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家族】葡萄树下的白衣女子
我是一名网络写手,游走在现实和梦想的边缘。我宛若穿行于黑夜的蝴蝶,在充满欲望的黑夜里扑朔翻飞,期冀有一丝亮光撕破黑夜给我指引方向,让我找到斑斓花园的所在。夜很深,环绕在头上的灵异的光环褪去,翅膀沾染了世俗的腥臭,我迷失在茫茫夜色中……心疲惫不堪,被人活生生撕裂般的疼,我要逃离。
清晨,城市还在昏睡。我背起空空的行囊,上了一辆省际短途班车,坐在靠窗的位置,将厌倦了的生活抛在身后。线路的终点,是一个偏远而古朴的村落,我在那里下了车。
清新柔软的风扑面而来,携着泥土的气息和青草的芳香。芳草萋萋,是神奇之手织就了苍翠的地毯,簇拥着的色彩缤纷的野花,是地毯上盛开的璀璨的图案,夏虫在草间悠闲惬意地鸣唱。墨绿的田野一望无垠,层层叠叠的玉米正扬起花,宛若洞房花烛里娇羞的新娘,披着柔软的头纱。柔美的大自然呵,我深呼吸,清晰的空气沁入心田,洗涤着内心悸动的浮躁。落日西沉,我突起念头,要在这里住一晚。
“烟火数十家,断连村落小,鸡犬声相闻,比邻共昏晓。”我信步向村落走去,推开轻轻掩着的门。小院里,犬吠声起,迎接我的到来。闻声出来的大婶,和颜悦色地上下打量我,弄清我的来意后,把我领进一间舒适安逸的房间。房间内,粉红色的格调温馨浪漫,家具摆放错落有致。“我女儿晓宗的房间,她在外地打工不回家住。”大婶说。我面含笑,谢过大婶热情的款待。
心淡泊宁静了,身体也觉得疲惫,困意阵阵袭来,我居然破例在凌晨前进入了梦乡。
“滴答…滴答…”
“呜呜……”
我不是做梦,水滴落的声音混合着女子嘤嘤的哭泣,拨动着我的鼓膜。该死的水管,又漏水了,我暗骂一声,等我有钱了,绝不再住这廉价出租屋,心里又一次暗暗发誓。我从床上坐起来,习惯地摸床头柜的台灯,手落空了,我彻底醒了。今晚,邂逅的村落里,我睡在叫晓宗的女孩的床上。我像个夜猫子,早已习惯午夜起来游荡,坐在电脑前敲打些没有灵性的文字。今夜,异地,我睡意顿消,起身走出了房间,来到了院子里。
下雨了。细雨霏霏,连绵不断,怕划破这夜色如水的温柔,悄无声息地扯着无边的网。屋檐上汇集的雨水甩在地上,禁不住发出滴答的声音,宛若夜里发出的幽幽叹息。犹忆梦醒时,依稀有女子嘤嘤的哭泣声,和这叹息声一起传来。我倾耳聆听,循着细若游丝、若有若无的声音,走到东墙上的侧门前。要不要进去?我犹豫了几秒钟,好奇心占了上风,驱使我进了那扇门。
院里更显幽深,荫翳的葡萄树影,犹如天然的屏障遮住了满天撕扯的雨。雨夜里,穿行在葡萄架下,我心惊胆战,怕滑溜溜的蛇。老人说,蛇怕热,会找凉快的地方乘凉,而葡萄架是它们的首选,它们会盘踞在葡萄树上,佯装成葡萄藤,不被人发现。我小心翼翼的前行,不时抬头望,怕蛇从天而降。“啪”一声响,我一惊,蛇?不敢出声音,拿手胡乱的抓,指尖微凉,原来是一滴水珠从葡萄叶子的缝隙滚落,虚惊一场!
偌大的院落里,葡萄树枝枝蔓蔓,缠缠绕绕。幽径最深处,我看到了她,白衣胜雪,衣袂飘飘。织女星下凡?小时候夏凉时,摇着蒲扇的奶奶会给我讲牛郎和织女的故事,七夕这天会下雨,雨水是牛郎和织女相会时痛哭流下的泪水。如果躲在葡萄架下,能听到牛郎和织女窃窃私语,诉不尽的衷肠离殇。今天也是七夕,莫不是我有缘得见织女星下凡?我定睛望去,那身白衣在黑夜里如此明艳,看身姿曼妙绰约,当是妙龄少女。
“呜呜呜呜……”这女子嘤嘤的哭泣声,揪着我的心,我附耳细闻。
“骆哥哥,你抱抱我。”女子细腻温柔的声音,掠人心魄。原来是相爱的男女幽会,我无言地笑,转身要走。
“骆哥哥,晓宗想你。”女子开口。晓宗?大婶说晓宗在外打工,怎么半夜出现在这里?好奇心让我止住脚步,想揭开心中的疑团。
“骆哥哥,你走了快一年,在黄泉…碧落间…你孑然一身…孤单寂寞吧?”晓宗说到情深处,泣不成声。啊?黄泉碧落?自始至终都是晓宗一个人在说话,重情重义的晓宗,回家也不给妈妈说,偷偷在这里祭奠情郎。
“骆哥哥,你别走,带上晓宗,晓宗来陪你……”晓宗向空中伸着双手,做着搂抱的动作,姿势像是搂抱绝决转身的恋人,继而,她绝望地双手捂住脸,蹲在地上哭泣。我不忍看着这女孩子伤痛如斯,走过去拉起她,喊晓宗。
“骆哥哥走了,我也走吧。”晓宗并不吃惊我的出现,指着头顶一片没被葡萄枝叶遮蔽的天让我看。黑夜的幕布闪过一道微弱的光,丝丝飘下的细雨在光里,宛如冰莹的银丝。
“看什么?”我问。没有人回答我,我环顾四周,不见那一袭如雪的白衣。这丫头回去,也不给我打招呼。这样想着,我就回到了晓宗的房间。房间不见人影,和她妈妈说悄悄话去了吧。我和衣躺下,不能安眠,睁着眼想着如梦般的经过。雨停了,一滴滴落在树叶,草间,变成了晶莹的露珠,呢喃着唤醒清晨。
“晓宗,晓宗……”听见院里有人走动,我叫着晓宗的名字。
“呵呵,姑娘,大婶昨天给你说了,晓宗外出打工了。”大婶回答。
我黯然,晓宗没回家,那昨天夜里我看到的一幕如何解释,是一场梦?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凉鞋上沾的泥巴已经干结,而这个院落的甬道是用砖铺砌,就是说我昨晚要是没用去葡萄园,凉鞋上就不会有泥巴。可是又怎么给大婶说这一切呢?对,一场梦!给大婶说我做了一场梦,梦见了晓宗,如此这般。
大婶睁大了眼睛,吃惊地看着我。我想我的描述和事实是相差无几的,大婶不明白我一个外地人怎么知道这么详细。我领大婶来到葡萄园里,昨晚晓宗站立的地方。葡萄藤上挂着一串晶莹闪亮的项链,映射着晨辉。大婶拿着项链嚎啕大哭,说:“晓宗啊,你回家…怎么不…看妈妈?”
那边院子,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晓宗被人发现躺倒在骆的坟茔前,身体已冰冷,身下的土地是干松的。如果身下的干土,说明晓宗下雨前就死在了骆哥哥的坟前,那么我看到的白衣女子究竟是不是晓宗呢?
我带着这个疑团回到了我的城市,继续我的生活,只是更多时候我变得豁达,心不再浮躁,那个雨夜的七夕,那个白衣的女子,总是给我很多的思考,让我好好地苟活在这个世上,找不到色彩斑斓的百花园有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