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老屋(散文)
周末,岳父打来电话,让我和妻回去帮忙翻修老屋。
老屋,是该好好修修了。屋瓦,像岳父的声音,有些苍老;屋脊,像岳母的驼背,已经弯曲。
妻,做梦都担心老屋塌陷。妻弟也怕老屋倒塌,将父母接到城里。
离开田地,岳父像丢了魂似的,在小区院子里转来转去;离开老屋,岳母手脚没地方放,感觉浑身都不舒服。不到一个月,岳父岳母就回乡下老屋了。
人老念旧,我很理解岳父岳母的感受。就连我这个女婿,对妻子的老屋尚心怀眷念,何况岳父岳母?
妻在最美的年华,遇见我。像老天特意的安排,两颗心相遇,不早不晚。
“为新姑爷上门,我家准备建新房!”那天,妻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告诉我。
周末,我去上门。筛沙、和灰、提浆、递瓦,我乐此不疲;烧水、摘菜、煮饭、送茶,妻春风满面。目光交汇的时候,满眼都是喜悦!
房子建好了,我这个女婿也被认可了。第二年冬天,我从新房将妻娶走的时候,第一次看到岳母抹眼泪。妻,哭得泪人儿似的。
刚结婚那年,一放假,妻就拉着我回娘家。每次回去,岳母总在厨房忙进忙出做好吃的。脸上,比阳光还灿烂。
记得有一次回去,大门紧闭,“铁将军”把门。妻在门栓上摸了半天,没找到钥匙。为了在妻面前表现一下,我爬上院墙。院墙边盖了瓦,不能顺着墙滑下去,只能往下跳。落地的时候,脚崴了,肿起红包。岳母回来后,一边烧水,一边心疼地责备妻。岳母让我靠在床上,将脚放在她腿上,小心翼翼地为我敷脚。那一刻,我想起母亲。
女儿出生后,妻到我们学校代课。我们工作太忙,将女儿放在妻子的老屋,由岳父岳母照看。每个周末,回妻娘家。远远看到屋顶炊烟袅袅,心里便暖暖的。妻子的老屋,俨然就是我家。
女儿上学了,我们的重心转到孩子的学习上,妻回娘家的次数渐渐稀少。
后来,妻到城里上班,我们在城里买了房子。妻弟成家后也在城里买了房子,我们回妻子的老屋就更少了。只有岳父岳母,陪着老屋一天天变老。
接到岳父电话,我和妻、妻弟赶紧回家。在师傅的指挥下,下旧瓦,换椽皮,钉瓦条,盖新瓦……岳母像只陀螺,转个不停。脸上,爬满阳光。岳父发烟递茶,声音高了八度,仿佛又回到当年建房的时光。
两天的忙碌,翻修完工。妻家的老屋,焕然一新。
走的时候,已经掌灯。岳父岳母把我们送出大门,车灯将他们的白发照得雪亮,他们身后墙壁上的裂缝那么刺眼!
房子老了,不管怎么翻修,都抹不掉岁月刻下的痕迹;岳父岳母老了,无论如何遮掩,都藏不住深深的孤寂。
望着渐渐远去的妻家老屋,看着越来越模糊的两个瘦小身影,我鼻子一酸。
“以后回家勤点!”妻喃喃自语。我搂紧妻子,默默点头。是啊,曾经温暖我们的老屋,在余下不多的光阴里,需要我们好好陪伴!