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时节，小雪节气刚到，第二天就纷纷扬扬飘起了雪，以往整个冬天也很难见到雪，今年却如约而至。不过，雪也沉积不住，落地即化，只能在瓦楞上见到。不几日就放晴了，于是户外人相约去登武岐山、空青山。
　　 只知道两山位于句容的北部，首次去登，饶有兴致。拼车一路向北，半小时即到武岐山下。武岐山虽只有377米高，但常有雾气笼罩，山头时隐时现，故名雾气山。因山像五枚棋子，又称五棋山。解放后更名武岐山。
　　 在城里感受季节的变化不明显，到了乡村尤其是山里，还是能感到一丝清寒，枝头树叶已所剩无几。车子径直开到山腰处一块空旷之地，这里曾是一座寺庙，如今已不见踪影。只有一棵粗大的银杏树赫然出现在眼前，约两人才能合围，估计树龄有几百年。枝桠参天，却不见一片叶子，落叶满地，“白果”散落其中。从这里有一条石板路可上山，而户外人一般是走野道，向山北方向行进。踏着厚厚的落叶，莎莎作响，愈感山幽。不知何处传来了鸡鸣羊叫，划破了寂静，平添生机。循声而望，只见山腰有人家，一群鸡羊正在悠闲地觅食。说是野道，其实根本就没有道，荆棘密布，好在叶落成空，相对易行。
　　 走过这段后，拐上了防火通道，足有1米多宽，可直达山顶。虽没有丛林枝蔓的阻扰，但还是有点强度，有的山势陡峭，有的需在怪石中攀爬。途中可见到各种果子挂在枝头，没有树叶的遮挡，红黄养眼，也缓解一下疲劳。
　　 快到山顶时，一丛丛茶树，在岗坡、在树中、在石下，郁郁葱葱。这茶叶的墨绿，平添了几分春色。其实，我最早知道的不是武岐山，而是武岐云雾茶。有关茶的传说不少，一则是“醉樵夫”。“武岐山上茶水浓，茶如烈酒一样神。一杯醉倒砍柴人，不吞解药就不醒。”这首顺口溜，正是这故事的概括。另一则是“蛇食鲜茶化木蛋”。说的是当时山顶观内一道士，养了一条小蛇，起初每天喂一只鸡蛋，后来蛇长大了，食量大增，一天竟要喂一百只。道士无力饲养，只得让蛇离开，但蛇就是不走。于是，道士就做了一百只木蛋喂蛇，蛇居然全部吞下，然后鼓胀着肚子游进茶园。道士不放心跟过去，一看蛇正吞食鲜茶，且肚子渐渐变小，木蛋被消化，行动自如地向山的深处游走了。两则神奇的故事固然有些夸张，但也说明茶能化忧解愁，暖心醉人，使人释怀。1915年，武岐山的茶叶走出国门，在巴拿马国际博览会上获得银奖。上世纪八十年代，在一次参赛中，专家在评审中说：此茶全芽制成，色泽翠绿，形似镇江金山的宝塔，就叫“金山翠芽”吧。尔后，在历届茶叶评比中多次获奖，声名远扬。
　　 一水池静卧，是否就是这山泉滋养着茶树？我突发奇想，如果用山泉煮山茶，茶味一定很酽，这壶醇厚的茶也许真能醉人。登上山顶，极目远望，田野已褪去了盛装，简洁素雅。北面浩瀚的长江若隐若现，几根高大的烟囱耸立江边。两条高铁在田野中穿过，不时有列车飞驰。东面，座座高压线铁塔在起伏的山峦上林立，蔚为壮观。
　　 下山时忽然发现许多砖石瓦砾，一打听，这里原来是道观，后在文革中被毁，当年养蛇的道士莫非就住于此？明清时铺就的青石台阶，直通到那株银杏树。拾级而下，一棵棵劲松在已凋零的山林里更显苍翠挺拔，仿佛在诉说那悠悠往事。想不到这小小的武岐山竟如此神奇，既有茶的美丽传说，亦有茶的香飘海外，顿感山的高大而伟岸。
　　 由于武岐山和空青山之间暂没有探出野道，我们只能开车前往空青山。空青山海拔328米。关于山的来历有多种说法，其中有一种是，山里有巨大的溶洞，整个山体是空的，所以名为空青山。
　　 上山的路是级级水泥台阶，曲折延伸，不见尽头，这使我感到有点意外。映入眼帘的是修竹万竿，一片翠绿，午后的暖阳撒满林间，泛着清辉。漫山的竹海模糊了季节，若不是夹在其中光秃秃的枝干，还真感觉不到已是冬藏时节。在山的怀抱中，在满目绿意中，不紧不慢，走走停停，呼吸着洁净的空气。偶见几块巨石散落在路边，可以观赏，可以依偎。也有几处小池，盛满着山泉，映照着周围的竹林，更显碧绿。
　　 既无鸟鸣，也不见鸟飞，只有丝丝梵音飘然而至，恍惚来到了空灵的世界。山顶上，两只音响挂在树，播放着诵经之声，躁动的心瞬间安静下来。一棵遒劲的古柏孤独地立在那里，破旧的院落、斑驳的墙体，显得沧桑和闲静。这里是寺庙的遗址，建于明朝年间，原有前后两进，现存前进，房屋数十间。后进在日本鬼子侵略中国时，怀疑寺庙有新四军，便用大炮摧毁。
　　 仔细看，竟有人住的痕迹。只见院门紧锁，门两边均晒着东西，一边是橙黄的豆，一边是红黄的辣椒，菜园里还种有青菜等，旁边有一池塘。门口挂有“南京林业大学实习林场空青山护林站”牌子，可能是护林人居住。难怪林中能见到用于科研的观测和采集样本的设备。虽然没有见到护林人，但在这荒山野岭中，尤其在繁华落尽的冬季，那份执着与坚守，那份恬淡的心境，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顺着防火通道下山，又是另一番景致。两旁全是树林，已彻底卸下了华丽的外装，形态各异，回归本真，任阳光在枝条间跳动。这种洒脱自在，让人舒坦；这种纤瘦骨感，又让人怜悯。阔叶满地，踩上去已淹没了鞋帮，正为绚烂的春天积蓄勃发的力量。
　　 到了山脚，潺潺的流水声吸引了我，循声而去，顿时被眼前的景色震惊了。只见三面环山，一汪碧水躺在其间。水面如镜，无一丝波纹，无一点杂质，晶莹剔透，正倒映着对面的武岐山。山色枯黄，松的苍翠点缀其中，几枝翠竹立于岸边，呼应着远处的松色，像一幅匠心独具的山水画，清新淡雅，意境深远，让人叹为观止，久久不舍。
　　 武岐空青，山体相连，山泉汇聚，犹如血脉相通，浑然一体。但我更以为两山清韵横生，意蕴相同。因为“竹无俗韵，茗有奇香”。空青山中的竹、武岐山上的茶，竹茶结缘，都透露出那份清雅。
　　 冬来了，山瘦了，变得深沉而内敛；水寒了，变得平静而清澈。在这山瘦水寒的季节，我们更要多点淡然，少点浮躁。登山的乐趣不单是观赏风景，放飞心情；还要心有所悟，陶冶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