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列奔跑的火车
　　
　　 当我走过，呼啸声贯穿南北
　　 季节丢在脑后。奔腾的结果是
　　 一座座山、一条条河、一个个村落
　　 拔地而起后又轰然湮灭
　　 我见过北疆的雪原，也见过南疆绿野
　　 牛羊在这片土地上横行，那些风声
　　 吹醒了草原苍茫，也吹灭过万家灯火
　　 我不知疲倦，迎来送往
　　 走过小桥时，能听到河水的回声
　　 在村口，我吐下一个个满身疲惫的人
　　 和归乡的思念。我把东北乡人带到南方
　　 也把西南的月色高悬，他们握手言和时
　　 我直言不讳，他们热情奔放时，我满怀忧伤
　　
　　 诉说相思的燕雀，把鸟鸣对唱
　　 唱黄了季节，唱出了乡村老妇的
　　 满头白发、以及姑娘和小伙子的爱情
　　 我丢弃大片的土地，看着一条河流从细小
　　 到奔放，看着天边的月，圆了又缺，缺了又圆
　　 我试着描摹相思，和不可名状的日子
　　 流年盖过我的额头，灌满我空洞的身体
　　 那些风声回荡，我拿出一个个生灵
　　 让他们在不同的地方，找到归宿
　　 我把他们安放于春夏秋冬，有沃土千里
　　 有黄沙漫漫，我告诉他们，沃土上适合停放牛羊
　　 和爱情。黄沙上适合培植剑戟，和刀枪
　　 也可以勒石记功，塑造墓碑、安置灵魂
　　
　　 生活、失眠和梦境
　　
　　 把生活掰成两半，一半给我，一半给影子
　　 我常与影子对话，说些子虚乌有的事
　　 有时候，我也说说现状，说说未来
　　 说现状的时候，我先作沉思状，像那尊雕塑
　　 说未来的时候，我画一大朵向日葵
　　 装进日光，装进春雨、风、大地、草莽
　　
　　 我一路奔跑，把自己摔进斑斓的色彩
　　 有时忧伤，有时眼泪，强颜欢笑时
　　 我使劲涂抹一幅画，一层一层的颜料
　　 和上一层一层的心事
　　 有时候，我又将心事剥开
　　 像那些洋葱瓣，洒上孜然和蘸料
　　
　　 如果把洋葱切成细丝，作螺旋状
　　 可用来比拟人生，有时是龟，有时是兔
　　 是龟时，保持闲适心境，看天下芜杂
　　 众生百态。是兔时，奋力奔跑，甩掉满身泥巴
　　 搬走压在身上的大山
　　
　　 常常想起妻子的话
　　 和那个被称作“国民老公”的男人
　　 夜晚失眠，拿出心里的小，反复咀嚼
　　 滴答的钟声不停，蒙下来的月色
　　 让心事跟着朦胧
　　
　　 思维脱缰后，有一匹野马冲出
　　 风吹过，内心的草都发了疯
　　 杂七杂八的面孔，旋转
　　 有时微笑，有时严肃，无数个念头伸出来
　　 恨不能掐断
　　
　　 把生活过成期待的样子，掩耳盗铃
　　 夜深醒来的时候，数着绝望
　　 无数颗豆子落下来，哗啦啦的
　　 刺破耳膜。疼痛席卷全身后，骨头拔节
　　 压在身上的恶魔，贪婪入梦
　　
　　 清醒时刻，与天花板对峙
　　 黑暗中的天花板，深不可测
　　 一寸一寸压下来。身体从床榻深陷
　　 凹进去，与地面咫尺相依，恐惧从身体里抽离
　　 想一窥究竟时，灵魂就在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