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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山水】瞬间即永恒(自然·散文)


作者:苍茫黄河口 秀才,2111.3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3174发表时间:2016-11-10 14:22:00

一、赏心悦目是鹅黄
   姑娘的心性总是不太喜欢张扬,但又不甘落寞,于是披一件淡淡的暖色调的斗篷,就把人间的初春打扮得嫩绿鹅黄。那份清新宁静的感觉,那种苦中回甘的气息,使刚刚度过了寒冬的人们,焦躁的心情渐渐地沉静了下来。
   这期间,漏泄春光的柳芽再也禁不住春姑娘的诱惑,张着雀儿一样的毛茸茸的小嘴,吐出雀舌一样的嫩芽,随着轻柔和煦的微风,自由自在地尽情飘荡。累了,便半闭起眼眸慵懒地小憩一会;渴了,便张开小嘴承接几口来自云天的玉液琼浆。无忧无虑的咯咯咯的笑声,欲把沉睡的花儿、草儿唤醒,欲把冬眠的各色精灵邀上,一起陪着春姑娘捉一会四季轮回的迷藏。
   耐寒的连翘、迎春不甘落后,未来得及梳妆打扮,就率先在光秃秃的枝桠间抖出了一树迷人的鹅黄。金色的蜜蜂震动金色的翅膀,嗡嗡嘤嘤地在花间穿梭奔忙,直把个乍暖还寒的早春渲染得闹闹腾腾、沸沸扬扬。
   自由奔放的油菜花,更是排山倒海般地铺张,直把自己那光灿灿的色泽在天地间塞了个满满当当。就连家中那扔在墙角的白菜,也鼓出了花苞,裂开的小嘴里照样是一片明媚的鹅黄。
   此刻,主宰大地的小草再也沉不住气了,噌噌几下便抖落掉身上的泥土,用自己稚嫩的身躯,精精神神地给解冻的大地披上了一件若有若无、时无时有的新装。
   风柔柔地吹拂,云静静地徜徉,温暖的阳光水银一般地在缓缓地流淌。顺着太阳的光线,不,哪怕是逆光,你都能看到星星点点进而是燎原之势的鹅黄,那是早起一步的小草已偷偷地把漫坡遍野的花儿点亮。
   吸一口清新的空气,将所有的神经愉悦;看一眼淡雅的鹅黄,令浑身的细胞舒畅。在这个人“勤一日,可得一夜安眠;勤一生,可得幸福常伴”的世界上,向阳的花儿总是率先开放,美好的风景一定在前行者的路上。
   别太在意自己的装束,别太苛求自己的装备与行囊,只要你融入先度的春风,哪怕什么设备都不带,你的双眼,你的身心,你的六腑五脏,都会收获足够你回味一生的美好春光。
  
   二、草叶上的太阳
   夏季的清晨,置身于广袤的原野,呼吸着大自然清新凉爽的空气,你定会发现,那针尖似的草叶上都顶着一颗晶莹透亮的露珠。这露珠,凝固了似的端坐在草尖上,与小草一起做着一个亘古就有的清梦。冉冉升起的朝阳下,露珠在草尖上闪光,草尖在露珠里升辉。于是,一颗颗露珠就变成了一个个华光四射的太阳。
   此刻,你禁不住诱惑,慢慢地蹲下身去,仿佛一不注意就会惊醒“太阳”的梦。当你用尽平生的温柔小心拔下一棵小草的尖叶擎于眼前,迎着那红彤彤的朝阳一看时,你定会发现,小太阳里也有一圈圈七色的光!这光,随着手的轻微抖动而流动、变幻,并将其里边那片空濛的童话世界变化得五彩缤纷。然而,正当你如醉如痴地神思遐想时,那“太阳”犹如一个顽皮的孩子一样嗖地一下蹦到了你的手面上。顿时,你感觉到了一种沁人心脾的清凉。这时,你无限惋惜地摇了摇头,却又义无反顾地重复上面的动作。但那“太阳”却极不听话,在草地上打了一个滚倏地一下跌落在泥土里,再也寻它不着了。
   听老人讲,用草叶上的露珠儿洗脸,能清火明目,不害眼疾。因而,儿时的我们在背着书包穿过村前那块田野去上学时,便大把大把地捋着顶在草叶上、悬在玉米叶端、躺在蓖麻叶里的“太阳”,一颗颗地收起,捧在脸上,一任洁净的露珠清凉我们的双眼。于是,清晨的田间小路上便飘荡着一阵阵清脆的笑声。然而,草叶上的“太阳”并不是每天清晨都有,倘若有风,“太阳”便不复存在,留给我们的便是一夜湿漉漉的清梦。
   采撷着草叶上的太阳,我和儿时的伙伴们告别了七彩的童年。
   哦,草叶上的“太阳”正如我们天真烂漫的童年,虽然转瞬即逝,但他却是人生长河里一段最令人难忘的乐章,总有那美妙的音符悄悄地奏响在每一个成年人的心房,令人回味,催人遐想……
  
   三、长河落日圆
   年少时读古诗,怎么也不理解“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意境。久不得解,竟私下里断定这可能是古人的一种凭空杜撰,于是便不再细究。及至1985年7月6日傍晚,当我们一行十多人遵照老师的吩咐步行四、五公里累得气喘吁吁地爬上利津城南那三、四米高的拦河大坝,举目西望堤外那浩浩荡荡、汹涌澎湃向东奔泻的一河浊水和那炽光耗尽仍将余晖换成满天彩霞的红彤彤的夕阳时,百思不得其解的难题竟然一下子释然了。顿时,胸中涌起一股对古人由衷的敬佩之情。
   哦,好一幅长河落日图!
   溯流而上,但见宽阔的河面上滚动着一片金黄。水天苍茫处,哪里是天哪里是水已没有明显的界限,唯有一片汹涌的黄河之水从亘古流来。“九曲黄河万里沙,浪涛风簸自天涯”、“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还”,这些豪迈诗篇的意境在这一刻得到了一个淋漓尽致的展现。忽然,一叶扁舟由北及南横河而渡,舟的全身被夕阳涂上了一层神秘的光彩,暗中透亮。转眼间,那舟与夕阳已经融为一体,分不清是船在夕阳里,还是夕阳落在了船上。继尔,那船嗖地一下冲出了那团神秘的光亮,似一天外来物在波涛间做鱼跃状飞行。终于,船渐行渐远,辽阔的天宇里只剩下一个硕大无比的桔红色的圆球,通红的光芒连同满天的彩霞将跌宕起伏的水面染成了一种动人心魄的瑰丽,令人叹为观止。继而,那通红的圆球似一顽皮的儿童在涌动的水面上上下跳窜,不一会儿,便将它的半个脸藏在了波涛里……
   哦,夕阳无限好啊!这无限美好的夕阳与激情澎湃了五千四百六十四公里的黄河,不正是一幅浑然天成的长河落日圆的美景图吗?
   此情此景,令我们身心陶醉,留连忘返,把脑子里“明天就要参加高考”的紧张情绪驱赶得无影无踪,唯有一幅“长河落日圆”的图画深深地镌刻在了我们的脑海里。
   目睹了这瞬间的辉煌,记忆深处便生发出了一种亘古的永恒。
  
   四、霜花与雾凇
   霜花像一位绝顶聪颖的仙子,透过黑漆漆的夜幕读懂了人们的心思,借着晨曦微现的那一抹曙光,用仙子特用的灵气将凝聚在玻璃上的水汽幻化成了一副副令人心驰神往的图案。于是,早起的人们便立刻发现了她的倩影,凝神屏气地注视着那一片扑朔迷离的仙境,仔细地辨认着霜花所绘就的世界。此刻,孩子们早已喜不自禁、欢呼雀跃起来。白嫩的小手指指点着那一片片茂密的森林、苍茫的原野,或浩瀚的海洋、连绵的群山,抑或盛开的牡丹、怒放的秋菊,憨态可掬的小鹿、古怪精灵的松鼠……万千旖旎浪漫尽皆展现在孩子们那联想丰富的脑海里。大人们也往往被这美丽的霜花所诱惑,一时间,仿佛他们又回到了姹紫嫣红的春天、硕果累累的秋季。
   于是,这个冬日的清晨,因了霜花的精美、洁净,人们无不满心欢喜、精神振奋。
   凝神静气地仔细一听,一阵阵唧唧喳喳、嘻嘻哈哈的银铃似的欢笑声便仿佛真的透过霜花而传递过来,眼前便也立刻浮现出一副群童闹春的场景来……
   夜来的一场浓雾弥漫、漂洗了整个天宇,造就出了一个奇葩纷呈的世界。
   说不清这是一种怎样的仙境,道不明这是一个啥样的世界,但见千树万树梨花盛开,簇簇草丛晶莹玲珑。那迎风摆动的寒柳,琼枝玉叶,像珠帘凌空,似天池飞瀑。两枝相碰,银屑曼舞,飞珠溅玉;那昨日还死气沉沉的冬青,今晓却银线镶边,玉粉饰面,宛如玉兰朵朵,温婉大方,恰似水仙片片,袅袅娜娜;就连早已干枯了的丝瓜藤,此刻也容光焕发,神采奕奕地展现着往日那柔弱灵动的身姿,那弯曲着伸向空中的触须,分明就是一个个玉钩银爪,欲把往昔的韶华大把地抓握、尽情地挥洒……
   朝阳初升,薄雾隐退,那满目的银光闪烁着迷人的色彩,使人禁不住想起了传说中的天堂、梦幻里的世界。徜徉在这样的世界里,整个身心仿佛都变成了琉璃做的,空明澄澈、一尘不染。
   那一霎那,所有的想象力、所有的词汇、所有的语言都显得是那样的苍白乏力,“美丽”、“神奇”,抑或是“超凡脱俗”等等都不能形容眼前的美景,都不能描述雾凇所带来的神奇。
  
   五、高粱红玉米黄
   没见过南方一望无际的青纱帐,却见过北方莽莽苍苍的玉米与高粱。那是我儿时最熟悉不过的风景,盛产着维系我生命的果腹食粮,那无法忘却的涩涩滋味,使我铭记着童年的高粱红玉米黄。
   那时的高粱,长得很高很高,既使是个子再高的人也只能搭到它的大半腰。成熟后的高粱很谦逊,总是扬散着穗子弓弯着腰,一如我那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兄弟姐妹、家乡父老。白生生的高粱粒,看着喜人却产量太小,似乎总不能把人们饥肠辘辘的肚子真正填饱。后来便有了杂交的高粱密密实实地长满了土地的怀抱,红盈盈的高粱穗,像擎在风中的火炬,喜气洋洋地把丰收的喜讯传报。那盈盈红色,像极了父辈的脸膛,似乎是经过了一场大火的烘烤。自此,火红的高粱成了秋天的主宰,也乐坏了铺天盖地而来的大小麻雀。嗵嗵嗵的鸟铳声只是把贼精贼精的鸟儿暂时赶跑,却根本不能把它们糟蹋粮食的习性改变得了。年少不识愁滋味的孩童咀嚼着满地的糖杆,欢乐的笑意漾上眉梢。
   产量高的杂交玉米逐步替代了火红的高粱,田野里弥望的仍是一片怡人的青纱帐,惹人喜爱的花衣线输送着颗颗花粉,令棒槌上鼓起一粒粒光灿灿的宝石,里边是蜜一样的玉液琼浆,利剑似的碧绿叶子在风中轻歌曼舞,总能弹奏出一阵阵沙沙沙的声响。金色的秋风送来清爽,成熟的玉米金子一样的闪闪发亮。粗大的棒槌堆满了偌大的打谷场,瞬间成了一片金色的海洋。忘不了男女老少的阵阵欢呼,丰收的歌儿在场院里经久不息地传唱。
   依稀记得上高中时,玉米、高粱仍是同学们一日三餐的主粮。同学们带来的面粉混装在一个个大大的水泥池子里,却仍能分辨得出高粱的面粉红、玉米的面粉黄。夏季持续的高温发酵着池子里的面粉,滋生出一个个胖嘟嘟的虫子足有一厘米长。大大咧咧的男生根本不管这些混杂在面粉中的小虫,依旧是高粱玉米面饼子就着萝卜咸菜吃得香。那些胆小的女同学,从此便告别了学校的大食堂,一日三餐地吃着自己从家中带来的干粮。三年的高中生涯,一千多个日日夜夜的时光,生活虽苦,但却磨练了我辈的意志坚强。那年的高考,我班35名同学齐刷刷地登上了光荣榜,一下子从丑小鸭蜕变成了金凤凰。
   繁华的大都市里到处是鳞次栉比的高楼、水泥地面的广场,再也见不到那一片片熟悉的青纱帐。几年的高校生涯转瞬即逝,昔日的凤凰又展翅飞回了魂牵梦绕的家乡,同家乡的父老乡亲们一起在不同的岗位上把黄河三角洲美好的未来开创。
   日子在辛劳中度过,岁月在积累中变样。蓦然回首,天迥地异,幸福的生活已是蒸蒸日上。
   或许富裕起来的人们都还恋旧,都还没有把那段苦难的日子遗忘。每当丰盛的宴席上出现高粱、玉米面的窝头,人们总是争先恐后津津有味地品尝。那熟悉的滋味,仿佛一下子满足了人们日益挑剔的味蕾,一任幸福的时光在舌尖上悄无声息地流淌。
   我默默地拿起一个精致的窝窝头,掰一小口放在嘴中慢慢咀嚼品尝。蓦地,我的脑海里浮现出这样两句话:人不能忘本,更不能糟蹋这苦难后的辉煌。于是,我和一起吃饭的朋友讲起了发生在青纱帐里的故事,讲起了一段青春岁月里的高粱红玉米黄……
  
   卢庆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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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瞬间即永恒】这篇散文,行文稳健,精致细腻,幽隽淡远的笔触中蕴有深深情思。在写春季光景时,作者匠心独运,以自然之眼观自然之情,故能得许多生趣。写草叶上的太阳和霜花与雾凇时,作者则以童心为鉴,故而呈现出的,也是一片不染纤尘的玲珑世界,深值玩味。而写长河落日圆时,作者构思则以境界取胜,蕴有恢廓广袤的意境,更有一份豁达情怀。到了高粱红玉米黄时,作者则以悲悯、懂得、缅怀的情怀运笔,故而有厚重意味。纵览全文,作者都在一种深挚的情感,去缅怀和发掘就在身边的凝固的完美,尽管这些完美在人的一生中只是匆匆一瞬,但,在某个审美领域里,它却是永恒的。推荐欣赏,问好苍茫!【山水神韵:万少枫】【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016111111】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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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万少枫        2016-11-10 14:25:19
  这篇文章的语言十分鲜活灵动,一事一物都灵气逼人。问好苍茫,感谢一直以来的支持!
只是晚唐秋
2 楼        文友:苍茫黄河口        2016-11-10 15:44:19
  谢谢社长的精彩点评与编按!“尽管这些完美在人的一生中只是匆匆一瞬,但,在某个审美领域里,它却是永恒的。”您说出了我的心里话!您辛苦了,敬礼!
3 楼        文友:酋黄        2016-11-11 11:03:55
  散文诗一样的意境美、语言美,对乡村绵绵的情意尤其令人感动,欣赏、学习、问好!
挥鞭赶四运,拈笔集华彩
回复3 楼        文友:苍茫黄河口        2016-11-11 13:23:42
  谢谢酉黄老师的鼓励与支持!远握您,问好!
4 楼        文友:千里追梦        2017-02-06 14:04:36
  诗一样的美文,欣赏学习了。问老师好!
千里追梦,始于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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