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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流年】横峰:大地的理想(散文二题)


作者:傅菲 秀才,1586.27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3681发表时间:2016-12-04 09:13:42


   一、大地的理想
   乙末年距小雪还有五天,我去横峰访友。吴武华兄和史海辉兄均为我多年兄长,慰留我,说,去乡间走走,有很多好地方。我说,横峰来过很多次,大部分地方都看过了。吴武华兄说,可以去新篁看看,有好东西。我说,二十年前去过,记忆模糊了。就这样,去了新篁。又不可自抑地去了司铺、莲荷、铺前、港边、龙门畈。冬雨绵绵,大地始终垂降暮色。我却义无反顾地扎入丛林、川峦、田畴之中。似乎那是看不厌的故乡延伸部分,是心脏律动的地方,是遗忘歌谣再次升起的光源之地。既是江南的缩影,又是江南的全部。
   起伏的山峦在灵山脚下形成凹陷的皱褶。葛河和岑港河,像大地上两条被风吹散的飘带,在丛林间和田畴深处飘忽。在杨桥,我看见葛河在冬雨中,浩浩汤汤,像大地开裂处的血液,枯涩的茅草和油碧的灌木,如两团颜料,沿河板结。田野是素白的,冷涩,古朴,稀散的村舍在淅淅沥沥的雨中,把远去的记忆瞬间显影。村舍里,隐隐传来犬吠和鸡鸣。那是灯盏安放的地方,有月亮从水井升起。更远一些,是绵绵的山峦。山峦是一个馒头形,雨丝垂落,锃绿的树林有艳红的枫树和麻黄的山毛榉潽出来,彼此映照,夺目奔放。开阔的田野沿着葛河倾泻,网状的田埂勾勒出田野的筋脉。我想起俄罗斯油画家伊凡·伊凡诺维奇·希施金笔下的《黄昏,雨后》:微红的夕光溢出大地,条状的黑云把夕光分割出斑斓的色彩,低洼里的积雨有了银色,让人感觉到大地在轻轻的晃动,裸露的树根和腐朽的树干,一切都是那么古老,稀稀疏疏的树叶透出几分祥和又哀哀的冷色,灰蓝的天空像一块布片盖在树林之上,一只小鸟站在高高的树梢,守着孤独的旷野。
   在去港边的路上,因为迷路,走了一条小路,弯弯岔岔,多走半个多小时。因为车子出了故障,停在一个村子里换胎。我一下车,便被村子迷住了。村子叫柯家。里里弄弄,恍若迷宫。池塘里,不时有鱼儿扑出水花。青翠的竹林在村舍间,汹涌。雨丝从竹叶滴下来,油亮。村外,是疏朗的菜地和浅青色冬田。鹅毛绒一样的青草,在冬田里,多了一份人烟气息。矮山冈的菜地,把山地分出层梯级,矮山冈看上去像一座堰卧的雕刻品。横峰有很多俊美的村子,这是与其它地域最大的不同之处。在莲荷乡的梧桐畈,我到了村口,瞬间恍惚。路边两排柳树,柳枝垂下来,可以想见的是,春风一日暖一日,迎春花还没完全炸开花苞,柳枝芽细细地发青,枯黄的枝条水肿似的发胀,转青,树根的苔藓往上爬,淌出水渍,山樱花在山间飘荡着白雪般的花瓣,柳条葳蕤,暖风和面,进村的人不自觉地唱起了欢快的歌谣。一座岩石山从柳树稍看过去,像一只猴子蹲在地上。同游的王国浩兄告诉我,岩石山叫鹤山。鹤和猴,在当地方言中,有谐音,会不会是猴的误读呢。有人说,可能在先前的农耕时代,岩石山上的树林里栖息了很多白鹤,因鹤得名,也未可知。在村里,我看见了桂竹林。我问村人:“这个竹林,是不是种了十五年左右呢?”答:“差不多这个时间。你怎么知道呢?”我说,我看竹子的直径和竹林的密度,就知道了。桂竹初种,是细细黄黄的,林子越密竹子直径越粗,竹子也越高,高出四层楼,密不透光。桂竹是贱物,挖洞浇水,在冬春皆可移栽种植。桂竹分雌雄,同时把一根竹鞭上的两棵老桂竹一并移栽,繁殖力更强。在所有的竹笋中,桂竹笋是最好吃的,白菜一样羞嫩,萝卜一样爽口,没有青涩味,是山珍中的上品。掰了桂竹笋,桂竹便不再长,杀鸡取卵的事农人是不会干的。梧桐畈村在竹林和樟树、枫树的掩映下,掩藏。村前是几千亩的田畈,在一个平面上摊开,细雨中,素净,灰白的稻茬像是另一种古老的时间。远处的岑港河已经没有踪迹,一抹依序的树林描摹出河流的形态。
   在司铺,探访过山中村庄搬迁后的生活遗址。车上了王家坞水库坝堤,便沿山边草径步行。许是暖秋吧,杜鹃又有了一次花期,零星地点缀在萁蕨等地衣植物。雏菊在山崖下,金黄耀眼。雏菊迎霜,霜冻越寒,花也越绽。水面有白鸥几只,翩翩翔舞。明末清初散文大家王猷定在《螺川早发》咏道:“月落秋山晓,城头鼓角停。长江流远梦,短棹拨残星。露湿鸥衣白,天光雁字青。苍茫回首望,海岳一孤亭。”鸥至雁离,是旅人孤独、人生无常的隐喻。白鸥是迁徙的鸟,但鲜有来中国南方越冬。早年,我还是孩童时代,在饶北河,倒常见栖息在河滩的枫杨树上,觅食鱼虾蜗牛螺蛳。时隔三十多年,才见到白鸥。它是远去的旧时光,再次带给我。它像一团白雪,炽然山野。步行约三华里,到了废弃的村子。村子馅子一样包在山坳里,竹林和油桐树在屋后发出呜呜呜呜的风声。小路铺满了落叶和腐烂的植物枝干。几棵柚子树挂着涩黄的柚子。环抱般的山峦,层林尽染,金色的殷红的墨绿的灰褐的树叶,把山体修饰出一副霜后的时间图。山涧在荒草遮掩的沟渠里,叮叮咚咚。有几间瓦屋已然倒塌,成了颓圮。外村借地种菜的农人,把山田垦出来,种上了时鲜菜蔬,大部分的山田还刚刚下了秧苗。山田沿山垄,梯级延伸。每块山田垦出一个水平线,每一块菜地的宽度是一样的,田垄的宽度也是一样的,菜地与菜地也是角对角、线平行线,秧苗是一样高的一样绿的。看起来,像一块绿织毯,露地而晒,甚是精美,令人震撼。可惜,我没看到打秧苗的农人。这一定是一个具备高度审美的人,是一个内心纯洁的人,是一个有灵魂高地的人。我估摸着,这个农人在年轻时,可能是做木匠活的,菜种在一条线上,像一个棋盘,每块菜地从山田里垦出来,像豆腐箱里压出来的豆腐块。他不是木匠也该是乡村画师。用美学眼光去审视去从事平凡之物的人,是最精细的人,也是陶醉于生活的人,从俗至雅,乃生活大师。
   多褶的群山,向北堆叠。横峰北高南低,群山渐渐低缓,消失,有了丘陵地带和莲荷小平原。纵横的河汊掌纹般密布,村舍被河流串起来,如一条藤蔓上的牵牛花。主要河流有岑港河,港边河,新篁河,葛河,司铺河,乐安河穿境而过,注入信江,汇入浩渺的鄱阳湖。发源地同属灵山山脉。灵山像一列巨型火车,由东向西呼啸奔驰。水是大地的精魄。畜养精魄的是山塘水库。去一个山坳,拜访一座山,一座水库出其不意尽览眼底,让人短暂晕眩,蛇一样安静下来,沉默无言。在铺前,见黄源水库,便是这样。在姜家畈村后山,一座水坝拦截了一条逼仄的山坞。冬雨后的水雾在山际洇散,水绿得乌亮,山影被风吹出细密多皱的波纹。山峦如眉,青黛的天空呈圆拱形。水和植物混合的气息,从水面涌过来,一下子把人裹起来。我甚至如是想:在春天,在水库边站立一天,人会和豆芽一样,破壳发芽,抽枝发叶。杨朝雪说,大坝是炸开两边山体,以粘土心墙堆石坝,坝内全是片石,因无污染无破坏和先进技术,载入联合国科教文卫组织,世界罕见。我说,你怎么这样了解山山水水呢?他说:“任职三届县委书记秘书时,走遍每个行政村,走了每个水库,读完了县里的文史资料。在工业园任职时,又读完了地质资料。”他是我老友,他还熟知全县绝大部分中层干部履历。我每次来横峰,都请他带路。他是熟知这片大地筋络的人。黄源水库往左右两条山垄伸进去,像两条岔开的脚。翻过山,便是葛文化发祥地葛源了。葛源的千亩高山梯田,又是另一番景象。梯田沿山修筑,田埂是不规则的弧形,水映蓝天,像翻卷的大海。野花葱郁。初冬的枫树、山毛榉、梓树、栾树、青桐、漆树,和竹林迎接了大地的白霜,野刺梨长出了甜蜜蜜的浆果,山间红遍,到了春天,千亩梯田会是层层叠叠的花海。
   乡友告诉我,在梧桐畈将种植千亩荷花,在司铺无人耕种的丘陵地带将建一个大型野生动物园。乡人都充满了期待和兴奋。这是一个贴近大地的构想,一个有呼吸的构想。有此构想的人,是一个有大地情怀赤子之心的人。我们该把大地应有的东西还原给大地,各俊其美,各颜其色,各悦其声,各夺其目,各味其果。
   吴兄和史兄的一次慰留,我自己也没料到,两个星期内竟然四次去横峰。去了横峰,我深深自责自己是一个浅薄的人,对身边的大地是那么的无知。我们需要一次次去投奔大地,像雨一样,去熟悉大地的细胞、脏器、骨骼、血液、筋脉。大地是我们的父母,是我们的胞衣。也是我们的摇篮和眠床。任何时候,我们站在大地面前,都是初洗的婴孩。
  
   二、味蕾上的天堂
   若说对生活有所顾盼,愿常有美食;若说对上帝有所祈求,愿不是死于饥饿;若说对人生还有冀望,愿遇见美丽的厨娘。从新篁回来,我在电话里对徐鋆说,你应该去新篁走走,看看美景,吃吃美食,没去新篁,不能称之为横峰人,去了横峰,没去新篁,不能说游了横峰。
   第一次去新篁是二十年前,在山黄林场。我几次对朋友说,山黄林场的早餐让我回味很多年。记得是四个小菜:霉豆腐,腌辣椒,水压萝卜,油豆腐。外加一个荷包蛋。粥品是红薯黄粟米糊。几个人烤着炭火,围着小木桌吃,酣畅淋漓。霉豆腐是葛源豆腐坐的,用茶油泡起来,进口即化,生香。腌辣椒是高山下山椒剁出来的,皮薄却有松脆的韧性,配以姜丝葱兜瓣,焖在玻璃缸里,红白相配,看起来口生津液,吃进去,辣味一丝丝抽出来,逗留。萝卜也是高山黄土小萝卜,切瓣条,在盐水里用河石棕叶压泡,从土瓮里抓出来,肉白皮黄,吃起来很是爽脆。油豆腐是清茶油炸出来的,像个滚圆的黄毡帐包,豆腐里的油香半年也不会散,油豆腐吃进嘴巴,似乎山川的所有精华被吞了下去。红薯在霜降后,淀粉慢慢转为糖分,在柴锅里,红薯和黄粟米黏合,稠密,不停地冒着热气腾腾的泡泡,柴火味和糖分的甜味在羹糊里打滚。吃这样的好东西,最好的方式是蹲在门口的廊檐下,晒着太阳,眯着眼睛,慢慢吃。麻烦的是,羹糊热气久久不散,手托不了碗,只能用小方巾垫着掌心。一碗吃下去,浑身发热,身体里也像安装了发动机,走半天的路也不觉得饿。
   这次去山黄,已是夜边了。兰场长说,先住下来还是先喝茶呢。几个同游的人说,喝喝野山茶吧。这两样都不是我想的。我想去厨房。我喜欢看山里人烧饭。我要么坐在灶台边,要么坐在灶膛前烧柴,柴灶房是人间最温暖的地方,噗噗的热气包围着人,心肺慢慢滚热,会觉得生活是多么美好。意外的,晚餐吃到了吊锅。南方人鲜有吊锅,多用碗、钵。吊锅里有白菜、红白萝卜、明笋、蘑菇、排骨、煎豆腐。吊锅热起来,蒸汽绕了半个房间,暗黄的灯光有些扑朔,菜香也滚涌上来。这是热胃菜。当然,至爱的,还是红萝卜。红萝卜又称甘荀,含有蛋白质、脂肪、糖、铁、各种维生素,含果胶、淀粉、无机盐和多种氨基酸和花青素、钙、铁等人体所需的营养成分。高山霜后的红萝卜,不刨皮,切直刀,略厚实,越煮越甜,质脆味美。晚餐另配乌骨鸡。乌骨鸡现杀现蒸,骨酥散肉不散,齿嚼即烂,口腔里是满满的香味,汤汁清洌,喝两汤勺,喉咙湿爽。在山中,吃晚餐,最大的妙处不仅仅是菜品如何,更惬意的是无人叨扰,屋里气氛热烈又屋外寂寂无声,无人串门无人催促,和家中友人相聚差不多。
   在阳山吃完中餐,我暗暗后悔,怎么早前都不知道上山呢?山虽然不算高,七拐八弯的山道,让我这个高度恐高症患者,确是晕眩不少,但上桌看见地道的山中美味,一切都是值得的。米粉肉是木头大饭甑放在饭面上,蒸上来。肉是土猪肉,米粉是梗米粉拌糯米粉,掺了些微的辣椒粉、山中植物(如陈皮)粉末,蒸汽把肉油抽进了米粉里,品相雅致朴素。我多年不吃猪肉,但看见油亮的棕黄色米粉,不下筷子觉得对不起的爹娘。也吃了吊锅,有好几样菜品。吊锅里的豆腐特别味美。豆腐是东家早晨用石磨拉浆,舀山泉水做的。豆腐嫩而散烂,有黄豆的甘甜,进口即化却不滑,没有任何的杂质而产生的渣滓感。很多年,没有吃到这么好吃的豆腐了。一碗东家自己用铡刀切的明笋,看起来毫不起眼,质朴憨厚。我吃了一筷子,再也放不下了。看来干涩,吃起来汤汁充溢,有韧性却无糙糙的木质纤维,即嚼即烂无渣。鸡是三黄鸡,炖上来的,端上桌,汤面即刻皱起薄薄的汤皮,汤是可爱的,清黄,汤皮把热气盖在里面。白菜是东家自己种的,清翠纯白,刚从油锅滚上来,像一个刚宣布独立的国家,就立马被各列强瓜分。
   横峰有几样美食,颇负盛名:狗肉、港边鹅、葛源豆腐、葛粉蒸肉。前几年,许多外地人特意驱车上百公里,去横峰吃狗肉,有几家店常年烧狗肉,狗仔也吃。红烧、生炒、拉丝,烧豆腐烧芋头烧粉丝烧冬笋烧粉皮,多姜蒜多酱油多佐料,白切,焖吃,各有其味。现在吃的人比往年少很多,不知道是人仁慈了呢还是冷冻狗死狗多了呢,不得而知。港边是邻近县城的一个乡镇,多河道多稻田多菜地,非常适合养鹅。据说,港边有一妇人,有自制配料,烧鹅滋美,多食客造访,广为人知。于是港边鹅响彻信江流域。我是不信秘籍的。烧菜各有其式,无论何种烧法,食材的品质才是第一的。上饶市区有专吃港边鹅的店,食客并不多,要吃,也去横峰吃。产地才有地道食材。鸡鸭鹅,其实鹅是最不好吃的家禽,肉糙,脂肪多,因为鹅笨,又懒散,不下水不奔跑,专吃青菜和草芽,像个在家和尚。葛源豆腐怎么烧都是好吃的,即使不烧,喝豆腐花,撮几粒葱花,滴几滴酱油,喝起来都是畅快的。豆腐的要素是水质、豆质、工法。水是山泉水,豆是田埂豆,工法是石磨拉浆,煎炒水煮油炸,厨师只要不弱智,哪会不好吃呢?葛粉蒸肉是横峰特有的菜。葛粉取代薯粉或米粉,是因为葛粉更细腻,不黏牙,蒸熟后,既裹着肉又和肉相脱离,一口吃下去,既能吃出肉味又能享用葛粉,绵实。葛粉蒸肉只能热吃,不可冷吃,冷了,葛粉板结,如同嚼蜡。事实上,好吃的,还是冬季高山蔬菜。高山霜期长,日光照射不充分,蔬菜生长慢,糖分充分转化,新榨的茶油亮黄黄的,在柴锅里,热扑扑,放盐,菜切得匀细一些,先炒菜茎在炒菜叶,菜叶软下去了,即上锅。
   在新篁的畲族村,吃了拉丝狗肉。桌上的同伴,吃得满头大汗。东家是一个畲族兄长。冬天三件宝,烧酒狗肉棉花袄。东家说,狗是土狗,用稻草煻出来,用酒缸煨火焖,还带皮的呢。我吃了一些,歇下筷子了。东家盛意,为这餐晚饭做了充分的准备。歇下筷子,是因为,我吃出烧红肉的程序错了,和煨焖的酒缸里少放了配料。烧狗肉是盐和油一起爆,油熟了,姜蒜再爆,姜爆黄了,狗肉下锅,下黄酒辣椒末,狗肉里的汤汁起泡,下佐料。东家是先爆狗肉再下盐,汤偏咸肉偏淡。酒缸煨焖,不要用清水,以啤酒(六高瓶)代水,生姜整块放半斤,辣椒壳放三两,陈皮整块放一把,放七八个生鸡蛋,食盐二两,焖两个时辰起缸,手撕,汤汁滗出来,下锅直接做汤料。东家是直接用水焖的,狗肉的香味不能完全逼出来,料味也进不去,吃起来少了狗肉的浆汁,肉显糙。
   在莲荷的杨家村,吃到了野鸡三吃:清蒸、红烧、鸡血汤。掌勺的是养野鸡的年轻夫妇。他养的是雉鸡。雉鸡也叫环颈雉,杂食,长尾巴,羽色华丽,栖息于低山丘陵、农田、地边、沼泽草地,和林缘灌丛、草地中,谨慎,敏感,多疑,像恋爱中的女人。我喝了两小碗鸡血汤。鸡血切小块,羞嫩,无需咀嚼,可直接随汤滑溜溜下喉咙。鸡血一般凝固起来,会内有气泡,吃起来,成粒状,外咸内无味,有生血气。杨家村的鸡血润滑,不板结,形态饱满,是难得吃上的好鸡血。我估计是调鸡血,多放水酒,打匀调血,烧汤是汤完全沸腾了,鸡血下锅,放细葱,细葱熟了,即起锅。野鸡红烧或清蒸,算不上上好的吃法,而是炭火煨钵头(钵头口用黄泥密闭),野鸡七分熟(整块生姜辣椒壳盐一块焖),在切块佐以焖出来的汤汁红烧。
   吃上好东西,需要偶遇,还需要缘分。我常说,吃上一口土蜂蜜,需要修三年缘分。吃上一桌适合自己口味的好菜肴,可能需要修七年的缘分。好山好水出好食材,好食材还需要好厨师。好的厨师要有哄小孩的耐心,有木雕师的细心,有菩萨的善心,有游僧的乐心。这样的人,不多见。我们吃上一餐好菜肴,都要铭记,铭记那个烧菜肴的好人,让自己遇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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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一个热爱大自然的人,无论走到何处,心里装的都是景。这篇散文的作者就是这样一位热爱大自然的人。在作者的笔下,起伏的山峦、流动的河水、无垠的田野、生长的植物及村庄的犬吠鸡鸣等等,无一不散发着诗情画意,触动作者创作的灵感及领略大自然的淳朴。在横峰,人与自然的相处是和谐的,这一认知却是从作者的这句“掰了桂竹笋,桂竹便不再长,杀鸡取卵的事农人是不会干的。”而所得。大地的理想是什么呢?是孕育万物的摇篮,是万物的各种姿态呈现在大地的温床,它把自然界的一切委婉成一幅水墨,让看到大地上万物繁荣的人们,感知世间的美好。如果说“大地的理想”是送给人们视觉上的享受,那么“味蕾上的天堂”则是万物送给人们感觉上的享受。读完这篇文,编者看到了一位美食家的品味,他所钟爱的食材,非出自自然而不食,美食的做法带着古老传统的习气,自然而不失食材原有的味道,是抓住食客味蕾的致命因素。两篇散文都以大自然做背景,完美地刻画了人与自然之间不可或缺的紧密关系。佳作,流年欣赏并倾情推荐阅读。【编辑:临风听雪】【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F1612110008】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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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临风听雪        2016-12-04 09:18:52
  问好老师,感谢老师的分享,期待更多佳作,祝创作愉快!
雪,本是人间清冷客
2 楼        文友:一海明月        2016-12-04 19:47:12
  读《横峰:大地理想》有感
   横峰县,位于江西省东北部,地处闽、浙、皖、赣四省要冲,距离上饶市35公里,是江西省上饶市的一个辖区县。是闽浙皖赣有名的革命根据地,当然也是爱国主义教育基地,是宝贵的红色旅游资源!经济上是江西省重点的商品油基地之一。物产非常丰富!
   如果说,大地理想,是送给人们视觉上的享受,那么“味蕾上的天堂”则是万物送给人们感觉上的享受。
   大地,你好!
   理想,你好!
   问好听雪!你的编者按好极了!
3 楼        文友:纷飞的雪        2016-12-12 16:48:46
  品文品人、倾听倾诉,流动的日子多一丝牵挂和思念;
   灵魂对晤、以心悟心,逝水的时光变得更丰盈和饱满。
   善待别人的文字,用心品读,认真品评,是品格和品位的彰显!
   我们用真诚和温暖编织起快乐、舒心、优雅、美丽的流年!
   恭喜,您的美文由“逝水流年”文学社团精华典藏!
   感谢您赐稿流年,祝创作愉快 !
只是女子,侍奉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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