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四年前的2012年底至2013年初这段时间里，对我乃至整个家来说，都处在一个极为不顺心的“多难”时期，短短不到半年的时间里，先是年满六十花甲的父亲，因严重感冒引发结核性胸膜炎，在老家舟曲县城住院一月有余，父亲出院不到一个月后，我因患了多年的痔疮严重后流血不止，又在省城兰州住院一些时日，谁承想，新年过后时间不长，爱妻又因患了多年的胆囊综合症发作后，远去兰州住院二十多天动了一场大手术。这一系列的不顺心事，让我至今回想起来心起波澜，恍如昨日。时间虽然早已远去，但其中的一些细节仍历历在目，时空有时候能冲淡一些东西，但刻骨铭心的经历，却不会随着时间的远去而淡出脑海深处。
　　
　　 父亲老家县城住院
　　 二〇一三年十月中旬，父亲刚刚年满六十周岁时间不长，由于患重感冒，在乡卫生院连输几天液体后依然不见效，主要原因是每天输罢液后，风雨无阻地赶回五公里外的深山老家，路上再次受到风寒，使药物的作用没有充分发挥，这还不算，到四五天过后的一天晚上，胸部憋闷疼痛得十分厉害，根本忍受不下去了。如在以往，有个头疼感冒啥的，他都抗抗就过去了，与土地打了一辈子交道的他，对于病痛的忍耐力是十分坚强的。他老人家在那个依山傍水的老家山沟农村里待了一辈子，若不是确实有事需要走个亲戚，看望一下遭难的朋友外，一般根本不去县城或是出走远门。这次确实是胸部憋痛得再也无法硬抗下去了，于是，兄弟赶紧约了堂妹夫的车，将痛苦不堪的父亲连夜送往三十公里外的县城医院。在医院拍片详查后，说是重感冒引发的结核性胸膜炎，在那里住了两天后，我赶紧从单位请假，赶往两百多公里外的舟曲老家县城，以便去接替兄弟侍候患病的父亲。
　　 那天一早坐上班车，经过一路风尘仆仆赶到老家县城的医院时，已是晚上天黑亮灯时分，一到父亲住的九楼病房后，第一眼看到胸部憋痛不堪的父亲病痛减少了不少，只是偶尔咳嗽后依然引发疼痛，再也不像两天前那样，痛得让特别能忍受的他无法坚持下去的情景后，我的心情好受多了。
　　 农村家中杂七杂八的琐碎事儿，永远也干不完，虽然到了秋后的初冬时节，但兄弟在老家仍有很多杂七杂八的活儿需要忙活，所以我接替他后，便又回老家忙去了。他一边要忙秋收后庄稼地的翻耕等，一边又要忙着及早进山准备一年一度的烧柴。老家的乡亲们上山拾柴，都有个约定俗成的习惯，那就是每年都在寒冬来临时才开始动手，这个时间拾柴禾有以下几方面的原因：一方面是入冬后，相对在时间上闲了点，另一方面是寒冬腊月天干体力活儿，既暖和了身子，又不十分炎热，除此之外，冬天的山林里，青冈等灌木叶儿基本上落光了，各类野兽相对出没的少，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冬天拾柴由于树叶儿落光后容易收拾，加之冬天拾的柴禾烧起来时间长，用老家的话说是“硬成”得多。进山砍柴和背运柴禾，是个极费体力的活儿，老家的大山由于山高路陡不通马路，只有窄窄的崎岖羊肠小道，弯弯曲曲从山底下一路盘伸到云端高处的山顶上，柴砍好了只有人背畜驮的份儿，没有经历过的人，是没有那种深刻体验的，从高山上的羊肠小道背着一百斤左右的柴禾，步履蹒跚得像量天尺般地一步步地往山下“挪动”，这种活儿对体力的消耗是很大的，一路上不好好歇息几次，不流淌几身大汗是不行的，背着东西走平地，一般来说是不那么费力的，但是，上山或是下山那就另当别论了。基于以上多种原由，冬天进山拾柴的习俗，已经在山大林密的西北农村延续了不知多少年，长期在生产实践中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老百姓，其实在生产生活中是最有创造智慧的，他们在长年累月的实践中，积累并传承下来的务劳庄稼的经验也好，拾柴烧炭的把式活也好，喂养牲口的经验也罢，都是经得起实践考验的。“实践出真知”这句话，在中国的农村可以说是最能够诠释其内涵的。
　　 在县城住院大概住了十多天，一直是吃药和输液消炎，主治医生说，只有经过十多天的消炎后再复查，才能将胸腔内的积液抽调，还说父亲的这种结核性胸膜炎，引发的积液是蜂窝状的，抽起来也不会抽出多少，最好的办法就是依靠服用药物和输液治疗。对于病人和家属来说，大夫的话就是“圣旨”，必须得毫无遗漏地遵循着去做。大夫说除过药物治疗外，还要在营养方面同步加强，为此，在这段时间里，我除了给父亲到街道上的小吃店里，端些热气腾腾的肉菜包子和稀饭以及面食外，又是在小饭馆里，要上羊肉砂锅等稍有营养的东西让他吃。无奈，一辈子勤俭惯了的父亲一问，一碗羊肉砂锅二十几元的价钱后，嘱托我下次再不要弄了，我们作儿女的，生怕他老人家营养跟不上后，影响身体和治疗效果，而生性倔强的他根本不管这些，生怕浪费我们的钱，我还把大夫的话说给他听，但无论怎样，他都不肯采纳我的意见，还说他们这一辈人，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那场举世罕见的自然灾害期间经受挨饿时，吃糠咽菜饱一顿饿一顿地都挺了过来，现在这么好的生活，还哪里会缺营养？说大夫说的话有时候也不全对。后来，我也想出了法子，要了价格稍高的饭菜后，给他不实报价格，明明二三十元的饭菜，他一问我就说是十多元，他这才安心地去吃，还说，以后就打这个，不但好吃还挺划算的，我就应承着按他的意愿去办。所幸他一直生活在农村，平时进县城的机会少，在饭馆里吃饭的机会更是不多，否则，这样哄他肯定会被识破的。有时候为了尽点孝道和做些好事、善事，我认为编造些谎言并没有什么，只要是动机向好、目的向善，就问心无愧。相反，如果实话实说，一些好事、善事有可能办不成，最终还会适得其反。
　　 一连十多天后，在一个星稀月朗的晚上，我还拿了一些礼品，专门去主治大夫家里走了一遭，虽说从上到下都反对这类事情，更何况我当时还兼任着乡上的纪委书记，但违反了“礼仪”的事，有时倒让人觉得心里不舒坦，为了让父亲在医院少遭受些病痛，早日恢复健康，作为一个共产党员的我，这时也会落入俗套的。
　　 在一个天气晴好的下午，年轻的大夫在询查病房之际通知我说，明天可以要抽积液，第二天在我签完了手术风险单后，大夫终于进入病房，给父亲背部确定好具体方位后，还用油笔画了一个小圈，说这种手术也是有风险的，必须谨慎定位，不然非但积液抽不净，而且有风险，病人遭受的痛苦也是很大的。父亲按大夫的要求，在背靠椅上反向坐定后，然后，技术熟稔、热情年轻的大夫，就开始用大针管扎入后背定位处抽水，连续抽了七八次后，所抽出来的淡黄色积液，全部积攒在矿泉水的空瓶里还不到半斤，大夫说这种网状的胸膜炎积液，不像其他类的好抽，前前后后大约不到一个小时，直到再也抽不出为止，才算这个环节完毕。在这些时日里，一些近邻和亲戚朋友们听到消息后，三三两两陆续不断地来医院看望，父亲躺在床上动弹不方便，我给他们泡杯热茶递上洗净的水果，只能在作些简单的“招待”，医院毕竟不像家里，床头柜上放的东西多了，护士小姐都会在查询病房时，叮嘱家属收拾掉。在侍候父亲的这段时间里，我买了一床新被子在病房里的空床上，睡了差不多八九个晚上，顺便还买了一个塑料小凳，以供前来看望的亲朋好友有个坐处，其余的晚上，每天都是很晚时分，我才穿过空旷的街道，去到小城背后的妹夫家里过夜。
　　 后来的一天晚上，妹夫的同事突然打来电话说，让我赶紧到医院急症室里来一趟，我询问发生啥事了，对方只说妹夫在帮他发动摩托车时，摔倒后腿部受了点伤，闻讯后，我心里突然有一种发生车祸的预感，于是，碗筷都没收拾，便给父亲提上饭，大步流星地赶往医院急症室，结果与我的预感一样，他在帮同事发摩托车后，被从后面赶来的一辆皮卡车撞推出几米远后，右腿脚髁骨发生轻微骨折不能蹬地。真是祸不单行、福无双至啊，我不仅要侍候住院的父亲，还要晚上督促年幼的外甥，吃饭后按时完成作业。第三天后，妹夫的姐姐，从乡下赶来照看小外甥来了。
　　 我在医院里侍候了二十天后，由于所请假期已满，便让兄弟下来接续我，时间已到了隆冬时节。遂在一天凌晨的夜色中坐了班车，又从老家县城赶往高原一隅的碌曲县城，在县城休息了一天后，便又坐上班车，赶往五十公里外的双岔乡机关。在我侍候父亲的这段日子里，可把妻忙坏了，由于母亲在老家照看两岁多点的女儿，孤苦伶仃的她，一边要喂养出生才两个多月的小儿子，一面还要给自己做饭，每当想起这些往事后，我的心里都会感到无比的内疚和不安。后来兄弟侍候了大概半个月的日子，父亲的精神明显比以前好多了，体力也恢复了不少，于是，大夫开了一些服用的药物后便让出院。父亲是一个恋家的人，他老人家早已在医院住腻了，早先大夫还没说什么出院时，便让我询问出院的日子，此时一听到大夫的通知，甭说有多高兴，于是，兄弟收拾停当行李后，便和父亲坐上班车回家了。
　　 回到老家后，通过继续服用药物和静养休息，在过了半年多时间后，父亲的病情完全痊愈了，饭量也逐渐增加了，肠胃功能也比先前好多了。病愈后的父亲，日后干活的劲头仍然不减，我们劝说他老人家，再不要像以前那样下地出力了，他却不听，还说只要身体健康，每天干点活儿还消化好，吃饭香，日子也打发得快。作为子女的我们不好再说啥，只要他老人家乐意，就由着他的性子吧。有时候硬逼着别人做不愿意的事，得到的也是一种吃力不讨好的结果，这样的事，我看还是少做为好。
　　
　　 自己省城住院
　　 父亲出院回家还不到一个月，这一年的十二月底，我患了近二十年的痔疮发作后流血不止，于是，乘着在州府合作的一个短期培训班的结束，结业的那天下午，给单位领导请了个假后，便乘坐班车颠簸了好几个小时后赶往省城兰州，当晚在一家宾馆住下，第二日，便在一家专门以诊治肛肠疾病而擅长的私立医院进行了诊断，诊断结果是必须住院进行手术，为了安全起见，我在这所医院里登了个单间病房住下，诊断完毕后，连续输了两天的消炎液，第三天经过麻醉术后，便动了微创手术，术后一连两天，医生要求不能吃东西，只能喝医院专门提供的黄米稀饭，由于术后行走多有不便，给兄弟通电话后，他决意要坐车前来兰州侍候，我硬是没让他来，我只是上下楼梯和如厕时略感不适，即使他来后，这些疼痛还是依旧存在，又不会有丝毫的减轻的，至于吃饭问题，我可以慢慢行走后，在医院附近随便吃上，因此拒绝了兄弟的一片好意。在这个私立医院前后住了九天时间，这段日子里，每天都要躺在床上挂上三大瓶吊针后，一滴一滴慢慢地输着，除此之外，每天早上还要起早有序地排队换药，之后在专门治疗室里，用红光进行照烤，几天过后疼痛大有减轻，九天之后，就带了服敷的药物出院了。回去后时间不长，疼痛就大大减轻，直至最后没有了，一个月后，按医生的嘱托，我又第二次到医院进行复查，并将术后的一些东西拆掉后再无他事，医生还说恢复得不错，因此，次日便从省城坐上开往甘南方向的班车返回了。
　　
　　 爱妻省城住院
　　 次年即二〇一三年新年过后，大致是四月上旬，我刚刚从华西村学习培训回来不到两天，妻子胆囊炎复发后，疼痛得脸色苍白，其实，早在五年前的腊月里，她在老家舟曲林业局职工医院体检时，便发现了这一症状，这次突发，只不过是在五年长的时间里，生存在胆囊里的结石不断长大后，到了非取不可的地步。幸亏在我学习培训回来后才发作，否则，家里只有妈妈在帮我们照看两个小孩，说不定我只能在中途返回了。情急之下，在碌曲县人民医院住上后，大夫做了检查并确诊为胆总管结石、胆结石和胆囊炎综合症，主治大夫说，他们在以前也进行过此类手术，不会有啥问题的。于是，就在我俩决定就地进行手术后，为了慎重起见，我还把病情给岳父和大舅子如实相告，最后遭到了岳父的坚决反对，其实他说的也很在理，一个县一级的医院，无论从技术层面和器械配备方面，都是不能和省城的医院相提并论的，于是，又给主治大夫兼副院长说明了原委后。我们赶紧办了转院手续，由于头天便给老家的兄弟在电话中诉说了以上情况，就在第二天我们赶往兰州时，兄弟也从老家坐车赶往碌曲县城，次日早上，兄弟便和妈妈带着幼小的女儿和尚不满八个月的儿子，坐上班车返回老家了，女儿倒没啥，已经两岁过了，只是苦了半岁过一点的儿子，原本正常哺乳的他，就这样在爱妻地转院治疗中暂停了吃奶。当时如果兄弟不接回妈妈和两个小娃娃，刚刚年满花甲的妈妈，一个人无论如何是照看不了两个小娃娃的。
　　 从碌曲县城乘上班车坐到州府合作后，大舅子早在这里等候，于是，我们便坐上他的私家车，风驰电掣地于下午时分，赶到了以治疗肝胆类疾病，而闻名于西北地区的兰州市第二人民医院，办上住院手续后，由于病床早已人满，主治医生便安排在过道里让妻子住下，于是，在我向主治大夫递看碌曲县人民医院的检查报告当口，伺机给他悄悄塞了红包，恳求他住上病房，无奈医院没有空出的病房，主治大夫无法，之后让暂住在一个急诊室的空床上，并说这位病人是兰州市的，已经在这里住了几天了，如若晚上人家返回还须腾床，于是，将随身携带的一些行李搬进急诊病房后，在这里输了近三个小时的液体，由于岳母长期患病后，也在兰州的西京医院住院治疗，于是，舅子在妻子输液时，又匆匆赶往那边接替岳父侍候岳母去了。等到液体输完时，已是傍晚时分华灯初上之时，此时，我领着疼痛已经减轻的妻子，在医院附近的白塔山下的路旁小店里吃了晚饭。吃罢饭后，妻说一方面她不喜欢医院里的那种味道，另一方面，万一那个急症室的病人晚上回来后又要腾床，干脆在外边登个宾馆住上算了，我想也是，于是，我们就在白塔山下的一个宾馆住下。这个宾馆旁有一座规模较大的清真寺，糟糕的是晚上夜深人静之际，在喇叭里用高分贝的音量，播放着伊斯兰经文，黎明到来之时，不知是啥时辰了，反正天还未亮，喇叭里的经声，再次划破了黎明的寂静后轰然大响了，次日一早起床后责问老板娘，她说这种事谁也没有办法，人家清真寺已经建了多年了，以前附近的居民也多次反映过这事，但最终还是不了了之，正是由于这个原因，他们宾馆的收费，才比别处优惠一点。时至今日，我仍然对这一问题非常纳闷，其他宗教譬如佛教、道教、基督教等都有自己的一套博大精深的教义和经文，也都有诵经之类的活动，大都是僧尼、道士、牧师和信徒们在低声进行诵经、颂经等相关活动，根本就没有用喇叭在高音量地播放，尤其在晚上深夜更是如此。想想伟大的伊斯兰教创始人穆罕默德鼻祖，肯定在古兰经中就如何诵经方面，没有要求必须用高音量吧，何况在远古时期也没有喇叭之类的现代化东西。任何宗教，都有它博大精深的文化和堪称一绝的哲理，以及经世致用的丰富教义在里头，我们国家对于合法的宗教，向来是给予大力支持的，只要做到爱国和遵纪守法，其他方面没有什么特殊要求，都是可以自由开展相关活动的，并且公民的信仰都是自由的，尤其是改革开放以来，各级政府大力筹资后，对各类宗教活动设施和场所都进行了修缮和扩建，并依法对宗教设施和相关场所，分等定级列入文物保护名录依法进行保护。作为一个普通的公民，我虽然是无神论者，但对于任何宗教的厚重文化和丰富教义，我都始终怀着一种敬畏之心相待，但对于这种高分贝播放经文活动的扰民之举，细细一想，让人心里真不是什么滋味。若未亲身体验，是不会相信的。假若有一天，你住在哪座城市里的清真寺旁，在人家开展相关活动时，你就会体会到三更半夜里，喇叭里用高分贝的音量播放经文的感受是怎样的了，也一定会搅得你好大一个时辰不失眠才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