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岸·根】人生如是(散文)
繁忙的工作,忘不了沏一杯茶,不仅仅唇齿留香;匆忙的路程,忘不了嗅一朵花,不仅仅神清气爽。
城南河无声地流着,只在拦水坝清脆地响着,撒下珠帘,化作幽梦。每行至此,必驻足,看一会儿,想一会儿。水深无声,情真无语。
捡一片黄叶,细看叶脉,已经停止了律动,不再输送,却依旧支撑着叶片。是否得到叶肉的怀念,已经无关紧要,问心无愧,足矣。
走过一饭店,一年轻人喊了一声:“老师,你不是我老师吗?”
茫然,是我当时最标准的神情。
“老师,我是高翔。”
这样的尴尬,不知有多少次了。明年,可能就不再有学生可教了,有些惆怅,也有些释然。
岁月,不仅花白了我的头发,也漂白了我的智慧。不能再给学生们输送营养了,教学生涯,不得不走到了尽头。不知怎的,当初不愿当教师的念头,现在想起来,有些低俗。
一件不中意的衣服,穿的时间久了,也舍不得扔。当了这么年教师,虽然没什么建树,也算是桃李满天下了。生活中,有风有雨,也有雨过天晴,雨后彩虹。就是这么简单。
人在世上走,路有多长,修行就有多远。不在于平平常常与轰轰烈烈,而在于做与不做。做了,就是圆满。我是叶脉,我是花托,当叶子丰美,当花儿醇香,我心沉静。
路,走过了,就没有难与不难,就没有苦与不苦。事,做过了,就无所谓得不得,就无所谓亏不亏。心静,天地无限宽;放下,万事化尘烟。
前些日子,三天三夜,改编剧本,数易其稿。演出成功,获一等奖。演出的学生通报嘉奖,我这个编剧无声地躲在了角落里,再也无人提起。
有过怨怼,有过伤怀,不在于奖,而在于被忽略。站在窗前,看树叶飘零,看云聚云散,豁然开朗。生命,只不过一个短暂的过程。数量与质量,是人们自己编造出来的概念。
木叶的滋生与飘落,云彩的形成与飘散,自然而然,无声无息。我们为什么要宣扬?为什要宣泄?微笑,是一种善良,医治着看不见的创伤。于是,痛苦就像蛛丝一样被我轻轻抹去,这样的蛛丝,这一辈太多了。
想起当年,言语不慎,行为过激,伤害了某领导。五年,穿遍了小鞋,吃尽了暗亏。心中的不平,差点儿爆发出火焰。恰好听到了那句至今不衰的名言——“冲动是魔鬼”。听了刀郎的《冲动的惩罚》,没有听出爱的苦涩,倒是听出了人生的哲理。
人,是需要冷静的。冷静,能熄灭愤怒的火焰,能够将慈悲点燃。
遇事,不能借酒浇愁。茶,一杯,醒神,静心。繁华世界,弱水三千,一瓢即可。茶,喝下;心,放下。
且听一曲《时间煮雨》:“你年少掌心的梦话,依然紧握着吗?云翻涌成夏,眼泪被岁月蒸发。这条路上的你我她,有谁迷路了吗?”
迷路了,就赶紧停下。掬一把山泉,洗一洗迷蒙的双眼。撷一缕清风,吹一吹混沌的两耳。看山间的鸟儿自由飞翔,看峰峦的云儿自在飘荡。听林中的风声呼啸,听草尖的虫鸣阵阵。
譬如吧,我多年前就爬格子,点键盘,可是为了微薄的稿费,为了那蝇头小利,迷失了方向。给一些教学刊物写教案,编试题,搜材料……钉在一起,能出好几本书了。可惜,这不是我的初心,我的梦在文学上。
年过半百,方得醒悟。
想起了陶渊明的《归去来兮辞》:“田园将芜,胡不归?”“往事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想起白石老人,五十三岁离开家乡,闯荡北平,成为高龄的第一代“北漂”。用了四十年的时间,破茧成蝶,从木匠一跃而成为画坛“巨匠”,千古不朽。
想起了褚时健,走过辉煌,走过低谷,锒铛入狱,一无所有。73岁的时候,开始种橙。85岁的时候,他是亿万富翁。90岁的时候,站在山上展望远方。
城南河水,日夜不停。岸边的树,花开花落。走在河边的人,一茬又一茬。这就是时光如梭,这就是岁月轮回。
往日的脚印早已不再清晰,未来的脚印还能有多少?
钓鱼的人似乎不在意钓了多少鱼,仰头看看彩云追月,低头看看波光潋滟;听一段《月亮之上》,哼一曲《荷塘月色》。
等夕阳西下,闻到了远处高楼上飘来缕缕的饭香,像轻柔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