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情人
三十来岁的她心似冷冷的木块,荡不起涟漪,也不易燃烧。相亲时,她朝他打量了两眼:瘦丁丁的身子,黑黑的皮肤,脚上的皮鞋洁净无尘,一头梳理得齐齐的黑发亮亮的——这是他为相亲特意打扮的。她说不准是喜欢他,还是讨厌他。后来在媒人的一再追问下,她答应了这门亲事。
婚事像是由一只无形的大手来操纵的,一切都是按程序进行:媒人接触、磋商,双方家庭置办生活用品,装修新房,宴请客人,热闹了一阵子,尔后的日子又变得像没有涟漪、不易燃烧的方方正正的木块。新房里没有低切的呢喃,也没有震耳的争执和怒吼。
一年后,她生下了一名女婴。
在她的女儿三岁或四岁的那年夏天,她的单位调来了一名新职工:军人气质,英武雄健潇洒大方幽默风趣,她的眼光如磁铁吸铁般定在了他的身上脸上。他也回头望见了她,四目相对,两颗心陡然加快了跳动,热血在两人的身体里几乎同时沸腾了起来。
她似冷冷木块的心化成了大海般的波光荡动。她跟他频繁地往来了起来。没有必要说一声“我爱你”,似乎也没有来得及说一声我爱你,两个人就相拥在了一起。她成了他的情人。他的名字叫岸伟。
拥抱,呢喃,起伏,翻滚,哼唧,呻吟。
她说:我一定要离婚,嫁给你。
他说:我也离,让我们长久在一起。
然而,她的丈夫未答应,揍了她一顿了事。她的女儿哭着未答应。她的父母把她臭骂了一通,当然也不肯答应。
岸伟呢,已经感到一切都不具备离婚的气候和条件,他没能鼓足勇气跟妻子直接提及离婚之事。
数月过去了。
他俩仍频频幽会,呢喃,相拥,起伏,翻滚,哼唧,呻吟。
一日,他俩还没来得及穿上衣服,就被她的丈夫当场目睹了一切。
丈夫操起小板凳朝她狠揍,她操起椅子砸中了丈夫的头颅。丈夫倒地直喘粗气,岸伟冲上去狠踹了两脚。丈夫没有了呼吸。
他俩把丈夫的尸体切成几大块,用大袋子装起捆上石头沉入了河底。
案子迅速告破。恰逢严打,一对奸男女被判了死刑。
她不曾流下一丝眼泪。她激昂地向看守提出:让她抱着岸伟,和他一块儿死。可枪决,也可注射,她都情愿。
看守瞪大双眼顿感荒唐不堪:你们是革命烈士,想举行刑场上的婚礼,跟电影里一样吗?你临死还这样头发昏吗?
而这时的岸伟正在大牢里狂嚎、跺脚、捶胸:“……是那个骚货勾引了我,害了我性命呀!我对不起我老婆,我永远对不起我老婆……我要掐死那个骚货呀!呜呜呜……我永远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