模样,我想那就是我的骨头的模样。
  
   [二]
   我说,你爱过一个人的骨头吗?是坐在街头极好的阳光里,她眯着眼睛,孩子样的知足。
   她哈哈地笑:你像个诗人。
   我叹了口气。她说,你怎么总是叹气啊。
   我说,不是,我只是重重地呼出一口气。不是叹气。
   她说,要不然你给我讲这几天你的旅行吧。你走了好几天。
   我说,是吗?我走了好几天。我开始搜索记忆。是的,我去了一趟乌镇。
   她便好奇地问,是不是很漂亮。我说是啊,我去看那些铺着时光的街道,看桥中桥,看廊棚水阁……
   那你自己一个人不寂寞,走时也不叫我?我说不寂寞啊,我去后可以找美女。她瞪了我一眼,有我漂亮吗?我说,其实你不漂亮,但是我两年后爱上你了。她哈哈地笑个不停:这还差不多。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不用两年后,我会让你很快爱上我的。
   她追问我的乌镇之行。我告诉她,我真的是去找女人的。很容易,从网上可以当下很多美女。我跟她们做爱。跟每一个女人开始时,我们就去超市买了两天两夜的零食,然后在一堆零食的床上做爱。
   流氓。她气得骂了一句。
   我继续说:是啊,我是流氓,我应该提前两年流氓,那么,我就不会爱上一个女人了。
   那时,我跟那个女人从来没有说一句与做爱有关的话,因为,她是那样的干净,清爽,像宋词,读来细腻,润在心头。我怎么忍把这样肮脏的自己给她。
   夜色四起,我说,要不明天再接着讲故事。
   她不依,很孩子气地说,不行,你得陪我。我要你一直陪我说话,早上醒来要先叫一声我的名字,叫我起床,吃饭时要想着我在挨饿,睡觉时要枕着我的名字……
   心里一酸,我说,你叫什么名字?
   她砸过小拳来,都这么久了你竟然可以忽略盛家大小姐?
   她叫盛安安。
   我知道。
   很多人都叫她安安。两年后,我也叫她安安。
   我说:你爱过一个人的骨头吗?盛安安这次没有笑,很认真地看我的表情,说,你真迷人,做诗时用的都是疑问句。然后她点了下头,夸张地嗯了一声,然后说:我爱过。
   我又问,那么,你爱过一个人的骨灰吗?
  
   [三]
   B楼后座。我常在那里穿过。那里有一家服装店叫彤彤服装,每次我走过时都看到一个女孩在描眉。
   我开始以为只是碰巧了。后来有几次我故意绕道从那儿走过,她仍手执小镜子,描个不停。
   我想,她一定很爱自己的眉毛。
   或者,这眉毛被一个男人爱过。如果再往下联想,可以一分为二,男人仍爱着她,她便极尽能事,或者男人已不在身边,她只是习惯了以前的习惯,将眉毛打理得那么精致,会在这个时候,想念那个离去男子的吻,片刻的温度,回味许久。
   盛安安被我这一举动搞得一头雾水,她问我,你会喜欢上她?
   盛安安,白流苏一样的年纪,细碎的麻纱小巧而紧络着那份玲珑,虽有些瘦,却是瘦的桃花,一小枝春风俏。
   其实我知道盛安安这个时候并不开心。昨天晚上,为《键》而跟我闹气。除了空气,维生素,这样的日子,真的就剩下呼吸。回忆原本是黑白的,单调的无色的世界,我就走在那片茫然里。这是盛安安目前并不知道的,但我敢保证,两年后,她什么都明白了。明白此时,懂得彼时。
   我看了两遍《键》,我不是一定要迷恋情色电影,更不是像盛安安说的看BT的日本鬼子。她不知道,在影片里,记忆竟然可以是彩色的,是我要寻找的东西。
   在《键》里,回忆的片段都是彩色的,相反地在现实的丈夫忌日却都是黑白的,当影片把一切揭示明白后,在该来的来该去的去,一切到了最后,现实里,木村和郁子在一起时影片渐渐变为彩色。
   除却性,这是多么美妙的事。但,这美妙却是由性而改变的,性改变了世界的色彩,或者说改变了主人公视线里的世界。这对我目前来说,有些残酷。我不知道,骨头是什么颜色,骨灰是什么颜色?
  
   [四]
   盛安安走在石板路上,踢着落叶,很清纯的背影。
   回过头,她问我,她真的那么好,你确定能找得到她。
   我说,我找不到她。但你可以。
   盛安安也不再追问,她可能习惯了我的胡言乱语。但是,她真的不知道,两年后,她找到了她。
   似乎夜晚总是来得很快,盛安安依然没有回家的打算。我说,要不然跟我回家吧,我们做爱。盛安安恼怒地望我:你你你,你怎么这样?
   我像个大明白似的表情噢了一声:那算了,当我没说。
   你你你……盛安安语结,没多余的话。好不容易才憋出来一句:我是说你就不会像你做诗那样来点含蓄来点情调。
   在床上纠缠了好久,盛安安在身下虚脱地呼吸,说,我说过不用两年你就会爱上我,没错吧。
   我吻她的唇,低声说:我很确定,我现在并不爱你,但是你很纯洁,很迷人。
   她推开我,你还是忘不了她,你跟我做爱,不是因为爱?
   我说,不是因为爱,我跟你做爱,仅仅是因为我感觉做爱是有颜色的,我需要颜色。
   你这个时候还做诗?盛安安真的推开我,一个人转向一边不理我。
   我说,我接着给你讲故事吧。我猜,你一定对她很感兴趣,那我就直接讲讲她。当年跟她开始,我也不知道我会爱上她,她很纯洁,很迷人。说着,我抬头看看床头柜上的小台历说,今天是2003年10月22日。而就在这一天,甚至就在这一刻,我和她见面了……她说她爱我,她一直说她爱我的……
   盛安安烦燥起来:你说得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2003年10月22日晚的这一刻,你在我身边。
   我笑笑:可我的心不在啊。盛安安在一边咬牙切齿。我继续说,我的心在两年后的那个人身上。
   盛安安突地爬起来,瞪着眼对我说:你不但爱做一些莫名奇妙的诗,而且还是一个幻想家。说着,就又翻身躺下,在还没躺下时又嗖地起来,说:你告诉我,那个女人叫什么,你敢告诉我,我挖地三尺也要把这个所谓两年后的女人找出来。
   我说,她叫盛安安。两年后,我一直叫她安安。
  
   [五]
   去精神病院的路上,我一个劲地笑,我说,反正也没什么事,那就跟你去玩吧。盛安安根本不听我说话。
   又经过B楼后座。那家小服装店里,那个女人斜依在一个粉色的小沙发里,一只手垂在腿上,手里拿着一个半圆的镜子,我想,那一定是修眉时用的。只是那个镜子很特别,是个半圆。
   我在她的门口走得很缓慢,基本上是停步不前。
   盛安安拽着我,脸色铁青,透着冷漠。我说不用这样吧,我看看美女而已。
   我只是对这个女人好奇,我从来没有看到一个男人出现在她的店里,一次也没看到。她的小店几乎也没什么生意,我曾想是不是她根本没心思经营小店,那么,她一定是在思念一个人。
   思念一个人时,总是不经意地做着同一个不被人理解的动作,乐而不疲。我笑着离开。
   到了医院,大夫夫问来问去,我答非所问。其实,我都不知道他问些什么问题,我也真的不懂医学,他说得太高深了,我只懂爱情,或者我连爱情也不懂。
   最后我烦了,我说,你告诉我,我的骨头长什么样模样好吗大夫?那个有些年长的老大夫扶了扶眼镜,错愕地看我。我说,你给我拍个片子看看骨头好不好?
   老大夫回过头问盛安安,他这样多久了?
   我急了,给看看我的骨头好吗?它病了。盛安安说,你别闹了好不好,你让大夫给你好好检查检查,算我求你了成吗?
   盛安安执意要老大夫给我检查一下脑部,我没办法,只好说,那你得先给检查一下眼睛,我觉得我的眼睛有问题。说着,我指着对面的楼说:你看那座白色的楼,我总觉得它在晃动。
   老大夫和盛安安一齐回过身,看着窗外那座30多层的高楼。然后听到盛安安说,那是一座红色的楼,怎么会是白色的呢?老大夫这时说了一句,看来眼睛是有问题。
   开始做检查,先是拿了一本用来测验眼睛是不是色盲的本子我看,他指一种颜色,我就说,白色。老大夫说,为什么都看成白色,不像色盲。说着摇摇头,然后问我,你以前都看不到颜色吗?
   我说能看到啊,我什么颜色都能看到。老大夫就说,那你告诉我,你看什么有颜色。
   我想了想说,骨头。
   最后不欢而散,老大夫根本没有给我做多的检查,我就离开了。回到家里,盛安安喋喋不休地说,不知道你是真疯还是假疯,你越来越奇怪了。
   我说我开始时就很奇怪啊,你为什么才发现。说着,我就自个在窗前笑起来了。盛安安气急:你还有心思笑。她走过来,我搂紧她,我说你知道,除了骨头是有颜色的,我还能看到什么有颜色?
   我说,做爱是有颜色的,因为做爱是一时之欢;回忆是有颜色的,因为回忆是美好的;而我爱你,是没有颜色的,因为我们没有未来。
  
   [六]
   我从不喜欢说我爱你,因为说这三个字的人,都是天生的说谎家,他们说谎的本事大到可以骗死自己。我也天天说谎,除了这三个字。
   当盛安安开始不停地说我爱你时,我说,你还记得我说过你最会撒谎吗?盛安安不解地看着我,裸露在被子外的胳膊勒过我的脖子。
   盛安安追问我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我说你看书看电影都喜欢看那种女人为了爱情为了一个人而终老不弃的,就连听歌你喜欢的都是为爱痴狂的那类的,但是现实中,你并不能做到。
   为什么会这样想呢?盛安安有些委曲似的。
   我说,其实并非你是这样的,所有的女人几乎都是。说这话时我想起B楼后座那个服装店里的女人,她有一天终会离开那个几乎没什么顾客的小店。
   第二天起床时,盛安安起得很早,做了可口早餐,然后很温柔地叫我起床,为我准备好洗脸水,挤好牙膏。像个居家的小妻子。
   其实我和安安并没有多少故事,可我总认为我们的爱情是个传奇。我不甘最后的结局流俗,所以才这样执意要探个究竟。而盛安安能给我的,不知是不是我想要的答案,我需要时间,需要时间来证明一切。
   盛安安上班后,我就一个人在阳台上。这个楼很高,是我想像的那个高度,12楼。可是现实中,我总是住在不到12楼的高度,我很想知道在12楼住一辈子到底是什么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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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因为曾经陷落于爱情,所以“我”学会了等。“我”期望那些等待慢慢熬过光阴,给“我”鲜活的爱情。然而,这一次又是死去的爱情。安安与盛安安两个女人,一样的纯洁迷人,惹人疼爱。每一次爱情走来,“我”都认为是个传奇,我不想结局流俗,却一次次跌坐在结局里,流俗的爱着。“爱情是一件需要等待的事,也是一件不堪等待的事。我等待着爱的靠近,却忽略了安安的不堪等待。”这种矛盾每天都在爱情里上演。也许,真的只有死去才会终于认定“我”最后爱着一个女人。小说语言几近自说自话,情节也很简单,但反映出的内涵却很深刻。尤其是对爱情中等待的阐述,深有共鸣。推荐阅读!【编辑:轻舞嫣然】【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016103112】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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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轻舞嫣然        2016-10-29 14:54:46
  每次看见白音的小说就忍不住看看,看看这笔下又流出几许情殇。爱情不可以等吧,会输的。
真水无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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