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德顺兄弟(微型小说)
德顺兄弟的名字起得很吉祥,但是,他的人生并没有像他名字一样得劲儿、顺当。他在县城上高中那年,父亲因病去世,是他年迈的母亲靠种地支撑他才上完了高中。
德顺高中毕业考上了省城的一所大学,因家庭生活所迫,他违心地告诉母亲他没有考上。随后,他偷偷地把大学的入取通知书封存在了自己的枕头里。
此后的日子,德顺和母亲在家种田。农闲时节,他和村里的年轻人做了卖水果的生意。几年以后,德顺靠卖水果挣的钱,翻建了家里的破房子,建了三间平房,并且还成了家,婚后育有一子,小日子过得十分甜美。德顺母亲高兴得合不拢嘴,逢人就说他家德顺能吃苦,还孝顺,没有考上大学,照样能过上好日子。
德顺儿子十岁的那年严冬,德顺开着机动三轮去县城进水果。回村路上,天下起了大雪,因天黑路滑,德顺连人带车翻进了路沟里,不幸的车祸压断了德顺的一条腿,德顺母亲闻讯,悲痛得差点儿昏死过去。这场车祸花光了德顺家里的全部积蓄,还借了不少外债。昏迷中的德顺清醒后,发现自己失去了一条腿,他无法面对残酷的现实,住院期间,曾数次瞒着家人差点儿寻了短见。
半年后,德顺在他妻子的细心照料下,身体渐渐地康复了。尽管他妻子为他备了一副拐杖,可他还是不能正常走路,经常摔倒,不得不依靠他人搀扶着生活。此情此景,年迈多病的德顺母亲时常以泪洗面。德顺觉得自己成了废人,连累了家人,终日忧心忡忡,他几次劝说妻子改嫁都被他妻子断然拒绝。德顺妻对德顺说:“这个家不能没有你,我会照顾好咱妈和孩子的,只要有我在,我们家的天就不会塌下来!”
一年后,德顺所在村里的干部为德顺家申请办理了农村低保,德顺也在民政部门的资助下装了假肢。为了维持生计,德顺和他妻子重操旧业,起早贪黑地又做起了他们的水果买卖。
德顺儿子上初中那年,德顺妻随邻村的年轻人外出打工去了,德顺兄弟腿脚儿不好,自己也没法做水果生意,只好和母亲待在家里。两年后,德顺的妻子外出打工竟然挣了不少钱,不仅在村里建了一所漂亮的二层楼房,而且也还清了德顺住院时所欠的外债,让村里的老少爷儿们羡慕不已。可是,村里人传言,德顺老婆在外地做了小姐,也有人说她在外边傍了大款,当了小三。德顺兄弟闻听此事,将信将疑,觉得妻子外出打工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且招来了闲话,气得脸色像熟透了的紫茄子,终日闷闷不乐。德顺母亲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宽慰儿子道:“咱家没你老婆支撑哪有今天,村里那些嚼舌根子的话你能相信?”
那年秋收过后,德顺妻帮着家里种罢小麦,急急忙忙地在家里收拾东西准备外出。德顺兄弟强忍着内心的烦闷和不快要去揍他妻子,不料被他母亲拦在了门外,并且挨了他母亲重重的一耳瓜,德顺兄弟忍着眼泪像斗败的公鸡一样瘫在了地上……
去年春,德顺兄弟突发脑溢血去世了,年仅39岁。
德顺妻子张罗着料理了德顺兄弟的后事。办丧事那天,德顺妻哭得死去活来,这情景让村里的年轻媳妇们陪着流了不少眼泪。
今年麦收时节,德顺妻帮婆婆收完了麦子,种上了早秋,她又外出打工去了,村里没有人确切知道她在外边是干什么的。有人传言,德顺老婆以后永远不会再回到村里来了。然而,德顺母亲却很坚定地对村里人说:“俺媳妇根本就不是那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