搓背
天很冷,下了几天雪,终于暂停。化雪的天更冷,冷得人把脖子蜷缩身体内,连接大脑和身体的脖子似枯瘪的野草,看不出来躲到哪里,样子很是滑稽,但大家都这样,也就见怪不怪。
风华浴室里,与外面冷却的世界完全是两码事,雾气腾腾的小小世界里,一拨又一拨的人流显示着生意盎然,陆老板楼上楼下忙着张罗,不亦乐乎。好不容易忙到夜里12点,顾客陆陆续续红光满面心满意足地离开,腰酸背痛的他终于忙碌到打烊的时候,收拾东西欲离开,只见一个中年人掀起遮挡寒气的布帘,探过头来,以极其小心翼翼口气说道,“老板,还能洗澡吗?”
一脸疲惫打着哈欠的陆老板说,“明天来吧,水都放了。”中年人摇摇头,叹着气。
陆老板每天下来不知道帮多少人擦过背,眼前的中年人中午就是其中一个,额头上一颗长着毛的黑痣他记得分外清楚。难度他心里有什么难言之隐,敏锐的陆老板捕捉到中年人失望的眼神,连忙招呼中年人坐下来喝水取暖。
“老板,能帮我个忙吧,不瞒你说,我的儿子想洗个澡,再多的钱我都愿意。”说着从邹巴巴的口袋里拿出200元钱。
陆老板眼睛一亮,困意全无,对中年人说,“行,幸好有一池子水备用,再放点蒸汽,一会就好了。”
不一会,中年人推着一辆轮椅进来,轮椅上坐在一个17来岁的花季少年,颓废的神情与年龄不相符合。少年自己脱卸衣服,露出强健的胴体,不能动弹的双腿暴露无遗,陆老板明白了一切。
中年人抱着少年进入水池。陆老板在外面不时听到水池里水的扑腾声。不知为何,陆老板换起擦背的专用袍,走了进去。“你怎么进来了?”少年一脸狐疑。“帮你擦背,我要对得起你付的200元钱。”陆老板笑着回答。
少年伏在水池边,任凭陆老板摆布,陆老板手指在少年身体每个部分轻轻地按摩,熟练的手法精确敲击着少年的穴位,少年舒服之极,但又不忍对陆老板说,“叔叔一天下来很是累,就点到为止吧”。
陆老板听到少年的话,很是心安。
接下来几天,这一对父子依然是夜里12点准时到浴室泡澡。每次都是接受中年人递给的200元,即使少年不要擦背,陆老板总是帮少年按摩。中年人对陆老板说,"只有孩子高兴我什么都愿意付出,只有水才能让他唤回自信,看他在水池里自由自在的游玩,我满意了。"
只是与往常不同,后来的几天,12点钟以后,洗澡的人也渐渐地变多了。
原来,陆老板白天把开档时间推迟了两个小时,打烊时间延迟两个小时,为的是让少年大胆面对更多的人,只有让少年融入人群,勇敢面对现实,才能真正搓去心中的污泥。
相应的,少年洗完澡后,总有人自愿地搀扶少年走出浴池。这世界,从来不缺善良之人。
陆老板不想打听少年的腿伤到底何缘故引起,因为不想撩拨这对父子的伤疤,只有让少年走出困境,才是最好的回答。
每个人都有不一样的故事,不一样的经历造就不一样的人生。有些人在挫折中不能自拔,一味沉醉于自卑中自暴自弃一蹶不振,而有些人经历痛苦之后,接受现实,即使身体残疾了,但灵魂和尊严不能残疾,反而在厄运中成就不一样的人生。
命运虐我千万次,我依然深深地爱着生命。世上本来就没有一帆风顺的事件,只有历经磨难,才能收获成功。无论在工作中,还是创业中,都要沉下一颗浮躁的心,那些到达辉煌或者正在成功路上走的人,哪一个不是历经欲火焚身,厚积薄发才得以破茧成蝶。
正如写作,无论功利性还是兴趣使然,都是十分清苦的,也是十分孤独的,经常遭到不解和质疑,很难找到志同道合一同畅谈的“战友”,但就是这种孤独促进了冷静的思考,在思考中找到了精神的抚慰,并有了继续前进的动力。
陆老板温柔地让少年走出自闭的阴影,待这对父子俩信心满满地昂头挺胸地迈开人生新起点的时候,悄悄地把当时收下的钱如数归还。遇到这样的人,算是幸运,但不是每个人都这么幸运,所以,更多地是依靠自己,依靠自身内心强大的定力来搓掉人生的绊脚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