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我送走了您 ——爸爸,一路走好
昨天是秋分,今天秋雨沥沥,狂风刮落树叶一地。天凉好个秋,秋的凉渐渐的渗入了我的心。
在这个秋天,您走完您风雨飘搖的一生。在这个秋天,您带着对儿女的无限眷恋踏上归途,留下的是儿女们无尽的悲痛和刻骨铭心的思念。这人生,有什么比死别更让人无奈的呢?您走了,变成了一张照片,一堆黄土。可是我要说,爸爸,您还在,还活在儿女们心中,永远都活在儿女们心里。
多年前的秋天,您带着喜悦迎接了我。今年秋天,我带着悲痛送走了您。这一迎一送的路程,就是我们的父女情。
爸爸,我不知道得到我后您是否失望过。在封建思想浓厚的当年,你得到四个女儿,或多或少,俗人的眼光肯定有不屑;想想你是那么优秀的人,怎么尽生女儿。从您对我们以后的培养来看,您没有失望。您觉得这是命运赐给您的四位千金,是上天赏给您的四个公主,您真的当公主一样宠着我们。自己舍不得在街上过早,饿着回来的您一定给我们带好吃的。印象很深的是,小时候您给我买的面油,是那种红盖白瓶的,那种香气一直飘到我独立。在女孩子学织毛线时,您买了红红的一两毛线给我说,自己学织一双手套写字用。不是让你去学,你现在的任务是学文化。我从小就有一些浪漫的举动。妈妈总是制止,而您却任由我发展。直到现在,我还是有点不识人间烟火。都是当年您没有让我尝到生活的艰辛,您所有的重都是自己扛。哪怕累弯了腰。
从我记事起,您已经没打猎了,也没有在生产队采购种子,您在大队当榨油师傅。白天,我坐在碾盘上看着你们劳作,随着碾盘慢悠悠地转着。芝麻吵得香喷喷时,您会舀一点摊冷了给我吃。到晚上,你们会炒香油饭吃,您给我的童年就像这香油饭一样芳香四溢。成人后我炒过多次,但炒不出当年的味道。
您会很多手艺,什么东西一晃您眼,您就能做出来。尤其是木工,您做到炉火纯青。队里的木活根本没别人的份,这可美了我了。只要你去做木活,我就像尾巴一样跟着,风雨无阻,一个村基本吃遍。您从不怕麻烦,也不恼。您是否也想让我知道,百艺好藏身。然而,我只知道吃百家饭,却没有学什么养生本领。我没有领悟您的良苦用心,就像我没有遗传到您的胆识和谋略。
后来,妹妹出世了。妹妹跟几个姐姐一样多病。大姐出生那时代据说鬼多,听妈说恨不得在人手里夺。其实是大姐体弱。大姐是你们结婚五年第一个孩子,那真是含在口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飞了。您是守夜到满月才松口气。二姐一岁生日就是在外县过的,妈妈就哭着说没希望。您不信又挑着她到别的县去。当时不通车,您日夜兼程一步步挑着女儿去寻求生的希望。没有您当年的执着,哪有现在的二姐。三姐生下来就有软骨病,您一直四处求医,到13岁时还是夭折。作为父亲的您,费尽心血医了多年的孩子还是离您而去。打击可想而知,妹妹也是,都奄奄一息了,您把江湖郎中叫来了,他用一只鸽子救活了妹。同时也救活了无尽的烦恼。妹妹终身弱智,为了治她,您跑遍附近所有的医院;迷信也信过,十几岁抽筋厉害,引起神经错乱。您又开始带她跑医院,您也是第二次跑精神病医院。妈妈由于姐生了二女儿,大队逼她结扎也把神经急坏,也是您带去治疗的。
我十岁时,哥哥入赘我家。血气方刚的他惹的事也是您一手摆平。
细数我懂事后的家可以说多灾多难,这个沉重的家没有压垮您,您以您的胆识和谋略让这个家在大风大浪中一直远航。
做您的女儿真幸福,您的四个女儿都会这么想。您从来不打压我们的个性,像一棵棵树一样充分享受阳光雨露的滋养,自由伸展。两个姐都读到初二,自愿辍学。您怎么都赶不去,只好放弃,在同龄人中她们学历还算高的,我跟她们不一样。我不管同龄人辍学,我读我的,您也支持。那时已分田到户,大姐很希望多个劳动力。爸发话了。我的后人只要她读书我就供。记得读高中时,报名费没有,您马上去贷款;最后还是卖了一车粮食还清的。成人后才知道,读书是在积累终身财富。爸爸给每个人都积累,只是她们不受用。没有这份积累,哪有我的今天。
爸爸是个有本事的人,脾气也有点傲。当官的他也敢顶撞。为了后人,他完全改了。就是在送您去火葬的车上,姑父还在说,当年姐生了二个女儿,大队要她结扎。您不肯,又是钱又是烟,又是好话。最后终于有了孙儿,您才松口气。二姐要修房子时,您掌管大局,直到他们住进去。我职高毕业后,您又四处说好话,想让我教书。我没有这打算。我想在家养殖。您又帮我圆梦。养殖一年。您比我还操心。
您的眼光和谋略从架高架通电时就表现出来。村里集资时,您第一个响应。电一来,我家加工设备全买回。那时全大队在我家加工排队加工稻米,还有个电机专门在队里抽水抵提留。后来加工的多了,您又买一群黄牛放养。我家在大队是第一个建两层楼的。可以说您如果生在当今时代,绝对是弄潮儿。
您是完全遗传了爹爹的优点,爹爹是国民党的一个副官,可谓足智多谋。只是解放时为了捍卫自己的理想,誓死不降,那时您才三个半月。奶奶带您回娘家住到您8岁,才嫁给后来的爹。后爹对您很严,养成您很坚毅的个性;做什么事都严格要求自己,伙伴们一起去砍柴,只有您的柴最好,只有您上的山最高。
您的出身很苦,您的人生多风多雨,您一生创下的基业可谓卓著。这就是您的一生,这就是让我们一辈子缅怀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