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征文】以心化雪(冬遇小说)
时间真快,又到下晚班的时间了。舒雅把桌面的材料收拾好,穿上外衣,理了一下秀发,拎起包,走出办公室。
一想到回家,舒雅心里就堵得慌,哎,早上因为琐事和丈夫吵了一架,想起他那副凶样,就伤心透了。这是他们成家以来第一次吵架,委屈的眼泪不听话地流下来。她思索着:爱情到底是什么?难道婚姻真是爱情的坟墓吗?婚姻就这样走到头了吗?这日子还能过下去吗?
舒雅越想越生气,越生气就瞎猜疑,心绪烦乱,怨恨满腹。她想:从恋爱到结婚,自己在丈夫面前从来都是说一不二,她指东他绝不向西。可是,自从他当上了队长以后,他对自己的关爱少了,心里也没有了这个家。有时交代给他的事情,他忘得一干二净,竟然厚着脸皮,笑嘻嘻地说:“对不起,老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工作太忙了,下次一定记住!”看着他那调皮的样子,她用手指戳了他一下脑门,假装生气地说:“下次不许再忘了!否则,我要惩罚你!”
哎,可是,下次他还是忘了。
烦乱的思绪困扰着舒雅,她怎么也想不通,不就是一个采油小队长吗?一头扎在采油前线,一身脏兮兮的工作服,两手油污,整天和工人打成一片,他比总理还忙啊!回到家吃了饭,倒头便睡,想在他面前撒撒娇,他却说:“太累了,你让我好好睡一会儿。”没一会儿,便打起了呼噜。舒雅看着他那疲惫的样子,既心疼又有些失落,听着他的呼噜声,自己却失眠了。本以为结了婚,丈夫会更加疼爱自己,可是现在……哼,芝麻大的小破官还长了脾气,还敢对我发火,官要是再大点,还不得把人踩在脚底下!他会不会是不喜欢我了?会不会是被刚分来的大学生靓妹勾去了魂?不!他不是那种人!可是……不能这样下去,要想个法子治治他,不能这样惯着他!今晚罢工,不接孩子,不做饭!
舒雅想到这,心情似乎好了些。
此时的雪花,像春姑娘的纤纤玉指洒下的梨花,妖娆曼妙。舒雅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雪地上,被踩疼了的雪花发出咯吱咯吱的抗议。一股寒风袭来,雪花钻进了衣领,凉丝丝的,她忙把枚红色羽绒服的衣领扣紧。
舒雅常常地舒了一口气,接着伸出双手,一片片痴情的雪花落入掌心,清凉凉的转瞬融化成晶莹剔透的水滴。
“哈哈,一个人赏雪,好有情调哦。”富有磁性的男声从身后传来。
舒雅回头一看,是大学同学,绰号:超男。
“雪天漫步,可以让心沉静下来。”舒雅露出一副勉强的笑容说道。
“这可不是你的性格,下班不回家,有什么心事吗?”超男关切地问道。
“没什么,就想一个人走走。科长大人干嘛去?”舒雅故作轻松地说。
“快打住,扁我?老同学,别这样叫。这不嘛,妻子休工龄假,领着孩子去她妈家了。我一个人也懒得做饭,想找个地方随便吃点。这个时间,你也没吃吧?咱俩一块吃点?”超男指着前面的小餐馆说道。
“哦,不了,我还要回家接孩子呢,你自己去吃吧。”舒雅显得紧张起来。
“你看都几点了?说不定你老公早把孩子接回去了。走吧,进去,随意吃点。”
还没等舒雅回答,超男就拉着她进入餐馆内。
他们坐在角落里,超男点了两样菜,红烧精排和羊肉炒芹菜,两瓶啤酒。看到这两样菜,舒雅心头一热,原来这都是她最喜欢吃的菜。
舒雅心里想着孩子和家,有点魂不守舍。超男善解人意地说:“给家里打个电话吧。”
舒雅拿起手机,打给在幼儿园工作的朋友,得知孩子已被老公接走了。这时,她才放下心来。超男问:“为什么不直接给老公打电话?你们是不是吵架了?”舒雅说:“没有,是他没带手机……”
他们边吃边聊,聊得很轻松。
在舒雅低头吃菜的时候,超男深情地望着眼前这个昔日恋人,秀发披肩,光洁的脸上透着纯美。他想:她还是那样可爱。舒雅偶尔抬头看到超男在注视自己,超男赶忙移开视线说:“这菜的味道还不错吧?”舒雅笑了笑说:“挺好吃的,你也吃啊。”
舒雅的笑容让超男激动,内心深处的那抹柔情荡漾在脸上。他说:“你过得还好吗?”
舒雅低下头,眼里似乎闪过一丝亮晶晶的泪花。舒雅很快眨眨眼睛,抬起头笑着说:“很好啊,你也不错吧?”
“时间真快,一晃我们毕业有十年了吧,你儿子也5岁了吧?”超男感慨地说。
“是啊,太快了,有时觉得才刚毕业呢,可孩子都这么大了。”舒雅说。
“当初,要不是我家人极力阻拦,咱俩……”超男惋惜地说。
舒雅急忙拦住超男的话说:“你父母没错,以你父母的地位和优厚的条件,就应该找个门当户对的。”
“可是,你在我心里有多重要,你知道吗?可你当时没说一声,就消失了。”超男很激动。
原来,他俩是同乡,又是大学同学。虽然超男父母在当地有权有势,但是,他没有富家子弟的高傲和霸道。他随和谦逊,活跃、上进,学习成绩名列前茅。帅气阳光的外表,引得很多女同学的青眯,同学们给他起个绰号:超男。
舒雅出身工人家庭,父母工资收入低,身体又不好,常年吃药。但是做父母的宁可紧衣缩食,过着艰辛的生活,也要供养宝贝女儿上大学。舒雅深知父母的辛苦和不易,入学后,她刻苦学习,每年都能拿到奖学金。
因为是老乡,就自然比其他同学更亲近一些。舒雅的品学兼优,在超男的心里是独一无二的。超男很喜欢和舒雅漫步在校园中,他们谈天说地,从古到今,从国内到国外,从音乐到文学,天南地北地涉略各种领域,只要在一起就有说不完的话题。那些未曾说出的想念,在两个人的心中荡起幸福的涟漪。
在大学毕业前夕,超男用赤城的心向舒雅表白了心愿,舒雅羞得脸如桃花,他们相拥在花园里,陶醉在爱情的甜蜜中。
超男父母得知了他们的事情后,极力反对,他们要让儿子找个才貌双全,家境优越的女孩。为了让舒雅死心,超男的母亲找到舒雅,毫不客气地说出了拒绝的理由。
舒雅一下懵了,心跌入了谷底,无奈又无助,她跑到僻静的小树林,哭得一塌糊涂。不知过了多久,舒雅慢慢地沉静下来,想到马上就要离开他,她的心就如刀割一样疼痛,人生的薄凉和无情让她倍感绝望。这个时候,舒雅特别想念母亲,想起母亲的辛苦和不易,想起母亲的笑脸,立刻给了舒雅战胜一切的力量!舒雅觉得不能让父母失望,不能让父母再为自己操心了,无论遇到多大的坎坷,都要坚强地站起来!
经过反复的思想斗争,善良的舒雅,能体会做父母的心情,正是为了爱他,她决定不再见他,不再和他交往,绝不拖累他,从此,她将爱情的大门紧紧关闭。
毕业后,舒雅一个人悄悄地去外地打工,换了新的手机号。超男到处找她,也没有一点音信,超男去舒雅家问,她的父母都叹息地摇摇头。但超男一直坚守自己的信念,不为其他女孩所动,他要一直等着她回来。
一晃打工四年,舒雅风尘仆仆地回到了父母身边。可是母亲已经病重,唯一的愿望就是要看到女儿有个好的归宿。为了让母亲安心,在父亲的说和下,她违心地嫁给了父亲单位的同事大刘。大刘比舒雅大3岁,本市石油学院毕业,一米八的个头,一张普通的脸透着淳朴的本性。工作积极上进,全局的技术大赛上,为矿里挣足了荣誉,也为他自己今后的发展奠定了良好的基础。一直漂泊流浪的舒雅,回到家,看到家里的一切,让她感到家的温暖,她对大刘心存感激。因为,几年里,都是大刘照顾着她的家。父亲从舒雅进了家门就往她的耳朵里灌输大刘的好,这样好的后生不要错过。他们是小学到初中的同学,彼此不陌生,大刘对舒雅的爱慕已经很久,但舒雅对大刘没有那种爱的心动。
舒雅从决定嫁给大刘的那天到结婚之日,对于她来说,是一个非常痛苦的煎熬的过程。夜晚,舒雅偷偷躲在被窝里哭,她日思夜想大学时的初恋超男,想起和他相爱的日子,是那样温馨和甜蜜,为什么相爱的人却不能相守?这是多么残酷的现实!她想呐喊,她想打破这沉寂的夜空,她又多想让自己化作一颗流星飞逝而去。
舒雅结婚没几天,母亲病逝了,舒雅的心再次跌进万丈深渊,情绪低落,她在新婚丈夫的呵护中,麻木地活着。
“你知道吗?我找你找的有多苦,我等待你的消息。可是,我等来的却是……听说你结婚了。哎……你这不是爱,是感恩!你知道吗?……你牺牲了我们俩的爱情,这个代价太大了!”超男眼里充满了疼爱。
……
两个人从餐馆出来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四周静悄悄的,路上没有一个行人,雪漫无边际地下着。
超男轻轻地拍了一下舒雅的肩说:“这么晚了,不能让美女一个人走,我是护花使者,今夜送你回家。”
舒雅笑了笑,没有拒绝。
他们俩肩并肩地走着,谁也没说话。听着雪花落地的声音,内心却在翻腾着初恋时的懵懂和幸福。身后不规则的脚印被接踵而至的雪慢慢地覆盖了。
舒雅的丈夫大刘下班到家,看妻子没回来,转身就去幼儿园接孩子。接回孩子,对孩子说:“乖儿子,你好好玩,爸爸做饭。”大刘做好了饭,左等右等不见妻子回来,他想:可能是工作忙,加班吧。大刘先让孩子吃,又给孩子洗漱好,把孩子哄睡了,妻子还没有回来。大刘把早上吵架的事忘得一干二净,等得有些着急,太晚了,怕妻子走夜路不安全,就轻轻地带上门,去接妻子。大刘走到小餐馆附近的一颗大树下,看到从餐馆出来一男一女。大刘扫了一眼,突然,觉得那女人的身影很熟悉,定睛一看,那不是自己的妻子舒雅吗?她怎么能……大刘的大脑嗡地一下差点冲过去。但是,理智告诉他要冷静,大刘躲在树后,观察着。看到两个人谁也没说话,只是各自低头走着,是朝着他家的方向。大刘心想:舒雅不会背板自己,她不是那种女人,一起加班的同事在一起吃个便饭也没什么的。想到这,大刘抄近路悄悄地回到了家。大刘站在自家阳台的窗前,满怀心事地点燃一根烟,吐出一大串蓝色的烟圈,大刘不允许自己胡思乱想,否则,那是对舒雅的一种亵渎,大刘要装作什么都没看见。但,大刘的眼睛一直朝楼下看着……
快要到舒雅的家时,超男停住脚步,轻轻地搬过舒雅的双肩说:“你在我心里一直就没有消失过,你要多保重,我们都要好好地活着!”
超男顺势把舒雅紧紧地搂在怀里,温暖的怀抱融化了舒雅,眼泪瞬间滚落下来,舒雅闻到了他的气息……突然,舒雅挣脱了超男的怀抱,向着家的方向跑去。
超男站在原地,影子被路灯拉得老长、老长。
舒雅跑到自家楼下,抬头看到自家窗子上明亮的灯光,心中暖暖的。舒雅平定一下情绪,拿出开门的钥匙。
桌子上摆着饭菜,很显然,丈夫还没吃。
大刘笑着迎出来说:“老婆你可回来了。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就要报警了!知道你这几天工作忙,又加班了吧?饭菜凉了,我去热一下。”他端起饭菜转身进了厨房。
舒雅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转身把外衣挂在衣架上,顺手擦了一下眼睛。
舒雅走到孩子床边,小家伙睡得正香,她低头亲了一下孩子的小脸儿。
舒雅假装生气,不看他,也不说话。勉强吃了一点,洗漱后进了卧室,面对墙壁躺下,拿起一本书看起来。
妻子的神态让大刘满怀心事,我又做错什么了呢?突然想起早上的事,大刘慢慢地掀开被子躺下,打趣地说:“哎,老婆,还生气呢?要不要我去牵一头毛驴来?”
大刘想:她一定是还生我的气呢。舒雅心里有这个家,就证明她心里有我,我不能再伤着她了!否则后果很严重。
大刘起身扳过舒雅的肩膀说:“别再生气了好不?都怪我,实在是忙晕了,产量完不成,上级领导指名批评我们,工人们怨气冲天,队长太难当了。哎,我不该一大早冲你发脾气。老婆,以后我坚决改正,无论发生多大的事,决不再和你吵了,我一定改!只要你别生气就好。这个家不能没有你……”说完,大刘把妻子紧紧地搂在怀里。
舒雅静静地听着,内心感动着。她顺势把头埋在丈夫的怀里,哭了。
大刘也流泪了,夫妻俩的泪水融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