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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渔舟】重逢(小说)


作者:轻舞嫣然 秀才,1475.83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8713发表时间:2016-11-07 11:32:56
摘要:李小荷拿着判决书,迎风站在自己的出租屋门口,为是否上诉让她而纠结。王山这些天的帮忙,江秀竭尽全力救治儿子……李小荷心软了。儿子能活下来,专家说有45%的可能清醒的结局已经超出了自己的预想。 “人呐,不能做得太绝了。善有善报!”李小荷在淡淡的夜色里终于释然。

【渔舟】重逢(小说) 1
  
   凌晨三点,东方刚露出鱼肚白。王山已穿好衣服――黄色,极其醒目的、臃肿得看不出身材的环卫服出现在兴华路。兴华路是一条老路,从五道街到七道街都是二十几年前的老楼区。路面窄,勉强算是人们眼中的四车道吧。
   王山经常望着自己管辖的路段发呆,那些像雨后飞长的韭菜般的各种轿车都是谁家的呀?漂亮自不必说,数量太多了。养车的人真他妈有钱,钱都从哪来的呢?
   “奶奶个孙子的,他们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吗?啥时候,我的世界开始下钱就好了。”?
   张学友的《吻别》从一个KTV传出来,那句“我的世界开始下雪”,直接被王山演绎成“我的世界开始下钱”在凌晨的街道回响。
   “都他妈亮天了,还嚎,还不回家,老婆孩子都不要了!KTV这么好?”
   王山不知道KTV好不好,他没去过,他也想去,想知道那里面到底啥样。但他舍不得钱,他一个月的工资要养活七十岁的老妈和一个上高中的儿子,没有余钱干别的。上个月儿子小山和同学打架,他赔人家的一千块钱还是借的。眼看这个月要发工资了,他得挤出五百块钱还债,或者三百也行。这条路上,KTV一条街,各个门脸在白天看来,灰头土脸、死气沉沉,王山不懂什么是非主流装璜,只觉得难看。但晚上就截然不同了,华灯初上,各个KTV门口灯光摇曳,在夜色的掩映下一切都华美起来。车位爆满,每晚九点多王山收工回家时KTV正渐入佳境。王山为此常常慨叹,人家的夜生活才开始,却是自己一天生活的结束,自己和这些人过得咋就不是一样的日子。
  
   王山弄了弄头上的绷带,头还有点疼。这是小区里一对小夫妻的杰作。前天晚上回家,刚到楼下,天外飞来一“仙”,正好砸在王山头上,当时就见红了。飞来的是一把炒菜的勺子。邻门家小两口打架,这随手一丢,妥妥地砸中了王山的头。
   听见王山的叫骂,俩人赶紧下楼给王山道歉。邻里邻居这么多年了,王山嘟囊了几句,又问,“还打不打了?”小两口还在气头上,又白眼相对了。
   王山一看就势一歪,倚在墙上,“唉呀?我咋这么迷糊呢?这……可不行了!”
   小两口一看,慌了神,一个说“王叔,咱去医院,拍个片儿。”一个说“对对对,王叔,咱去医院看看!”
   王山偷偷瞄瞄这两口子,看样子两个人气已经消了五分。
   “去医院哪?我不去!那地方……我不去。去老张诊所吧。”
   在老张诊所包扎完快十一点了。王山这一折腾,小两口有说有笑,和好了。王山一看功德圆满,心里很高兴。
   “看来还得做个疤。”王山一边摸着头一边自言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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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洁工大体分为两个工种:清扫工和保洁工,但多数人两个工种兼作。每人四五百米。在这个队伍里女性多于男性,而且年龄偏大。王山今年四十八岁了,在这个队伍里属于年轻人。他兼作两个工种。天刚蒙蒙亮,王山已经基本清扫了一遍自己管辖的路段。转过街角,有一家兴旺连锁早餐店,每天早上为附近街道的清洁工提供免费早餐,这项公益已经做了五年。王山把自己的东西放在门外,推开门走进早餐店。
   店主毛二是个憨厚的人,虽然夫妻俩开个小店生活谈不上大富大贵,但两口子相信这世间是有福报的,尤其是两口子老来得子,更是坚定了二人修阴德的信念。其实每个善良的人都在修为,不管起点是为了什么,但终点都会为世界带来一份温暖,这也是极好的。看见王山,毛二把四个肉馅包子,一碗小米粥和一个咸鸭蛋准备好。
   “王老弟这是清扫一遍,齐活了呀。”
   王山并不答话,接过早餐默默地找个座位,一边吃一边打量起小店里并不多的客人。此时已经接近清晨五点。爱早起的几个老年人,是小店常客。遛弯回来就在小店里吃完早餐,再去公园里吹拉弹唱。多数的客人是不在这吃早餐的,都是买回家吃。毛二两口子为人厚道,豆浆里掺水少,馅饼分量够,粥熬得火候刚好,所以生意一直不错。买早餐的客人络绎不绝,天越亮人越多,大概早上八点以后,基本就不再有客人了。在小店的一角,王山看见一个身上和他一样穿着的女人。女人低着头,无法看清年龄,但从头发的花白程度判断也得五十左右了。王山收回目光,对五十多岁的女人,还是个清洁工,王山并没有多大兴趣。只是以前他并没有见过这个女人,“她也许是从别的街道调过来的或者就是个新来的。”
   王山吃完早餐后去毛二那结帐。
   “老弟,我们这心意你咋就总不领呢?就从今天开始,说啥不能再收你的钱了。”毛二一边说一边把王山的钱塞回去。王山把钱捋好。
   “饭钱我还是有的,你做好事我不拦着你,但我吃饭是要给钱的。你收下我的饭钱,再去做善事,不也一样吗?要不以后我每天的饭钱都给那个天天来你店里蹭饭吃的高老太吧。算我也是个善人。
   毛二看看王山,笑了笑,收好钱,“好,就听兄弟的,以后这钱都给高老太。”
   王山刚走出店门,高老太颤巍巍地走了进来。说起高老太,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高老太一个人住在附近棚户区拆迁房里,一辈子无儿无女。年逾八十的她在这里等拆迁,平日里靠拾荒生活。这片棚户区本来是城市的郊区,因为城市扩建需要被划入改造范围。高老太是有土地的,但因为开发商给的征地补偿很低,她就不同意搬走,就这样一直耗着。自从毛二在这条街免费给环卫工人提供早餐开始,她就天天来蹭饭,顺便还能一路捡到一些空瓶子、纸壳一类的东西维持自己的生活。这不,她又背着塑料丝袋子进了毛二的小店。毛二两口子从不嫌弃她,也不揭穿她。用毛二的话说,她年纪大了吃不了多少东西,就是添双筷子。
   毛二媳妇赶紧过来接过高老太的塑料袋子,放到不碍大家事儿的地方,毛二麻溜地给她拿来两个肉馅包子,一碗小米粥,招呼高老太吃早餐。高老太后背略驼,穿一身藏蓝色的衣服,银色的头发有些凌乱,眼神已经浑浊,皱纹早已深深地嵌进松弛的皮肤。她用那双干枯得像老榆树皮的手哆嗦着拿起包子面无表情的吃了起来。她的指甲暗红色,很久没有修剪了。指甲上有一道道深纹好像就要裂开去,整个手背是黑灰色的,把手中的包子衬得刺目的白。早已熟悉的人群,并不在意她的加入。她既属于这个群体又不属于这个群体。人们不躲避她,但也不接近她。除了毛二两口子。
   高老太年纪虽然大了,牙口倒还好。也许上天留给她的礼物就是可以自由的吃饱然后活着。喝完最后一口粥,高老太站起身,朝门口走去。毛二媳妇已经拿好塑料袋等在那里,毛二从柜上数出五十元零钱塞进高老太的上衣兜里。
   “老太,这是王山给您的,您收着。”
   “哦。”高老太没做太多回应,抓起丝袋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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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阳越升越高。王山在自己的地盘随时捡拾着纸片、小包装袋、泡泡糖、烟头……其实每隔一百米就有一个垃圾箱,但还是有人随意丢弃垃圾。王山对此麻木了。刚开始做清洁工时的不满随着倦怠溜走了。有时自己在车流里遭到白眼他也熟视无睹了。也许人们并不知道或者不理解环卫工人为什么有时会进到车流里收垃圾,那多危险呀!其实他们是有人看着的,万一看着的人过来检查时卫生不达标,轻了会挨说,要是重了可是会扣钱的。如此,哪个还敢不勤快着,只要看到垃圾就尽量去收起来。
   一辆车在他的身旁疾驰而过,王山的余光扫到一个女人的侧影,那么熟悉。只听见砰的一声,接着有刺耳的刹车声混着金属撞地的声音传来。王山赶紧抬起头,只见长长的刹车痕尽头停着一辆本田suv,再往前应该是一辆自行车被甩在马路牙子上,那人……王山稍一思忖,赶紧朝出事地点跑去。就在他跑过去的当口,那辆本田车竟然启动油门,箭一般地开走了。王山下意识地看看车牌号。跑到近前,他才看清,这地上趴着的浑身是血的竟然是个十五六岁的男孩子,沿着孩子的身体蔓延着的血液还在流动。赶紧报警,打120……王山的脑袋嗡的一下子,挤满了混乱。不一会儿,车祸现场就为了一圈圈的人。等到警察赶到现场,拉出警戒线,把看热闹的人疏散开一些,120才赶到现场。孩子被120带走后,王山被作为目击证人带回了市交警大队。
   在交警大队录完笔录,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王山掸掸身上的灰尘,骑着倒骑驴走在回兴华路的街道上。“也不知道孩子什么样了?这是谁家的孩子呀?哎……”王山边走边嘟囔着。经过一个司机快餐小吃部时,王山进去买了盒饭,填饱肚子好继续干活呀。王山拿着盒饭坐在一个阴凉处吃了起来。干豆腐炒辣椒,是王山最爱吃的菜了,便宜又好吃,不咸不淡的时候还能饤饿。街上一个女人的身影滑过王山的眼帘,那是江秀?王山站起来,直直的目光随着那身影走远,直到完全消失。他又坐下来,心却无法平静,这么多年了,秀你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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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年几前,王山年轻气盛,东北爷们火爆脾气,一言不合就能别人动手打起来。这天不怕地不怕的个性为他招来一帮酒肉朋友,时间久了,又恋上了赌博。王山的父母是一个玻璃厂工人,王山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父母就托关系也让他进了玻璃厂。可王山哪里待得住。王山看不上玻璃厂那仨瓜俩枣的工资。偷偷和那帮朋友去了广州赚大钱,结果钱没赚到,反倒被人卷走了父母这些年的积蓄。父亲生了一场大病,后来一病不起,只挺过了一年就早早离开了王山母子俩。王山后悔呀,决意和那帮哥们断交。在母亲的苦苦哀求下,王山又回到了玻璃厂。之后的几年里,王山倒也安生。眼看着王山年纪不小了,母亲着急给王山筹办婚事。王山呢,其实心里早有了人了,就是同车间的江秀。江秀人如其名,人长得秀气还特别能干,是玻璃厂的厂花一朵。不仅王山惦记,其他人也都惦记呢,包括车间主任马前进。马前进老牛爱吃嫩草,自己一把年纪了还垂涎江秀,在厂里是公开的秘密。江秀没办法,只好天天加着小心躲着这个老色鬼。玻璃厂三班倒,每次夜班都是江秀最害怕的时候,因为马前进总是在她夜班的时候出现在车间,检查这个,检查那个。大家伙谁不知道啊,这是司马昭之心!王山心眼多,总把自己的夜班和江秀串在一起,下班后就偷偷地护送江秀一直到家。这天,就在江秀穿过一条没有路灯的胡同时,被马前进拦住了。江秀一看不好,转身就想往回跑。马前进一把拽住江秀的胳膊,“想跑,哪那么容易。”
   江秀在马前进的怀里奋力挣扎,马前进哪能轻易放手到嘴的天鹅肉,他把准备好的手绢堵住江秀的嘴,拿出橡皮筋三下五除二就把江秀的双手捆个结结实实。就在马前进得意洋洋把江秀拖到胡同一个角落时,头上被轮了一闷棍,随即应声倒下。王山的及时出现,保住了江秀的清白。但是因为这一闷棍用力过大,马前进成了植物人,王山被判三年有期徒刑。王山被带走的那天,老妈还正准备给他安排相亲呢。等到王山刑满释放,玻璃厂改制了,等待他和母亲的是下岗。那年,王山31岁了。没工作,没钱,才刑满释放,这可愁坏了王山妈。王山又回到了从前,打架,赌博,喝得昏天黑地。王山又成了派出所常客。王山妈整日以泪洗面。下岗后自己摆个煎饼摊儿维持生活本就艰辛,儿子让她对生活绝望了。就在这时候,江秀的出现为王家带来生机。江秀让说只要王山能和那些狐朋狗友断绝来往,她就和王山结婚。没想到这一招灵验,王山真就浪子回头了。江秀的父母自然是不同意的,这不等于让闺女跳进火坑嘛。为此,江秀和父母闹翻了,没什么仪式,径自搬来和王山过起了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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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秀下岗后自己学会了裁剪,和王山结婚后租个不太偏僻的临街门脸,开了秀秀洗衣改衣店,原来的老主顾经常光临,一家人的日子也渐渐安稳下来。
   一年后,江秀给王山生了个大儿子,随着儿子王小山的出生,新的家庭矛盾接踵而来。江秀奶水不足,孩子要吃奶粉需要钱,王山的母亲偏偏得了白内障,视物不清,不仅不能出小摊儿了,还需要人照顾。王山一个人在洗衣店里忙碌,根本无暇照顾家里。江秀不来店里,生意渐渐冷清,一家人的生活日益窘迫。王山的心像坠了千金重石。就在王山一筹莫展喝闷酒的小店里,他与旧日损友棒子不期而遇。棒子曾经跟随王山混过几年,也算曾经是他的手下。一声声大哥叫得王山膨胀起来。棒子说这几年不见,没想到大哥混成这样,说自己如今在做药品生意,利润可观,劝王山和自己一起干,保证赚大钱。王山看看眼前一脸真诚的棒子,又想想自己眼下的处境,一拍桌子“行,大哥以后就倚仗你了。”
   说干就干,现在的王山十头牛也拉不回来。王山背着江秀和老妈,关了洗衣店。带着退回来的租金,入了伙。刚开始王山只在棒子的药店里,看看店面,管理一下进出药物,棒子每个月给王山开固定的工资一千元整。店里面有卖药的店员,几乎也没什么事儿需要王山亲自动手,王山心里满足,这可真不错,赚钱轻松。听棒子说年底还给分红,最少也是一个数。“一个数是多少?”王山问,棒子笑而不答。每天也没见几个人来买药,这钱从哪里呢?每天来买药的人感觉和平常人不同,到底哪里不同,他也没看出端倪。家里需要钱呀,王山索性不管这些,反正他又没干别的,不就帮棒子看看店嘛。三个月后,他撒谎和朋友借了钱给母亲做了手术,在母亲住院的时候,江秀发现了小店早已关门的事。在江秀的逼问下,王山说出了实情。江秀也矛盾,家里的情况暂时只能如此,她千叮咛万嘱咐让王山只替棒子看店。等孩子大一些能撒开手,妈的眼睛也恢复差不多了,就还自己开小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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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这篇小说围绕主人公王山的所见所闻和所为所思而写,从王山作为一名环卫工的日常工作和生活细节铺展开来。吵架的夫妻、早餐店店主、高老太、江秀、十五六岁的男孩、李小荷等人物一一出场,人物形象刻画饱满,情节具有很强的现实感,用倒叙和插叙的方式讲述了王山曲折坎坷的经历,步步为营地走向“重逢”。在现实的视角中,命运、道德、正义、善良、矛盾在展开、放大。李小荷的第一次出现和江秀的侧影出现设计得很巧妙,为小说情节的发展埋下伏笔。小说线索清晰,高潮跌宕,语言朴素,结尾意味深长。欣赏佳作,推荐阅读!【编辑:情韵悠然】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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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情韵悠然        2016-11-07 11:39:14
  问好嫣然,这篇小说写出了平凡中的不平凡。欣赏!祝你写作愉快,佳作不断!
回复1 楼        文友:轻舞嫣然        2016-11-07 15:20:50
  小说中间部分还有一些情节不完整,但一时又无法解决,只好先这样了。感谢悠然,辛苦编按。以前写小说总想要个结果,而如今却觉得生活和小说都一样,多数是没有结局的,因为一个结局往往是新的开始。对于小说中两个历经艰辛的人,重逢只是对过去的结束,而彼此安好的生活下去才是我想要的结果。尊重彼此的生活和选择,心存善良和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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