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人生】一个“集体”养大的孩子(散文)
一个“集体”养大的孩子
我有一个完整的家,有爸爸和妈妈。但是在我是一个被“集体”养大的孩子。我的妈妈爱我,但是她的方式是暴力的,用她认为的方式爱我,这种爱的程度越深,越让我感觉到透不过气。我爸爸是一个挺极端的人,要么放任自由,但凡是听到我妈妈的怒吼,就开始要收我骨头,拿到什么就用什么打我。我经常一个人躲在角落里,一个人哭泣,还不敢发出大声,因为害怕我爸爸再次的责骂甚至挨打。
在我还是一个小孩的时候,我就边哭边对自己说:“乖。不哭。妈妈疼你,爸爸爱你。别难过,想哭就哭出来,哭出来就好了。”我自己给自己一个拥抱。我曾经无数次地幻想着我妈妈爸爸不是眼前的要打我的人,我只是寄宿在他们家,所以我口里说的妈妈和爸爸不是我自己的爸爸妈妈,而是幻想的爸爸和妈妈。
如果你读过我的文章,你会发现我会崇拜我的哥哥,很多孩子都崇拜父母,我怎么会一直崇拜比我大不了几岁的哥哥呢?因为哥哥给了我安全感和爱,这种爱是无私的,只因为我是他们的妹妹。而我的爸爸妈妈给我的爱是有要求的,你必须要达到什么标准,你要有女孩子的样子……等等诸多条件,他们才肯承认我是他们的女儿。相比之下,我更愿意当我哥哥的妹妹,因为他们无条件的宠爱。
事实上,我是一个“集体”养大的孩子,当我爸爸和妈妈不在家的时候,我有时会找隔壁邻居爷爷一起聊天。您没听错,人家小孩子找小朋友玩,我觉得他们很幼稚,我喜欢找邻居爷爷玩。不,准确地说,邻居爷爷是我小学同学杨毅的外公的爸爸,按辈分来喊,应该是塔塔,但是我更愿意叫爷爷,这样显得他还年轻。
隔壁家的爷爷是一个孤独的老人,不和子女住在一起,据爷爷说他是一个知识分子,文革时候受了很多苦。
我妈妈经常布置奇怪的家庭作业,比如背诗。要知道一个四五岁的孩子,连斗大的字都不认识,还要背诗歌。我妈妈买了好多本《儿童读唐诗》,说:“女儿,妈妈去上班了。你记得要背《江雪》,回来妈妈要检查的!”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鲁迅说:“路是人走出来的。”当时我还不认识鲁迅,但我已经摸到了自己的路。
大家不要看不起文盲,因为四五岁的时候,我就是一个文盲,你看看我是怎么扫盲的!
我不认识字,但是我会看图片呀。妈妈给我的书里都是一张张图,我只要记得我今天背的诗歌是哪张图就好了。然后,我就去找邻居爷爷,让他教我背诗,我就大功告成了。我妈妈虽然在临走之前,会教我念几遍,但是她走了,把我的脑袋也带走了,不留神这些诗句早就被抛到九霄云外了。你或许问,你怎么那么机智呢?我只想告诉你,不是我机智,我只是不想和屁股过不去。你要知道,背不出诗歌,会有板子伺候的,我妈妈在家就像皇帝一样的发号施令,我爸爸就像一个刽子手执行她的决议,而我就像可怜的犯人躺在一个板子上,然后“啊啊啊”被打的。
有一次,隔壁家爷爷看到我在读书,问:“你在读什么呀?”我指着书,说:“妈妈让我背诗。可有几个字我不会念。”他看了看,说:“哦,我来和你说说吧!……”你或许要问,你不是有自己的爷爷奶奶,为什么他们不教你呢?我爷爷忙着照顾鸟,而我的奶奶虽然已经退休了,但还在外面赚钱,没空来管我。
在我读小学的时候,我妈妈在的时候,她会来接我放学。但是她要上班的话,我就会被忘记在学校,就像一把伞忘记在课桌的抽屉里一样。这时候,我小学同学黄佳妮的奶奶就会捎带把我带走。有时候,我爸爸妈妈爷爷奶奶都出去了,他们忘记了我要回来,我没有钥匙,一个人被关在门外。黄佳妮奶奶会让我上她家坐会儿,顺便做功课。我经常对着窗口往外面看,看看他们有没有想起有一个我。黄佳妮奶奶说,你好好做功课,我帮你看着,等他们回来,我叫你。
等我失业在家,我父母天天对我无尽地指责,用尽恶劣的言语将我痛骂。甚至我一度想要自杀,因为我是一个骄傲的人,不允许自己人生活得那么失败,当时我心底想着,士可杀不可辱。当我最困难的时候,我的经济情况并不宽裕,因为刚工作,工资低,还要买衣服,所剩本来不多,再加上失业,可谓屋漏偏逢连夜雨。别人都有父母孩子的暂时的接济,我没有,我妈妈对我说,当你毕业的时候,我就不会再给你一毛钱。是的,她做到了。
我的朋友本不多,于是我就不出门,因为我要省下电话费和交通费。我要熬到我上班可以发工资的那一刻。我很感激我的朋友们,他们对我真的很包容,他们知道我当时心情很差,需要出来散散心,虽然他们的工资也不高,但是他们买单。我尽量少出门,因为我不喜欢欠人家人情。我每天最快乐的时候就是我父母上班的时候,我的耳根子清净。而他们回来后,我不敢看他们的嘴巴,眼睛……我的耳朵暂时“聋”了,我害怕看到他们凶恶的眼神,恶毒的嘴巴。他们像一个穷凶极恶的魔鬼一样吞噬着我残存的仅仅能活着的一口气。
我绝望了,天天失眠,身体每况愈下,那段时间,我经常生病,感冒发烧,但我等来的不是一杯水的温暖,而是指责。我妈妈说:“你啊!在家呆着都病怏怏的,我们天天上班忙得累死累活,都没你这么娇贵!”
等我失业在家,我开始在网上写文,偶尔抒发一下我的悲伤。当时沁香文友一边鼓励我要积极找工作,要理解父母的良苦用心,另一边鼓励我文学创作,分散我的注意力。江楼先生知道我情绪低落,他不敢提工作的事,经常旁敲侧击,问我胃口好不好,病好了吗等问题。还有很多不知名的热心的网友给我介绍工作,可惜不是在上海的。有人还邀请我去山东散散心。
我一个人在家对着电脑哭了,当我最难过的时候,安慰我的不是父母,而是那么多陌生人。在我生命的绝大多数困苦时期,我不愿意和父母开口,因为我知道没有安慰也就罢了,还有讽刺和嘲弄,这无疑是在未好的伤口上撒盐巴。但是我爸爸妈妈乐此不疲。我换了很多份工作,没有一份是他们帮忙找的,甚至他们对我找的工作很不满意,经常挑三拣四,不是嫌弃这个工作工资低就是路远等因素将我痛骂。
我是一个傻瓜,在他们面前冷笑,心想,你们就这点本事,除了骂我,你们还能做什么呢?
曾经我痛恨我的父母,但是现在我已经不会了,因为我对他们早已不抱任何期待,他们爱干嘛干嘛,与我无关。我们同住在一个屋檐下,我对他们仍保留着敬意和礼貌,我们不会像其他家庭亲子关系亲密,倒多了几分邻居间的客气!前两天,我妈妈问我借了五元钱,我给了她,她马上打到我微信的账户,我冷笑,亲兄弟明算账,这样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