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香】兰兰(四题 )(微型小说)
[题记:兰生幽谷无人视,客种东轩遗我香。笔者家室农历二月二出生,名字中有个兰字,笔者便对[兰平添了一份特殊的感情。拙笔以兰兰为题,虚构临摹四屏爱情故事。〈无名草〉中的兰兰,爱上了姐夫哥却被姐夫哥训斥;〈字字关情〉中的兰兰,挟持“我”修身养性:〈热干面〉中的兰兰,贤淑恬淡拉“我”醒“我”。〈绣花鞋垫〉中的兰兰,洒脱大方却有隐情瞒着“我”]
(一)无名草
山乡美女若云。
秀秀嫁给宝,生了仨娃依然柔媚。她幺妹兰兰比她长的还好,我应征入伍临行登门求亲,竟然成了。兰兰送我上兵列,隔三岔五给我写信,我幸福极了。可在我穿上四个兜的时候,兰兰却甩我要跟我分手。
三十六年了,我时而揪兰兰屁股,嗤笑她是个绝情的女人。
是痴情!兰兰揪我脸,嘻笑说若非无名草,她早成宝的人了。
我入伍后,秀秀患淋巴癌,化疗放疗头发脱光肉瘦干。同济医院无力回天,劝宝趁妻还有口气抱回家看娃儿一眼。秀秀眼干无泪喉咙发不出声,在宝手心写下“给娃找后妈”,便昏迷不醒了。
宝顾不上擦泪,直奔后山挖不知名的草熬汤,一勺勺喂秀秀。
喂了半年,秀秀仍昏迷,岳父母劝宝放弃,宝不。
兰兰满脸泪,要给姐姐当候补。爹妈恍悟说好,又担心当兵的不依。兰兰说当兵的提干了,好女人由得挑。宝两眼充血唬斥兰兰,你当兵的在边境出生入死,你少打胡说!吼岳父母,说秀秀不会丢下他和娃的!
奇迹发生了,秀秀昏睡中秃头发青丝体重增加,一年后恢复如初。同济医院再查,癌细胞没了。
哪种无名草或哪几种无名草配伍产生的奇效?宝说不清,同济医院追踪课研也没弄明白。
但是!兰兰说,她清楚明白,是姐夫的爱心和执著融进了无名草,溶化了姐姐的癌细胞。
嗯,弱水三千取一瓢,珍惜一瓢怜爱一瓢!我虽醋醋的,却特敬重我连襟宝的人品。
三十六年前,宝是梨阳县最年青的镇委书记。六年前,宝从县人大主任位上退休,常进山琢磨无名草。
我想跟宝一块进山。
去呀!兰兰嬉戏,叫我去边境捡回丢掉的腿,再跟宝哥一起进山。
(二)字字关情
大学毕业那年,兰兰陪我一个周末,含情脉脉享受我的殷勤和表白,临了要我“xiu”。
“休?”没戏呗!我急:早说哈,何必贪占我感情投入?
兰兰嗤嗤笑,取笔在我手心写出“修”字。她一手好字,颜体行楷,恬雅俊逸,像她的脸蛋儿一样耐看。
我嘲讽兰兰显摆,问她索要字贴,从正楷临摹;她指导我修夸我进步快。
毕业,兰兰留校教书,我受雇传媒公司。
为老板写过一堆请柬,老板提升我做文宣主管,月薪增加三千。兰兰祝贺我,我谢她鞭策我修出了果果。
兰兰帮我整理衣领,要我继续修。契合她的关注,我修仪表修言谈举止。兰兰说我越来越绅士了,勉励我再接再励。
我恼,要我修成老板?
兰兰捧腹笑:等你修成老板,黄花菜凉了,不如趁早做尼姑!
我惶惑,莫非丈母娘有要求?乡下老家你去过,两层楼五间屋,你拿方案叫咋修咋修!城里起房修屋,修不起!
兰兰拉我去她的小租屋,问她租屋做婚房行不行?
我依恋兰兰租屋整洁温馨,想留宿。她不同意揪我耳朵,叫我还修修。
我周六清理修饰自个租屋,周日请来兰兰。
兰兰东瞄西瞅,夸我租屋清爽干净,快活得像小鹿。我捧出玫瑰求婚,她欣然接受,抱着玫瑰嗅。
我心跳加快按奈不住,凑近吻兰兰。她仰翘鼻唇迎接,呼吸急促,两唇贴近瞬间,却倏挥玫瑰挡开,叫我亲爱的,说她鼻喉浅,闻不得烟味。
哦,亲爱的兰兰,我修!
她却取笔在我手心写“休”字。
我惊诧:么意思哈?
兰兰笑嘻嘻:你休了烟,我找你亲嘴儿。
我装绅士“羞”脸,逮空子亲了兰兰脸蛋儿一口。
(三)热干面
我和兰兰相恋在校门口热干面馆。
第一眼见到她,我便爱上了她。她鼻子眼匀称,素面朝天不化妆,耐看。我喜欢耐看的女人。她说她也喜欢我。我问她喜欢我什么?她说喜欢我憨憨的,喜欢我爱吃热干面。嘿,到底是喜欢啊憨还是喜欢面?她说都喜欢。
热干面,一块两毛钱一大碗——五年前的价,现在翻两番了,对GDP的贡献斐然。油面从滚水中捞起,撒上葱花蒜丝酸菜丁黄豆粒,淋上芝麻酱,热腾腾香喷喷,好吃不贵耐饿实惠。
每次吃面都碰到兰兰。吃着碗中面,会心睨眼看,睨着聊着就成了恋人。简陋的面馆溢满温馨,我掏钱为她买单,她说都是吃贷学金的,都别充大款。我说想还她帮我洗衣服的情,她揶揄说我跟她搞等价交换!我问她嫌不嫌我穷,她踢我,说她是吃热干面的,就喜欢吃热干面的了。
大学毕业,兰兰留校从教,我入职安监局。
偶遇老同学大卓,他贺我前途无量,我贺他春风得意。大卓高中肄业闯荡江湖,入赘大款家做女婿,把老丈人公司打理得风生水起。他要我做他连襟,给我看小姨子影像,问漂不漂亮。我说有兰兰了,抱怨他掖藏好事不早说。
大卓驾路虎带我请出兰兰大酒店吃海鲜。我和大卓正聊得欢呢,兰兰却拽我走,要我带她去吃热干面。大卓留不住,悻悻挥手再见。
再见他个头!兰兰出酒店揪我屁股,说她害怕。我问她怕啥?她说怕吃了这顿海鲜,有朝一日往号子里给我送热干面。我惶惑。兰兰问我搞啥的?搞安监的呀。他呢?煤窑大老板呀。
哎呀!我惊醒,牵手兰兰直奔热干面馆。
(四)绣花鞋垫
九月菊盛开,大老李说想去看小菊。
哪个小菊呀?他老婆兰兰皱鼻子笑他,是你的秋菊吧?早菊蔸子了,还小菊呢?
是呀,看菊蔸子免得你作心哈。
作心你个头!我从未担心你俩旧情复燃,只怕你负心汉自讨没趣吃闭门羹哦!
哎呀,我真的不是负心汉!大老李申辩:我刚参军,火线上不是冲锋就是钻猫耳洞。她的信一封接一封,战友们嘲笑我叫我回家抱老婆。我给她回信说暂时不想谈恋爱,她就不理我了。我火线上下来一封又一封给她写信,她恁一个字儿不回。
傻瓜,知道女人敏感了吧!兰兰批男人:回复热恋情人不想谈恋爱,么意思哈?再痴情的女孩岂能死皮赖脸?离了歪脖树没地儿荡秋千呀!
所以,她就傍上了葛帅那棵歪脖子树?
人家葛帅大帅哥一个!见秋菊被你寒霜打蔫了,就和秋菊好上了,惜香怜玉呗。
是吗?上年纪了,特别想念老同学呀!大老李搔脖颈。
兰兰问男人摸得到门吧?男人说打听清楚了。兰兰笑男人蛮用心嚎,大老李呲牙咧嘴嘿嘿。兰兰从男人枕芯里翻出绣花鞋垫,叫男人带上当介绍信,说老情人认得自己手工,免得冷锅里蹦出你颗热豆。
大老李夸兰兰细心,说绣花鞋垫也该物归原主了,省得老婆吃醋。兰兰说她不在乎,醋拌黄瓜可口,要跟男人一块看老同学,免得男人尴尬。
四位五旬又半老同学三十八年后重逢,情谊绵绵。
大老李掏出绣花鞋垫还秋菊,秋菊捧在手里摸了又摸,眼睛湿漉漉的。
大老葛见状,进卧室捧出绣花鞋垫还兰兰;兰兰接过手霎时塞进坤包,涩牙望着大老李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