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母亲的小菜园(散文)
母亲的小院甬道的东面,有六小垄菜地,每垄也就大约10米长。春天栽土豆,夏秋之交种秋白菜,父亲健在的时候就这么侍弄,父亲不在了,母亲开始照顾这片小菜园。
我帮母亲把土豆起出来之后,母亲说地垄需要晾晒些时日,等八月初再下菜籽。可是没等来晾晒,却等来了一场又一场的暴雨,眼看着六小垄菜地沉浸在一片汪洋之中,我和母亲都很心焦,怕菜籽不能及时下地,耽误了今年秋白菜的收成。
好歹等来了八月初的一个晴天,不用母亲催促,我赶紧把被暴雨泼平了地垄用镢头重新起了垄,然后每垄刨了若干个窝,把菜籽撒了进去,再用手轻轻地将土培上,满怀着期待,就等着菜籽发芽了。
菜籽培进土里后,就一直担心下雨,心里不住念叨千万别下雨啊。还好,在我和老妈不算很久的期待中,两瓣叶芽欣喜地冒了出来,这个时候,天竟然没下雨。感觉天随人愿了,我的劳动总算见到了点成效。就这样怀着憧憬也夹杂着些许的忐忑,我和母亲每天早上起来的第一件事儿,就是仔细观察那些冒出来的叶芽们的生长情况,当然希望它们快快长,长得再健壮些,也好抵御暴雨的侵袭,因为天气预报说,又有暴雨来袭了。
果然,就在秋白菜长出三片叶子的时候,中雨大雨暴雨一场接着一场,我和老妈守着窗口,望着窗外瓢泼的大雨,再看看又是一片汪洋的菜地那些孱弱的菜苗,焦急、纠结、无奈等诸类情绪漫上了心头……甚至暗暗地在心里做着祈祷,期盼着老天爷开开眼,别再下了,给这些弱小菜苗生的希望。
雨终于算是间歇地停了下来,我赶紧推开了门,看看那些小菜苗究竟被这暴虐的雨摧残成了什么样子。
果不其然,垄沟里满满的水,那些小菜苗被雨打得紧贴着地皮,蔫不拉几的,看到此时的景象,我的心不住地下沉,直至沉到了绝望的谷底,完了完了,可怜的小白菜啊,我拿什么来拯救你!就在我绝望之时,雨又一次落了下来,势头不减刚才。我心灰意冷,垂头丧气地进了屋,跟母亲说了菜苗这般这般的情况。母亲叹了一口气说,老天爷还真不给咱面子啊,那就没办法了,实在不行,等天好了,咱再重新种上一茬。嗯,我无奈地点了点头。
雨一直延伸到夜里,至于什么时候停的,我全然不知。天亮的时候,大片的阴云开始消散,蓝色的天光推开了那些笼罩的乌云,露出了一张让人欣然不已的脸,天开始放晴了。
赶紧,看看那些小菜吧。我和老妈三步拼成两步,急急地走出屋去。垄沟里的水完全褪尽了,看来我预先挖好的引水道还是起了作用。原来那些紧贴着地皮蔫不拉几的小菜苗,除了极个别的之外,一律都精神地支楞起了脑袋,站立起来,显然与昨天奄奄一息的情态完全是天壤之别。我喜不自胜,竟然接连地说了两句:有救了、有救了。母亲呢,满脸堆积的笑意,一下子就溢满了深深的褶子,那绝对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生命,有时候就是这么地顽强,看似羸弱,却有着不屈的内涵在支撑着。这样的内涵,对于小菜苗来说,不知道是不是可以被称作信念。我笑着对母亲说,这些被雨浸泡了很久的小菜苗就像您一样啊,常年有病,身体虚弱,却还是支撑了这么多年没有倒下。“哪有这么比的啊。”母亲的目光一刻也没离开那些小菜苗,笑盈盈地答复我,看得出,那是由衷的欣喜。
邻居大哥看了看我们家的菜,说了一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然后神色有些黯然地又道:“我们家的菜都被水泡死了,还得重种,唉——”母亲安慰他说,没关系的,俺们家人少,种这些菜也吃不了,邻里邻居的,到时候你来拿就是了。
母亲说的是心里话。送走了邻居大哥,母亲又对我说,咱这菜啊还真的好好侍弄着。
为了让菜逐渐地健壮,母亲经常在小菜园里忙碌。母亲做活细密,干起活来总是有板有眼,她将那些很密的菜苗间开,透出点缝隙让那些稍微大一点的菜苗快一点长起来,每个苗眼只留下两颗小白菜。
打那以后,母亲天天都盼着下点雨,这些小白菜正在分叶,眼看几天也不下一滴雨,原先那被雨泼过的菜垄在烈日下有些发白、板结了。母亲就用锄头耪一下,给小菜们松松土、透透气,这样菜长得也快。我也找来锄头,跟母亲一起产地。
我有快有二十年的时间没动过锄头了,就这么六小垄地,还是我和母亲一起产地,就我们两个人就足足干了两个半小时。不排除已经多年不使用锄头耪地的技术和手法都很生疏的缘故,更主要是无数场的大雨将菜地泼实了,再加上雨后烈日的暴晒,整个菜地表层十分坚硬,所谓的耪地,其实是变成了刨地。我就那么用锄头尖一下一下地刨啊,那一块块儿坚硬的土坷垃被不断地刨起,然后再用锄板将它们捣碎,还不能伤着正在茂盛的小菜。
太阳快下山了,但空气依然燥热,两鬓的汗水不断流下来,滴进眼睛里,火辣辣地疼,前胸后背的汗水,水流般地不停地淌下来,母亲见状,不时地递来毛巾让我擦汗,又从冰箱里拿来雪糕给我降温解渴……
第二天早晨刚醒来,母亲就喊我,成文快来看啊,耪过的菜又长了啊,水灵灵的。我看了看,果然不错,这菜啊都快有五六片叶子了,原来那些白花花板结的泥土,现在都恢复了本来的模样,湿润润的……
“看看,这地一耪,是不是都透气了,一透气,菜就愿意长。”老妈一边经验老道地指指点点着菜地,一边满脸笑意地对我说。嗯,尽管我不知道母亲说的是不是有科学道理,但是,我知道给那些小菜松松土,给它们解除禁锢,让它们轻松愉快地生长,这倒是真的。
又是一场大雨来袭,邻居家大哥第二次种下的菜刚刚破土,再一次遭受了灭顶之灾,我在为他没有结果的劳动惋惜的同时,也为自己家正在健壮成长的秋菜傲然雨中而庆幸。
一个周日,老妈盯着秋菜看了半天对我说,应该给它们喂点肥料了,要不等它们长得合上了垄,就不好喂了,我相信老妈的经验,于是就找来粪桶,将厕所里的粪水,一桶一桶地灌进了菜地的垄沟。两天之后一场小雨飘落,母亲说我给秋菜喂上的粪水吃上劲,都渗进菜地里了。
我习惯早起,在乡间走走看看,溜达一圈回家看看母亲的小菜园,你还别说,真的不错,这些小白菜菜,仿佛卯足了劲儿一样,开始肥头大耳,一个挨着一个比试着向上窜……
转眼到了秋天,小菜园里的白菜长势喜人,这才一个多月的时间,原来纤细柔弱的小菜苗,在母亲精心管理下,长成一颗颗粗壮的大白菜。
老妈每天起床做的第一件事儿,就是仔细瞅瞅她那些沐浴在晨光里的秋白菜,那长势,真是一天一个样,那一片油汪汪的绿,直逼你的眼;满眼的绿色,满心的欢喜。那十几个叶片向着天空的方向不断地伸展,似乎还在呼唤着什么……
每当邻居们向母亲询问你们家的菜咋就长得那么好的时候,老妈就会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你看看我自己弄的小菜园,你看看那这些白菜,一颗颗多可爱。
其实,伺候小菜园,是母亲的拿手活。母亲说:“种菜挺简单的,只要你勤快,这些小菜苗就会蹭蹭地长大。种菜的过程很享受,功夫下足了,大多数情况下,结果也一定不错,这是个因果关系,关键在于因,这就是个过程,没有善因,哪来的善果”。老妈种菜真是头头是道,不服不行。
中午吃饭的时候,母亲告诉我,菜生虫子了,她的眼神不好,让我处理一下,看看是打药还是怎么办。我不懈一顾:就那么六小垄菜还用打药啊,我一棵一棵地捉,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看看,下班的时间快到了,回家的第一件事儿——捉虫子。这也是一种创作,需要精心、细心;这也是种乐趣,关键是看你怎么去营造。当然了,也是为了保证我的菜,真正的绿色。
每天起床,就去看看母亲的小菜园,看着这些长得水灵灵的大白菜,让我明白许多道理,看似简单的事物,也是需要精心去做才会有所收获。通过与母亲种植小白菜,有了深刻体会,一粒种子种在地里,是需要用耐心来培育这些小菜苗,只要功夫下到了,就会收获惊喜。
天气开始转凉,可母亲的小菜园里的蔬菜,正长势喜人。母亲说:“种这个小菜园,到不是为了非要吃这点菜,就是给生活找个乐趣,种菜是一种享受。又能品尝绿色蔬菜,何乐不为呢”。其实,生活的情趣需要去精心营造,春天,播种下一份希望,秋天,就会收获一份惊喜。
现如今,无论走到哪个城市,或乡村,在房前屋后的边边角角,只要有一小块土地,就有碧绿的小菜在生长。如作者母亲所讲,种菜倒不是非要吃这点菜,就是给生活早一份乐趣。问好您的母亲,祝您家的小菜园更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