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个栗子
　　
　　 松鼠举了个栗子
　　 没有吃，藏进一棵树的洞穴
　　 画师临摹举栗状
　　 说独缺诗人定睛瞬间的光芒
　　 诗人写下：
　　 战栗与惊惧
　　 恍惚与怜爱
　　 稚气未脱又老谋狡黠
　　 画师遂长须引出，鼻尖油亮
　　 松鼠眼若噙泪
　　 以二爪捧栗作揖状
　　 打一深躬
　　 别秋而入树仓
　　
　　 ■自由女神
　　
　　 她结实的小腿肚，小麦色的脸
　　 吃过江南的雨水、米、鱼
　　 嫁给中原人
　　 她呵，曾去到万里之外
　　 给非洲的孩子送去乳汁
　　 打消黑孩子眼睛白杏仁般的疑虑
　　 干净的水、酒精棉、用针筒输送的爱
　　 净化沿赤道大地上
　　 虫疟的血液
　　 她是中国姑娘，南方女娃
　　 在河南蒸馍、蒸包子、煮面条
　　 做一个土里土气的中原媳妇
　　 她去到欧洲，贵族惊讶她黑发不染脂粉的天然
　　 她描起红唇腮粉眼线
　　 她把裤管换成裙装
　　 她挽起发髻替代马尾
　　 走在巴黎梧桐遮盖的大街
　　 古老东方和时尚西都相似而不同
　　 她是人间的一个孤儿
　　 北京、开封、欧洲、沙漠和草原
　　 寄身的是每一个站点
　　 她唤母亲为姐妹，姐妹为闺蜜
　　 她的闺蜜是时刻在路上的风、饥饿、饱餐后的满足
　　 眼泪、被灵感击中的战栗
　　 她要去北方见证一场冬捕
　　 一个冬天就充满存在的意义
　　 像撒哈拉的三毛，把异域作为故乡
　　 在无人知晓的角落安放自己最野蛮的任性
　　 哦，后来她老了
　　 她要卸下三十年来所有的妆粉、尘霾、不断走动的疲惫
　　 她回到中原一个不甚大的窝
　　 陪她的男人看球吃饭聊天，钻研几道拿手的面食
　　 逢年过节看看江南的二老
　　 给他们泡碧螺山上茶，说说体己的话
　　 再老了，再老了她依然高高挽起发髻
　　 看窗外街上的人们每天过着各自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