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才与人的怪
有个说法:有才能的人都脾气怪,有大才的人往往是大怪。由此看来,大才和大怪像一对孪生姐妹,须臾不可分。什么是才?我们说,才是天赋,是大彻大悟,是不同于庸常的异秉。
才本身是一个很奇怪的东西,家产万贯买不来,穷困潦倒有可能它会自动上门。现实社会的人总是生活在一定的规范之中,大才一般不受这些约束,才气托着他飞出三界之外,如日月经天江河行地,如星汉灿烂漫天月华。但是,大才却不一定享受荣华,就像绝色的美女往往红颜薄命。因为大才往往遭遇大妒,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与世俗水火不容,找不到颜如玉和黄金屋,心理落差太大,心灵扭曲,就变成大怪,走向极致,视功名利禄如粪土,似傻如狂。就像那竹林七贤,连日子都不过了,隐居山林,披头散发,亦仙亦道,甚至他们的母亲去世了也毫无悲伤,有的鼓盆而歌,有的抚筝大笑,怪相迭出。古往今来,这样的大怪枚不胜举:徐文长、金圣叹、唐伯虎、苏曼殊等等。还有那八大山人同样怪异。朱耸是皇室后裔却一贫如洗,胡乱泼墨,口出狂言,却自成一家;石涛是清初著名画家,做梦都想当官,带支画笔“北漂”四年,达官贵人奉为上宾,却没人给他一官半职,万般无奈遁入空门,几成疯癫。
女怪才也屡见不鲜。张爱玲才写出两篇小说就闭门谢客,视众生如蚁,连正常的衣服也不穿,非得穿自己做的宽袍大袖。如此怪才要是在上海呆到文革,那是肯定要跳黄浦江的。以后去了美国也是闭门不出,死了好多天也没人知道。三毛诗书传家却是逃学大王,一个人关在黑屋子里几天不吃不喝,呆够了,自己赤足穿着凉鞋跑到撒哈拉大沙漠,功成名就后又出人意料地用一条丝袜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接近有大才的人需要慎重,因为接近大才肯定让人觉得云山雾罩不着边际,最后和大才一样神魂颠倒,让常人难以理解。因为不同流俗,所以大才易折。大才作为人类的精英,因为大怪,所以和世上所有珍宝一样,珍贵而娇嫩,一碰即折,一折即毁。大才所以成为大才,是因为将自己拉得很长,细长细长,游丝一般,呈透明状,甚至经不起风碰。从某种意义上说,一个人的智力范围越是局限,他在另一方面的智力就容易接近无限,或者说,他们的深度正是因为牺牲了广度的结果。所以,大凡大才神人,总是一方面出奇的睿智,才智过人,须仰视才见,另一方面却出奇的愚笨,冥顽不化,怪异无比,不及常人。所以,才人与怪人往往如影随形,不弃不离。
所以也只能是有才之人,而不是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